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润。
女子此刻显露的柔情恰到好处,稍稍缓解了帝王的疲累。
也是因着这份知进退,常年盛宠不衰,真正做到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天快亮了,早朝不容耽搁,承昌帝整理心绪,在德妃的陪伴下,入帐小憩。
快到寅时的时候,吏部尚书提前入宫,“范公公,陛下可起身了?可否觐见?”
范德才犯难,“陛下这会儿刚睡下,都未必能上朝。”
“大事啊。”
“十万火急?”
“不至于,不至于。”
“诶呦,那尚书大人就别为难咱家了。”范德才挤眉弄眼,“大人也知陛下今儿心情极差。”
“咯吱”一声,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德妃娉娉婷婷地走出来,“尚书大人,陛下有请。”
吏部尚书一愣,赶忙作揖行礼,稳步走进大殿,禀告起君晟的情况。
“失明?”刚缓释过来的承昌帝再次气火攻心,“砰”地坐在床上,“喻雾媚做的好事!”
德妃急忙上前为帝王顺气,心里比宫里的任何人都要焦急,告假是小事,失明是大事!
君晟失明的事不胫而走,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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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季绾制定好一副药方,正要熬制,就有太医院院使亲自登门。
泰斗登门,季绾该倒履相迎才是,可她只是恭敬相迎,心里清楚,君晟的眼盲算得上罕见的状况,极为棘手。
果不其然,院使在诊脉后,又与季绾研讨了会儿,捋须摇头。
从未遇见因情药致人眼盲的情况。
留下几副方子,院使拱了拱手,“老夫还要回宫复命,告辞。”
季绾送人出门,深知这几日安静不了,会陆续有人登门探望。即便知君晟需要静养,但出于担忧,那些人也会来瞧上一瞧。
最先登门的是太师府的众人。
但只有徐老夫人进了门,其余人等在了门外,都怕影响君晟静养。
沈栩站在君太师和谭氏的后头,没有进门去探望养父养母,像是对谭氏言听计从,可思绪翻飞,没工夫担忧君晟,心思全在宫里。
从东宫那边,他了解到太子被列入连环凶杀案的嫌疑人。
若是只为了报复淑妃,皇后明明可以用其他方式致三皇子身亡,为何主动暴露?
是为了掩饰什么吧。
她最后的底牌是太子啊。
“阿栩。”
“阿栩啊。”
沈家门前,乔氏眼泪汪汪盯着站在巷子口的年轻人。
沈
栩被拉回思绪,有谭氏在,他的千言万语化为无声的一礼。
谭氏这会儿的心思全在君晟身上,没工夫计较,也没什么可计较的。即便自己强势,也明白养育之恩不该负的道理,只是解不开心结,不愿儿子与养父母再有来往。
可她今日来到沈家,不就是堂而皇之来探望养子君晟的么。
将心比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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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府。
三皇子被害,张氏一族因此失去夺嫡的资格,兵部尚书张衡智萎靡不振。
傍晚时,中军都督府都督龚赟前来探望,携了好些名贵补品。
“喻雾媚被废,不日就会被刺鸩酒,张兄节哀。”
两人一个是贤妃的兄长,一个是淑妃的父亲,一个对中军都督府持有统兵权,一个对五军都督府握有调兵权。
私下里两人交好,但在夺嫡上又各有谋划。
此番,利于谁,不言而喻。
龚赟劝道:“三皇子遭遇毒妇毒手,小弟深感遗憾,但张兄要振作,喻雾媚的儿子还稳坐在储君之位上,张兄该为三皇子报仇反击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张衡智睨他一眼,懒得多言。
龚赟索性摊牌,“张兄若愿意帮助二皇子夺嫡,无论事成与否,小弟都会助张兄夺取首辅之位。”
喻首辅在次年四月致仕,众臣虎视眈眈觊觎着首辅之位。
那可是一人之下、百官之首啊。
张衡智重重一叹,没有立即答应,但龚赟知道目的达成了。
当务之急,是要让二皇子脱胎换骨地出现在御前,而不是前去河东做监军前的浪荡样儿。
入夜,季绾盯着君晟服用过汤药,叮嘱道:“调理气血要紧,不可再操劳其他事。”
眼看着就要到太师府侍医与毒害太师的幕后黑手接头的日子,季绾不想君晟再费心这件事,“有陌寒在,无需你操心。”
“念念想说的是,有沈栩在吧。”
在不走漏风声的前提下,以沈栩的能力,活捉一个接头人不在话下。
太师府由沈栩出面,哪有陌寒的事。
季绾没有嘴硬,扣住君晟的肩,将人按在床上,“先生安置吧。”
君晟顺势拉住她,不容她躲避,“念念睡在哪里?”
“我住书房。”
“书房有我很多秘密,不方便。”
“那我去和恬霜一起睡。”
“要让外人知道咱们的秘密吗?”略施力气将人拉到胸膛上,以另一只手圈住,君晟闭眼埋在她颈窝,闷声道,“我看不见,夜里会磕绊到桌椅。”
眼盲起夜不便是事实,季绾犹豫了下,放松身子软在男子怀里。
身体是有记忆的,一触碰到君晟,季绾形同小泥炉上的釜,嘭嘭冒起热气。
君晟摸到被子掖到两人身上,搂着微僵的女子闭上眼。汤药含了助眠的配方,很快有了睡意。
等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季绾呆呆凝睇男人的面容,忍不住抬手触碰他的眉眼。
如珩卓跞的人,若是失明,会被斩傲骨吗?
担心扰醒他,季绾抬起指尖,隔开一点儿距离,从君晟的眉骨到鼻尖,再到唇峰,一点点描摹。
昨夜潦草行房,唇与唇没有触碰过。
女子水杏眸剪水漾动,羞怯难以自已。
两日一夜没有休息,又有君晟在身边,季绾没纠结多久,很快有了睡意,半睡半醒间,身体不自觉调整了个舒服的躺姿。
君晟浅眠,薄薄的眼皮微动,在困意中拍了拍女子的背。
半垂的帐帘为两人形成屏障。
窗外细雨成丝,渐渐凝晶化雪,淅淅索索降落,随风斜飞,清逸翛然。
翌日一早,季绾和蔡恬霜送喻雾冰出城。
快要步入天寒地冻的时节,季绾递上一个包裹,里面放满大包小包的药材,“我在每包的签条上写了药方的用处,拿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感激于季绾的细心,喻雾冰握住她的手道谢。
季绾笑道:“一点儿小惠,何足挂齿,两位一路顺遂。”
喻雾冰坐上车廊,挥了挥手,带着忠诚于自己的老仆人,迎着细风小雪驾车离城,自此,去寻不萦于怀的另一种人生。
喻雾冰答应过德妃,会在远游归来,入她麾下,那,纡馀为妍的人,终会再相见。
季绾望着苍茫远方,感慨喻雾冰赌上一切赢来的峰回路转。
“回吧。”
挽住蔡恬霜的手,季绾转身坐上入宫的马车,先去德妃那里坐了会儿,又去往冷宫为姚宝林医治脸上的伤。
离宫已是夕阳西下,算算日子,距离太师府接头还有一日,不知沈栩做了哪些准备。
这是在太师夫妇面前表现的机会,以季绾对沈栩的了解,料定他不会错失这个良机。
回到沈家,季绾为君晟施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猛地抓住腕子。
“你......”
能光感了?
君晟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但摆手会产生微弱的气流流动,被他捕捉到了。
大手握住女子纤细的小手,放在自己唇边轻啄了下,惹女子蜷起指尖。
季绾嘟囔:“做什么?”
“感激念念的不离不弃。”
季绾还挺受用的,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他牵着。
站得累了,还坐在了他的身边。
感受到身侧的被褥凹陷,君晟松开手,转而扣住她的侧颈,以食指和拇指揉捏那侧柔软的耳垂。
两人处在烟雾缭绕的暧昧中,谁也没有吹散雾气,亦没有躲避的意思。
耳垂酥痒,季绾缩了缩脖子,眼看着男人慢慢靠近,埋头在她另一侧颈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