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说:“这可是你说的。”
云谏还没明白过来,见她正过身,带着满身馨香扑进了自己怀里。
他没有料想,被她扑得连退几步,带着她倒回榻上。
余光里有道细长的布带松落,她的外衫尽数褪落到臂弯,青丝垂掩之下大片细腻莹白。
第27章 木棉
云谏下意识抱住了她。
他双手常年握剑持枪,如今猝不及防触到了细腻凝脂,似乎用点力就会弄伤她,指尖无措得颤了下。
他不敢用力,黎梨却已经吸气说着疼。
云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抬手撩开她垂散的青丝,在毫无阻碍的视野里,看见她背上有块巴掌大小的淤青,乌紫得骇人。
黎梨感觉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倏尔紧了,她仰脸问道:“你不是说不会生气吗?”
云谏面色沉沉,抱着她半直起身,斜倚上身后的墙壁:“我没说过。”
“我只说不会朝你训斥,但我还是会生气。”
黎梨半迷半醒地,小魔头本性展露无遗,松快地舒了一口气:“你不朝我发脾气就好,我才不管你生不生闷气呢。”
云谏:“……”
果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摸出方才的药瓶子,应道:“好啊,那待会儿你觉得疼,也别咬我就行。”
黎梨正抬手摸着痛得麻肿得唇瓣,闻言立即皱起了小脸。
小魔头垂头又丧气,做好了准备要再委屈一下可怜的下唇。
然而瓷瓶开口声响起,药油的辛辣气味传出来后,方才还在放狠话的少年还是默默松了衣裳,将结实的肩颈送到了她的嘴边。
黎梨愣愣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他肩上的小巧牙印。
她神思犹自混沌,脑海里却渐渐浮现出他先前无声揽着她的纵容模样。
一直在半空中悠悠荡荡的魂魄好像清醒了些,顺着理智的牵引,摇摇摆摆回落躯壳,她略微涣散的瞳孔缓缓收拢了起来。
黎梨凝起眼眸端详那道牙印,看出她先前咬得可谓丝毫不留情面,痕迹深陷,几道尖口还隐隐透着血色。
可他一声不吭,甚至眼下还是照样愿意纵容她。
黎梨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为她做这么多?
不及细想,背上的药油又霍然生热,熟悉的灼痛像烙铁烫上皮肉,黎梨闷哼一声埋到云谏衣襟前。
云谏原本还沉着脸,见她当真要自己捱又忍不住直皱眉,将她捞起来些:“我方才只是气话,你咬我,咬我就好。”
黎梨瞧着那个深得紫红的牙印,哪里还肯答应,伏在他肩头瑟瑟颤抖,就是不愿张口。
云谏没了辙,只得揽着她连声安抚:“别怕,药效很快就会过去……”
他心中惦记,数着时间,却不自觉地从二人的相拥姿态中觉出些异样来。
先前她扑进他怀里时还好,但眼下他衣裳敞开,二人中间没了挡碍,有些感觉便清楚得叫人难以忽视。
云谏尚且不算太慌,他记得她褪至臂弯的衣物,都只是外衫。
外衫而已。
他记得揽星楼的夏夜里看到的,除了外衫,其实还有件软绸丝带的轻薄衣料,那才是贴身所穿。
只要有它在,待会儿她清醒过来,二人也不至于过分不自在。
可是,这触感未免也太……
云谏依稀觉得不大对,迟疑地垂眼望去。
他脸上的神色逐渐僵住了。
她的青丝早已被他撩到一侧,展露出的后颈与背部干净无束,哪里有什么丝带系带的影子?
……等等,那贴身的衣料怎么不在?
他迟滞的片刻里,黎梨在药油的灼烧中备受煎熬。
“为何我觉得这次的药更疼了?”
她好像掉进了一面煎锅,疼得环住他的肩颈,乳燕投林般抽泣着寻求安慰。
云谏只得硬着头皮抱住她。
他有心留出距离,可黎梨疼得如同利刃在剜,像株无助藤花,寻得了倚仗就紧紧攀缠了上去,不自觉地蹭身依赖。
此时屋外的翠鸟携风归巢,落到木棉树枝头,娇声啼鸣。
洁白圆朵的木棉花绽开,柔软的棉籽随着微凌晚
风,若即若离地挨到面前的树干上。
秋高气爽,云谏却觉得热得发燥。
在真切的肌肤相贴之下,他终于明白,方才一直错觉的绵软面料与微突花纹是什么。
云谏不敢细想,一晃眼却看到木棉花随风而行,柔软的棉团旋即贴上结实的树干,在相近中压得雪白圆弧微缓。
他脊骨绷得发紧,连呼吸都顿滞,耳边却适时传来她的嗓音,还在呜咽着唤他的名字:“云谏……”
黎梨只听到云谏喉间喘了声,随即腰间便是一紧,天地颠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翻身压到了身下。
促热的吐息落到鬓边,烫得她耳尖都软了些,甚至连药油的药效何时过了都不知道。
“怎,怎么了?”
黎梨睁着湿漉漉的双眼,下意识抬手,却被他握紧腕子扣到了一旁。
“……黎梨,这儿是别人的屋舍。”
“所以呢?”
云谏难以开口,只得忍声侧开脸,兀自腾出一手摸索榻边。
黎梨想要坐起身,云谏察觉她的意图,心中慌乱,又一把将她按了回去。
黎梨语气里多了情绪:“做什么?”
云谏闭了闭眼,生无可恋:“……你衣裳呢?”
她的衣裳?不就在……
黎梨下意识往二人怀抱的间隙处望去,猝然撞见春光,蓦地脑子就空白了一瞬。
……等等,她的小衣哪里去了!
难怪……难怪这两日总觉得身上自由无拘得过分!
想来该是常二丫年纪还小,不大明白,替她换衣衫的时候疏漏了。
方才她脑子迷糊得紧,背部发疼,想也不想就解了碍着上药的外衫,却不知道其下毫无遮掩,竟然还敢投怀……
云谏怕她窘迫,胡乱将她褪下的衣裳拉了起来,编话哄她:“没事,屋内灯暗,我没看到……”
他一垂眼就忘了满腹的话语。
眼前的少女墨发尽数散开,瀑布般倾泻在枕边,原本白皙的肌肤飞满红霞,松懈的领口里蜜意绯粉。
许是觉得难为情,她一心低头佯装着系衣带,发觉他看自己,湿润的眸光悄然在他脸上掠下,又蜻蜓点水般快速离开。
屋舍萧条,棉榻破旧,却因她的羞赧模样凭空多了几分盎然春意。
云谏原本想要起身,却在自己未发觉的时候,已经躺回她身旁,重新将她拥入怀里。
黎梨在这样一场鸡飞狗跳的结尾,难得地安静乖巧,把手轻轻搭到了他的臂间。
二人身侧花香沉浮,时轻时重,云谏清楚听见自己心里的私占欲在叫嚣。
屋内的烛火已经燃尽,只有矮窄的条窗漏入些微月光,将两道身影拉长了投到墙壁上。
“黎梨。”
云谏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中开了口。
“你还记得揽星楼的酒吗?”
第28章 解药
黎梨发着呆,随着他的嗓音拢回些心神。
“记得的,”她闷声回道,“那酒味道温和,性子却烈,害我醉得不轻。”
竟然神智不清到拉着他做了那等糊涂荒唐事。
“不是的,你没有醉。”云谏却轻声否认了。
他说道:“那酒带有药性,你与我都中了药。”
中了药?
黎梨茫然抬起脸。
云谏稍微侧开了身,好让幽明月华更多地照进二人中间,看轻些彼此的神情。
他耐心地将那壶酒的来头同她讲诉了一遍。
“……我们身上花香久久不散,正是因为那酒里的药效还未解尽,还将复发。”
他顿了顿,说得清楚。
“那夜解药之事,还要做两次。”
黎梨听着他的意思,怔怔然又开始走神。
云谏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她时而苦恼,时而展眉,思及她三心二意的前科累累,他不想去猜她现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