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润的指尖抚上她纤细的脖颈,轻轻地摩擦着跳动的脉搏,柔情又危险的力道,只要他略微用力,她便会如被折断的花茎脆弱地落在水中。
唐袅衣下颌微扬,看着他陌生的眼神,惆怅的在心中腹诽,阿箬送走她之前说,他可能暂时忘记了她。
当时还不信,觉着刚离开没多久,季则尘怎会忘记她,结果原本的自信满满,现在全崩塌了。
才离开没多久,他就变脸了。
男人真是太不长情了,明日她就离开他!因为现在天黑了。
要留到明日见太阳,需得要说个理由。
唐袅衣灵机一动,双手撑在他的腹上,大声道:“少师,其实我是阿厝小姐派来照顾你的!”
果然,他顿了下,目光巡睃在她的脸上似在考量她话中的真实。
唐袅衣见他脸上没露出杀意,悄然松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猜错。
季则尘应该只是暂时住在此处,若是她说自己是季阿厝身边的人,如何他都会给个面子,至少应该先派人去问季阿厝。
南江距离汴京七八日,来回几日的空隙,她总能让他恢复记忆!
为了表示自己说得没错,她杏眸睁得很无辜,让人很难对她生出怀疑。
果然,他望着她满眼无辜,乌睫颤了颤,月夜下泛着看不清的柔意,“季阿厝的人?”
唐袅衣用力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嗯,我是阿厝小姐的人。”
“如此。”他对她笑了,本能就生得清艳的青年,一笑似有银花绽放。
“那便从我身上下去。”
唐袅衣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等了如此冷恹恹的一句话,低头一看,脸色登时红透。
难怪掌下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不得羞赧,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爬出池子,站不起身双腿发软,紧紧地攥住袍子浑身湿漉漉地跪坐在边沿,脑子一片空白。
她竟然撑着他这么久。
身后响起水声,她不敢转头,生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
直到头上也被罩了一件袍子,她取下抱在怀中,还是不敢抬头。
季则尘觑她迷茫,道:“将湿的都脱下,穿上。”
说罢转过身。
唐袅衣拿下头顶的衣裳,没忍住偷偷抬眸看了几眼。
是季则尘还没有穿的干净袍子,而他身上穿的是刚脱下的那件袍子。
她记得季则尘从不会再穿脱下过的衣袍,现在却愿意将自己的衣裳给她穿,说明他对她是没有反感的!
将身上湿了的裙子褪下,她迅速地换上,站起身便听见咯吱的声音,像是什么被掐断了。
她抬头,看见季则尘单手提着什么东西。
定睛仔细一看,原是刚才在石林缝隙中吓自己的那只木偶被他捏坏了,此刻脖颈呈诡异姿势耷拉着。
无端的,她背脊一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悄悄吁出一口气。
幸好,她的脖子还在。
季则尘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眼眸微转,落在穿着他衣裳的少女身上。
她穿着宽大的衣袍显得很娇小,湿润的长发尚在滴水,顺着发梢浸湿了袍子,隐约洇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唐袅衣见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想起刚才他徒手捏断木偶的场景,下意识对他弯眸,唇边梨涡也甜甜的。
她捂着脖子,那满脸讨好的笑似在说,捏了它的脖子,可不能再捏她的。
季则尘瞥了一眼,收回视线,让她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石林。
.
自从那日情急之下,唐袅衣说自己是季阿厝派人送来的,她暂时就住下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派人去查。
她本是打算等他派人去查之前,和他先表明自己并非是要害他的人,结果一连几日都未曾见过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清晨。
她打开大门,本是想去寻季则尘,但开门就看见一儒生对自己行大礼。
吓得她连连后退。
儒生躬身行礼,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表情一顿,也没料到开门的竟会是一位面容清丽、神色无害的女子。
他呆滞了片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上面的牌匾,的确是季帝师所居住的宅子。
这里怎会出现一女子?
他虽心有疑惑,却还是没有多说问,对唐袅衣作揖道:“姑娘,在下乃清河宴氏,宴清,敢问姑娘,贵主人今日可在府上?”
原来是来找季则尘的。
唐袅衣也不知道季则尘在没在,对名唤宴清的儒生欠身道:“许是在,公子可过府中等等。”
只是寻常的待客之道,谁知话音落下,宴清连连后退,摆手道:“姑娘莫要戏弄某,帝师既然今日不得空,某便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去。
唐袅衣茫然他的态度,下意识伸手抓了下他的衣摆:“公子说的帝师是谁?”
她记得季则尘是小太子的师傅,而且她不过被阿箬带走一个梦的时辰,醒来后就立即来了,怎么就成帝师了?
宴清被拉住,看见门口一脸茫然的姑娘,心中诧异她在帝师的府中,却不知帝师是谁。
正欲与她解释,余光忽见她身后立着守的傀儡人,乌黑空空的洞中冷得令人头皮发麻。
那是帝师院中的木偶人。
此前便听人说过,若是见到帝师院中的木偶人,那就有多远跑多远。
宴清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白净的脸上浮慌乱。
唐袅衣察觉他脸上的古怪,顺着转过头往里头看去,恰好看见消失在红木漆圆柱拐角处的雪白。
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心思微动,垫了垫脚尖,想往里面看是不是季则尘。
耳边响起脚步急急的声音,转头一觑,只见年轻的儒生头也不回地转身,连滚带爬地拔腿跑走,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之事。
唐袅衣莫名地眨了眨眸,立在原地望了眼远山白雪,然后关上门。
她走上长廊,待行至红漆圆柱面前,发现刚才不经意看见的那一抹白雪,只是一块绑在门栓上被风吹动的白布。
她失落地看了半会子,上前将不知是谁绑在门栓上的白布解开。
下午她又在院中转了一圈,此处有多少只木偶人都记住了,还是没有找到季则尘在什么地方。
找不到人,唐袅衣便暗暗思忖,难道是他在故意躲着自己?
接下来的一连好几日,她都没有再见过季则尘,像是一人住在偌大的府邸,那些木偶人生得磕碜,她不敢去接近,只能在没有木偶人的地方转悠。
日子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她每夜都觉得很古怪,能感受到一道古怪的视线,像是黏在阴暗角落,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身上。
夜里。
唐袅衣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竟然透过窗外昏暗的月光,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他神色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气息炙热,殷红的唇瓣贴在她的额头、眼皮、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察觉她醒了,他停下了,掀开眼皮,用金透的眼潮润地注视她,然后濡湿地舔着唇珠,像是想要克制,可又抵不过心中的贪念,抵开了唇齿。
最初还能柔情地吮吸,动作温柔得生怕惊醒了她,越往后便越发贪婪,咬着她的下唇不停地吞咽。
偶尔唇齿磕碰她发出无意的呻.吟,少女细微如猫儿的声音溢出唇边,愈发助长了他的痴狂。
唇瓣被挤压得发麻,抚在肩上的掌心也比先前更热,慢慢地点在肌肤上,激起层层颤栗。
唐袅衣忍不住卷缩脚趾,紧绷的身子在抚摸下也变得柔软,像是雪一样快要融化了,耳边听见一阵阵急喘的声音。
一滴眼泪砸在她的锁骨上。
几乎一瞬间,她的意识似从梦中抽离了。
唐袅衣猛地从榻上坐起身,捂着紊乱跳动的心口,急喘几声,身体那种被抚慰得颤栗的感觉犹在。
但屋内并没有人。
她抬起泛潮的眸看向窗外,硕大的圆月明亮,依稀还能看见雪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很快便洇湿一团痕迹。
只是梦?
唐袅衣将涌来的慾望压下,从榻上下来,趿拉着鞋子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往外面看。
雪花飘在眉眼上,冻得她忍不住轻颤。
可当看清雪月下那道颀长的身影,她目光一顿,心中划过一丝怀疑,但很快便咽下了。
她趴在窗沿上,对着不远处似在赏月的青年挥手,眉眼弯弯地甜唤道:“少师!”
风停下的青年闻声转过头,目光平淡地看去,好似波澜不惊的神佛,但搭在汤婆子上的手指却轻颤了两下。
很快屋内的女子披着一件领口白毛绒的披风出来,裙摆如月下昙花,一路扬着明媚的笑跑到他所在的庭院中,小脸泛着芙蓉粉。
“少师你怎么在这里,是睡不着吗?”她搓着冻僵的双手,放在唇边哈气,黑白分明的杏眸盛满了好奇。
“嗯。”他垂下长睫,将怀中的汤婆子放在石桌上。
唐袅衣手搭在上面,舒服的暖意霎时顺着掌心蔓延至胸口,舒服得眯起眸问他:“少师这几日都在什么地方?我怎么都没有见到过你。”
已经有几日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当时说的谎,若是知道了,为何没有来问过她?不知道更奇怪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去查。
唐袅衣歪头望着他,眼含疑惑。
季则尘也在看她,反问道:“你为何想见我?”
许是因为是夜中就寝,他此时并未束发,乌黑的长发垂落,发梢被雪打湿了些,微湿的长发很适合这张禁欲的脸。
他神情冷恹恹的,看似毫无防备,实际却极具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