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懂季则尘。
看似温情,对谁都是顶好的脾性,却寡情冷血,满身的杀戮戾气,还掺杂违和的悲悯。
无论是哪一种,无疑他都是危险的。
唐袅衣看了几眼天边的云,心中并没有气馁,低下头暗忖,还是尽快完成有关她的情节。
夜幕来临。
自唐袅衣知晓自己只有夜中意识清醒,才能控制睡着后莫名跑去澜园,今夜也选择没睡。
但昨夜她一夜未眠,天一黑便困顿得两眼发红,无论是看有趣的书,还是做什么,好几次都险些昏睡。
这样下去也并非是好办法,她也不能从今往后再也不睡。
唐袅衣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因为强撑不睡而通红的眸,双手捂着脸用力揉了揉,勉强清醒些后脑中忽然灵光闪过。
她脸上露出欢喜,忙不迭地埋头打开妆案上的匣子,翻找出此前季阿厝送给她玩的千金坠。
千金坠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所以只要她将自己锁在床头,那便不用担心自己会莫名跑去澜园了。
临睡前唐袅衣坐在榻上,谨慎的用千金坠把自己的双手束在床头,不放心的把钥匙藏起来,然后怀揣着忐忑闭上了眼。
昨夜一夜没有睡,她的头甫一沾上软枕困意十分明显,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月色氤氲,复孤长廊的澜园被笼罩在清冷的幽蓝中,月圆如玉盘。
赤貂趴在栏杆,长长的绒毛尾垂下,拂过搭在靠栏上的手上,长尾被冷白手握住。
那是一只男子的手,骨节修长,冷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筋脉清晰可见,蓬松的赤红尾巴被紧紧地握住,指尖深陷其中。
它歪头盯着主人的脸,不解地吱叫两声。
季则尘收回落在不远处的视线,淡淡地落在赤貂上,动作漫不经心地用力捏着尾巴,然后又随意地放开。
看似在玩捏,但赤貂却察觉到他力道有不悦。
季则尘也不知在此伫立一夜是为何,偏头看向天边,黯淡的光落在精致的眉眼上,打下一道冷淡的阴影。
月色微凉,已经隐约有下沉的之势。
再等片刻,天方就亮出微弱的曦光了。
他抱起困得头频频下点的赤貂,转身行下台阶,踏着惨白的霜华缓步行进竹林。
莲花香炉中的熏香最后一缕烟燃尽,蜿蜒的烟雾升至半空,随着衣袍行过的时送来的风,断裂、散开,湮灭出冷寂。
藏在最里面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的门被推开。
偌大的室内白得像是有一滴墨落进来便是玷污,墙壁上的木雕干净得诡谲,随着他提着一盏明月灯进来,哪怕没有五官仿佛也能看出鲜活的嬉笑。
摆放在上面的都是木偶,是季则尘这些年来最满意的,所以全都摆放在上面,偶尔会添加一两只更鲜活的代替。
近来他似乎很久没有雕刻了。
石榻上还歪歪斜斜地摆放一两只没有完成的木雕,从轮廓来看是女子的缩小的身形。
他坐在石榻上,将赤貂放在脚边,然后拿起木偶,垂眸仔细地打量。
他用指腹蹭过雪白木偶的脸,神色被摇曳的烛火扑朔迷离。
这是他做的唐袅衣,但做了好几只都始终不满意,哪怕已经有八九分相似了,他也还是想要十分的像。
是因为没有五官吗?
他眼含惑意地盯着手中的木雕,脑中想起少女月牙似的眸,还有笑时唇边显出的浅浅梨涡,仿佛藏着蜜糖,连气息都是甜的。
但她已经连续两日没有来了。
为何没有来?
季则尘执起雕刻刀,神色清淡,眉目含着慈悲的怜悯,将小刀一点点地插进木偶眼睛的位置。
许是力道过大,细长的雕刻刀不慎洞穿的头,刺破了抵在后脑的中指。
血珠冒出,顺着指缝滴落,恰巧砸落在下面的那一只,同样也没有完成的雕塑上。
血在唇上,像是涂抹的血色胭脂。
他的视线霎时被吸引,握着手中被血染红的木偶,目光却定定地盯着下方那一只。
圣洁的木雕像是圣洁的少女,无辜地躺在他的眼前化成实质。
不着一寸,像是雪莲被剥去了雪白的花瓣,露出曼妙、月中聚雪的身躯,娇靥至玉足无一处不极尽妍态。
她蒲扇卷翘鸦黑的睫羽,缓缓地掀开眸,眼尾潮润,看向他的眼神生涩中藏着倾慕,满脸娇怯地勾住他的袖口,血色浓艳的红唇微启,无声的,软柔的。
夫君。
伸出的手就像是生长的藤蔓般攀附在他的手臂,染着淡粉丹蔻的白皙手指停在胸口。
夫君可以吗?
她弯着月牙似的眸,盛着狡黠的坏意,不令人生厌,反而容易让人产生想要纵容的想法。
他低眸看着,懂了她问的什么。
可不可以触碰,或许是抚.摸,亦或者是明知道那里的敏感,还要恶劣地蹂.躏。
长久等不到他的回应,她疑惑地歪着头。
细看许久才发现,他在失神。
他眼睫垂出清冷的暗光,那双淡瞳已经蒙上迷离,呼吸浅浅地带动胸膛起伏,雪白的衣裳时而碰上她虚点的手指上。
就像是矜持的欲拒还迎,等着她主动。
她蓦然一笑的,天真又无辜地挑开衣襟,点在上面。
有种古怪的欢愉感接连不断地蔓延四肢百骸,周身血液快速流窜的,像是要汇聚在一起,然后轰然炸开。
“哈……”季则尘眉心颦起,身子倏然倒在石榻上。
那种感觉很古怪,他难以形容。
像是毫无阻挡的触碰,雪白的花瓣中藏着猩红的一点,随着每次重重的蹭过便会如充血般。
她浑身颤得不行,好几次险些就跪不住,软着腰就要往下塌陷。
都如此了却还要时不时地转头,用那双谁见了都会怜惜的眼看着他,含不住的泪珠随着每一次用力的碰撞而摇摇欲坠,最后不堪重负地沿着潮红的脸滑下。
她连语气都可怜至极,只想着让人产生怜惜,却忘了越是此时此刻,越容易让男人产生极大的恶劣心。
弄坏她。
他半阖着眸,眸中的泪雾破碎,玉白的面浮起病容的红痕,顺着耳畔蔓延至脖颈被雪月白的衣襟挡住,连同裹住一半的喉结上下滚动。
禁欲不染世俗的神佛,被强行染上桃粉的浓浓色.气,体内翻涌的浪潮像是突然炸开了,大片的快感肆意冲击而来。
握紧的手在颤抖,紧得指尖泛白,粉得近乎赤红,依旧是极致的漂亮颜色。
他控制不住那种由心至身的情潮,第一次做出这样的行为,力道蓦然失控,黏稠的水痕飞溅在雪白的衣袍上,洇出湿痕。
安静的室内略显急促的水渍声,伴随动情得不堪入耳的急迫呼吸不断地传来,像是哭得快断气的哽咽。
盘腿在地上的赤貂听见古怪的声音,摇晃的尾巴一顿,警惕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却只看见了不知何时,以古怪姿势躺在石榻上的青年,乌黑的长发迤逦地铺散,凌乱地遮住半张脸,无端地透着诡谲的艳丽,也极其霪荡。
他蜷缩着颀长的四肢不断地颤抖,呼吸也越发沉重,冷瘦的手腕隐在松懈宽大的衣摆中,露在外面的精瘦脚踝泛着浓重的慾粉。
像是圣洁莲台上的神,又像是坠落的妖魅。
赤貂歪头茫然地看了几眼,然后又继续卷着尾巴躺着。
天边晨曦初初露出微弱的曙光,精舍竹林照出斑驳的明媚阳光,树叶被风吹得唰唰作响。
而室内的人此时已经醒了。
在石榻上躺了一夜的青年,脸色越发惨白出病容感,五官昳丽漂亮得似雕刻精致的玉白菩萨。
昨夜躺在榻下的赤貂早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原本紧阖的门敞开一角,一束明媚的光劈进来,落在他的眼皮上。
光感刺目,灼热。
周围更充斥着像是麝香的古怪腥味,湿漉漉的,黏糊糊得浑身难受。
季则尘轻颤鸦羽,缓缓睁开迷离的眸,撑起身时才,迟钝地看着身上的一片狼藉,脑海中有瞬间的空白。
手指黏糊糊地沾着已经干枯的斑驳痕迹,脚踝、衣摆,甚至是石榻上两只染血的木偶身上,都有半干的痕迹。
他沉默地看了半晌,神色淡淡地别过,眸赤足下石榻。
缓步至冒着热气的天然乳白活汤池前,他伸手解开身上的衣裳,露出身躯,肌理分明的腹肌贲张,与那张清冷斯文的脸截然不同,浑身透着野性的张力。
他褪下的衣袍,随意地丢弃在一旁,赤身步入池中。
沐浴完后,季则尘换了身雪月色长袍,出来将石榻上的狼藉擦拭干净,目光落在歪斜摆放的木偶上。
滴落在唇上的血已经干了,像是涂上了石榴色的胭脂。
片刻。
从竹林精舍中行出清雅绝尘的青年,冷瘦的手中握着白木雕像,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天寻。”
如影的人从上落下,安静地听候主子的命令。
青年温慈的眉眼还带着在里面洇出来的湿气,语气困倦地带着颓意:“傀儡近来在作何?”
澜园的傀儡不少,所做之事皆是提前设定好的,并不需要主人的主动提问,所以天寻自动联想到央王与唐袅衣。
天寻想了后,认真地回道:“回主人,央王近来依旧在查您,与苗疆的人会面过,想要利用您身上的蛊达成交易,央王要您的命,苗疆人要您的身。”
池中的青年温言璀然一笑,慈悲的眉眼越显温和:“真贪心,我的什么都想要。”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天寻想起了另外一个预选傀儡,继续道:“唐姑娘也与央王达成了交易。”
“她?”季则尘听见这话,好奇地转过头,淡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天寻,“达成了什么?”
他身上也有什么是她也想要的吗?
除了身子,季则尘想不到唐袅衣还会为了想得到别的,而与央王合作。
因为忽然升起微妙的期待,落在天寻身上的目光柔和中似有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