陈侯心里不安,焦灼得在原地打转,就连安葬两个女儿,也没心思操持了,只让人把两姐妹葬入陈家祖坟,再陪葬几箱金银珠宝。
动静传入了陈景亭的耳中。
那日,他给柳文茵和谢钰情报,就预想到了今日的情况。
情报都已经送到了手里,朝廷的人不采取行动,在大战前损耗一部分幽州的实力才怪。
那日东院起了火,陈景亭站在院子里,看着烧塌了一半的主屋,莫名有些心梗。
他和柳文茵的所有回忆都在这里,烧了,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世子爷,清理出来的东西都放去了隔壁院子,您看要如何处理?”一直没说话的管家出声询问。
“带我去瞧瞧。”
“是。”
管家在前面引路,心里却在嘀咕个不停。
世子妃是朝廷的探子,还跟别的男人跑了,这事侯府里都传遍了。
世子爷有多宠世子妃,所有人有目共睹。
刚进侯府,那些好东西就跟流水似的送到世子妃面前,怎的世子妃就不知道珍惜?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没人能忍下这种奇耻大辱,管家觉得,要是世子妃再落到世子爷的手里,她的下场应该会很惨。
柳文茵的嫁妆没有带走,烧毁的字画,衣履,布料等物件没法复原,但大部分嫁妆还是完好无损的。
陈景亭扫了一眼,发现她常用的珠宝首饰还在,再仔细一看,那对白玉耳环不见了。
之前,他想为柳文茵戴耳环,选的就是那一对。
努力地回想那日的场景,陈景亭也没想起来当时的柳文茵耳朵上戴的到底是哪对耳环。
心里酸得难受,那对耳环朴素得过分,定是谢钰送的。
柳文茵就是个傻子,才会被这种雕虫小技骗了去!
第195章 反了天了
名贵的珠宝首饰柳文茵一样也没带走,陈景亭明白了她的意思。
除了谢钰送的,其他的对她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
包括他送的那些东西,没入柳文茵的眼,她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虽然早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但陈景亭的心还是被戳疼了。
这人心真硬,怎么就看不到他的改变和付出?
谢钰真有那么好吗?
好到让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想到柳文茵此时在谢钰身边,陈景亭就酸得不行。
以前同在一个屋子,守着柳文茵睡觉的人是他!
再深想下去,他可能会郁结成疾。
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都放库房,让人好好打理。”
等陈家没了,这种东西或许还能回到柳文茵的手里,多点傍身的东西对她没有坏处。
东院被烧毁还没来得及翻修,陈景亭暂时住前院。
还没歇下,就有人来报,陈侯寻他去议事。
慢条斯理去到陈侯议事的院子,军中的几位将军,军师,府里的幕僚都到了。
“这阵势,是要开始打了?”
看到陈景亭,坐在下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两父子前几日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亲父子都不一条心,又怎么能让底下的人一心一意追随陈家?
只要他们内部别闹幺蛾子,齐心协力,打胜仗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反之,幽州要是成了一盘散沙,都不用朝廷的人来打,他们自己都要起内讧,最后走到绝境,被人一举拿下。
陈景亭的出现明显让人安心了不少,陈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在这种时候挑他的刺。
“朝廷的人突袭我城南城北两处要地,想必你们也收到消息了,既然人已经到齐,就说说你们的想法。”
几位将军不约而同地主战。
“别人都打上门了,我们要是还当缩头乌龟,先不说会不会被天下人耻笑,就是我们幽州的平民百姓,估计都不相信咱们能打胜仗了,这岂不是给了朝廷收买人心的机会?”
“既然早晚都要打,还是趁早的好,咱们可不像卫家军,他们身后有外援,也有粮草,咱们这是背水一战,只能胜利,拖久了对咱们没有好处。”
“兵贵神速,咱们现在全力进攻胜算很大,说不定还能一举攻下章城,到了那时咱们还能顺便拿下西北向的几座小城,要是把连通西北的荆门关也拿下,咱们就算没打到京城,也足够让皇帝寝食难安了,等休养生息个几载,再率军南下胜算会更大。”
“要是再被他们突袭几次,咱们可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
几位将军纷纷发表意见,表达的意思都是让陈侯下令出兵。
陈侯神色严肃,他也觉得憋屈,也想现在就点兵出发,可漠北各部还没回信,他又丢了兵符,没了后路,此时开战真的是最好的时机吗?
别人不知道陈侯和外族勾连,陈景亭却是知道的。
一看陈侯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心里冷笑,不过是个贪生怕死,又心比天高,妄想称王的废物罢了。
要不是祖上出了能人,哪里有他这辈子的风光?
既然瞻前顾后,不敢贸然和朝廷开战,又何必大肆招兵买马,还数次与朝廷作对,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幽州陈家有不臣之心,这和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没那个能力,还不知道低调,要是让列祖列宗知道陈家出了这样的蠢人,家业还即将败在他的手里,也不知棺材板还能不能压得住。
把玩着杯子,等所有人发表完意见,陈景亭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兵贵神速,但打仗最忌冲动行事,我觉得最好还是等一等。”
等这个字,正中陈侯的心思,对陈景亭的不满消散了些许。
他们不愧是亲父子,才会不谋而合!
不等陈侯开口,其他人就开始发表意见了。
“世子爷,我们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跟着侯爷就是想搏个大好前程,您要是害怕就在府里待着,冲锋陷阵的事交给我们,但您不能一直让我们等。”
“今日他们敢抢军械,烧粮仓,明日就敢围了幽州城,对我们痛下杀手,再等下去我们都成窝囊废了!”
“我支持出战!”
“我也支持!”
“死在战场上,总好过窝囊等死,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咱们又不是没有实力,再磨磨蹭蹭可真就错失良机了!”
陈侯本想顺着陈景亭的话,再拖延几天,可见几位将军情绪激动,到嘴的话改了个说法。
“我已经派老二去追军械了,顺便探探他们的实力,这次朝廷带兵的主帅是姓卫的,以前我们没交过手,不可轻敌,等老二回来,再决定何时发兵。”
几位将军又一次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前几日他们没闹着开战,就是因为对方的主帅是卫大将军。
那人帐下有不少能人,单拎一个出来都是领兵打仗的良将,对上他们,确实应该慎重。
今日是被朝廷的人挑衅到了,才会热血上头,恨不得立刻去战场教训他们一番。
有人假咳一声,顺着陈侯的话说,“轻敌是大忌,兵书上记载的战事,有不少就是因为轻视了敌人,才会落得一败涂地的结局,我们后人应该吸取经验,不能重蹈覆辙,天亮之前二爷应该能回来,几个时辰而已,咱们等得起。”
陈侯面容沉肃,“骄兵必败,卫家军打了太多胜战,估计这会儿还在沾沾自喜,以为幽州也是块软骨头,任他们捏扁搓圆呢,就让他们再得意几日,等对上我幽州大军,他们会知道什么是铁板!这一仗我们已经等太久了,必须谨慎行事,谁要敢坏事,军法处置!”
议事厅里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有异议。
陈侯心下满意,重新布控了人手,“加强守卫,同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几位将军领命离开,军师和幕僚还要与陈侯议事,陈景亭见没他的事就想走人。
却被陈侯喊住。
“那日柳氏离开,可有带走不属于她的东西?”
陈景亭神色自若,“侯爷丢东西了?”
“有没有丢东西,你不知道?”
“您不说,我如何得知?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
陈侯盯着陈景亭的眼睛,对幽州的情况了如指掌的人没几个,突袭的事,让他很难不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跟柳氏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那柳氏生得貌美,是朝廷对幽州继承人使的美人计。
自己的儿子有多冷心冷肺陈侯是知道的,可就是这么个冷漠的人,却一次次维护柳氏,要说他没中美人计,说出去都没人信。
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清醒地面对柳氏吗?
陈景亭一脸坦然,好似没看到陈侯眼里的怀疑。
“你没跟柳氏说不该说的?”
陈景亭轻笑,“男女之情害人不浅,只有蠢人才会耽溺其中,柳氏不过一个玩物,我能跟她说什么?”
凉凉地看了眼陈侯,“有人忘了自己姓陈,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没忘。”
陈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骂了一句逆子,对陈景亭的怀疑也逐渐消散。
都是陈家人,一旦事败所有人都得死。
陈景亭再怎么恨他和云氏,应该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陈家没了,他就不再是尊贵的继承人,到时候背负着乱臣贼子的名声,地位还比不过平民百姓。
他的一切,都是幽州陈家给的。
他们同生共死。
陈景亭再怎么犯浑,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陈侯这般想。
“回去等消息,必要的时候你我要跟随大军出征,这是你立威的好时机,要是错过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