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完,又问了一句:“殿下要尝尝么?”
姜雪容问得鬼使神差,萧明彻亦答得鬼使神差:“既然如此,孤便尝尝吧。”
他话音落地,两个人都愣了愣。
姜雪容在心里懊恼不已,她怎么就多嘴问这一句?殿下金尊玉贵,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又怎会瞧得上这些东西?到时候又只会白白浪费,她想想就心痛。
萧明彻其实觉得有些意外,毕竟姜雪容可是说了睡觉就挺有趣这种话,在萧明彻看来,自己亲手种菜这种事极为不易,不像是姜雪容能做的事。
可话都已经说了,姜雪容只好硬着头皮说:“殿下可用过午膳了?若是还未用过,请殿下今夜来妾身宫中用膳吧。”
萧明彻嗯了声,算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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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彻坐在正殿中等待,姜雪容则为午膳忙碌起来。
她宫中并无小厨房,只能用那口简易的锅给萧明彻做菜。她一边做,一边觉得磕碜,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姜雪容只打算给萧明彻做三个菜,拍黄瓜,丝瓜汤,清炒蕹菜。毕竟她只种了这三种菜,想来太子殿下也只想尝尝这三种菜吧。
这三样菜都不难,很快便做好了。
萧明彻等了会儿,便见姜雪容将三道菜端了上来。
三道菜摆在桌上,实在简陋,还都是素菜,一点荤腥也没有。萧明彻此生还没有吃过这么简陋的菜。
他目光停滞一瞬,转念想到那些因为水患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对他们而言,连吃上这些菜恐怕都是奢望。
如此想着,萧明彻拿起筷子。
第19章
虽只是三道简单的小菜,姜雪容还是尽力让它们看起来美观,毕竟是要给太子殿下吃的。
见萧明彻拿起筷子,姜雪容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有几分期待太子殿下的反应。
萧明彻先品尝了那道拍黄瓜,而后品尝蕹菜,最后舀了一勺丝瓜汤。
姜雪容小心翼翼觑萧明彻的表情,可惜萧明彻那张冷峻的面孔在整个过程中都并未表露出任何表情。姜雪容悻悻收回视线,心道太子殿下一向吃惯山珍海味,吃不惯这些清粥小菜也是寻常事。
才想罢,便听得萧明彻的嗓音从身侧传来:“尚可。”
姜雪容眼前一亮,看向萧明彻,莹白的小脸上难掩喜悦。
萧明彻对口腹之欲的需求并不高,山珍海味也罢,清粥小菜也罢,他都没那么在意,
何况眼前这几道菜的确也有几分新奇,是与御膳房不同的口感。
萧明彻搁下筷子,有些疑惑地发问:“你是姜国公府的,怎么会想到自己亲手种菜?”
京城这些高门贵女大多身娇体贵,哪里会愿意做这样苦的事?
萧明彻脑海中冒出一丝怀疑,莫非是她借近来水患的机会,故意这样做,博取自己的注意争宠?
这念头刚冒出来,萧明彻便又否决。
并非他多么信任姜雪容,只是联系到现实境况来看,萧明彻虽自己没有经验,可也从书上看过,这些菜从播种到成熟需要时间,而那时候姜雪容显然不可能提前预料到近来的水患。所以,她应当不是为了借机争宠,这让萧明彻更好奇。
姜雪容眨了眨眼,诚实答道:“回殿下,妾身的姨娘在府中便会自己在院子里种些瓜果蔬菜,亲手给妾身做些家常小菜。妾身入宫以来,虽宫中膳食极好,可也时常想念妾身姨娘的手艺,便想着与姨娘一般,自己种些瓜果蔬菜,做些小菜。”
萧明彻道:“你姨娘但是有些闲情雅趣。”
姜雪容坦诚道:“其实不是闲情雅趣,妾身姨娘只是在府中不甚得宠,所以才如此。”
萧明彻微敛眉,姜国公府到这一代虽有些败落,空有国公之名而无实权,但也算不上完全的没落,至少锦衣玉食不可能短缺。她生母是姜国公的姨娘,怎的听起来过得如此凄凉?
她生母既然过得不好,想来她幼时生活也不会太好过。萧明彻看向姜雪容,一时间对她有些同情。
“你也忙碌了许久,坐下来同孤一道吃吧。”萧明彻说。
姜雪容早就饿了,方才做菜的时候就馋得不行,听得这话,并不推辞,谢过恩便在萧明彻身边坐下。
她给自己舀了一勺丝瓜汤,淋在饭上,又用筷子将米饭搅散,让米饭充分地浸润在汤汁里,而后用勺子舀了一勺米饭,送进嘴里。
好吃。
姜雪容微微眯起双眼,心满意足。
萧明彻看着她的神情,愈发想象到她从前生活的不易。
姜雪容咽下口中的饭食才开口:“这丝瓜汤若是能再放些肉片,就更完美了。”
她说罢,看向萧明彻,小心翼翼询问:“殿下,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明彻:“你说吧。”
姜雪容道:“妾身日后向自己在宫中做些吃食,也想再种些别的瓜果蔬菜,可以么?”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圆圆地,巴巴地望向萧明彻,满是期待和恳求。
萧明彻想到她可能的悲惨过往,点头:“自然可以。”
“多谢殿下!”姜雪容这下真的很高兴了,她笑眼弯弯,嘴角压抑不住地上翘,心里想着有了太子殿下的准许,事情就好办多了。她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找小祥子帮忙带东西了,也就不用再花钱了,还能拥有一个新的灶台和锅,怎么想都觉得未来可期啊。
姜雪容压下嘴角,夹了一筷子蕹菜给萧明彻:“殿下,您多吃点。”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直到用完膳。
银蝉与绿蕊二人守在门外,对视一眼,皆忍不住笑。
绿蕊道:“银蝉姐姐,你说殿下今晚会不会留下来?”
银蝉道:“殿下都来咱们宫中了,只要承徽留一留,殿下自然会留下来的。”
不过她对自家承徽不争气的性子……
她话音才落,便听得里面传召,二人止住话头,进去伺候。
姜雪容站起身来,看了眼萧明彻,想到先前萧明彻说的云阳水患之事,那殿下应该挺忙的。
她开口:“那殿下去忙吧,妾身恭送殿下。”
银蝉再次与绿蕊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默然,果然,她就知道……
萧明彻也愣了愣,没想到姜雪容当真如此懂事,若是换了旁人,这会儿定然想方设法要留他宿在宫中。
萧明彻对姜雪容添了一分好感。
“你不必送了,孤走了。”
姜雪容颔首,余光瞥见桌上的新鲜黄瓜,又拿了一根塞给萧明彻:“殿下,您拿着,等会儿若是忙累了,可以吃。”
萧明彻看了眼她递来的黄瓜,接了。
待萧明彻走远了,银蝉恨铁不成钢道:“承徽,您方才怎么不留住殿下?”
姜雪容道:“殿下近来肯定为国事繁忙,哪里顾得上这些?若是我开口,可能反而惹他厌烦。”
主要是也不太想留,不用伺候人就能得到赏赐,难道不比费劲吧啦地被撞一晚上舒坦吗?
姜雪容岔开话题,说起小厨房的事:“太好了,银蝉,咱们日后就能自由地做些吃食了。”
吃吃吃,她的脑子里就只有吃!
银蝉一声叹息,无奈摇头。
长庆将从前关于泰河水患有关的文书资料都撂在一边,“殿下,都在这儿了。”
萧明彻嗯了声,便沉浸在那些资料之中。
长庆退至一边,忽地瞥见白玉桌案上出现了一抹绿色,与那堆文书资料笔墨纸砚都格格不入。那是一根……黄瓜?
长庆疑心自己看错,定睛一看,确定了,就是一根黄瓜。
大抵是底下人送来的吧,长庆也没多想。她自幼与萧明彻一起长大,知晓萧明彻忙起来更管不上吃东西,方才一路奔忙,这会儿正有些口渴,便笑道:“殿下,属下正好有些渴了,这根黄瓜便赐给属下吧?”
萧明彻嗯了声。
长庆正欲伸手去拿那根黄瓜,又被萧明彻打断。
“等等。”
萧明彻忽地想到姜雪容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与那双巴巴期待的眼睛。
“你要吃黄瓜,自去找他们领,下去吧。”
长庆缩回伸在半空的手,挠了挠头,看向那根平平无奇的黄瓜,心道殿下今日有些奇怪,难不成这根黄瓜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属下先告退了。”长庆并未深想,退了下去。
萧明彻看向那根黄瓜,拿起来咬了一口,清爽可口,的确能让疲惫的思绪得到几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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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慧儿再次被禁足,福公公被撤去东宫总管之职,薛如眉听得消息,暗自心惊。
这个姜雪容,竟有如此本事?看来是她小瞧了她,不仅她安然无事,还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恩准,可以在宫中开设小厨房。可见太子殿下对她的确喜欢。
薛如眉有些苦恼,她入宫这么久,连太子殿下的正眼都没得过,这样下去,难道要在宫中孤老一生吗?
薛如眉暗暗思忖,近来太子殿下正为泰河水患一事苦恼,倘若她能帮殿下分忧,那殿下自然愿意多看她一眼。只是,要如何为殿下分忧呢?
薛如眉想到了一个人。
她去岁前往灵安寺祈福时,曾以琴为知音,认识了一个进京赶考的学子,名唤孙泉允。因着孙泉允欣赏她的琴音,二人曾在灵安寺中长谈,孙泉允颇有抱负,便曾提及过泰河水患之事,他的梦想便是治理泰河水患。
若将他举荐给太子殿下,不管他能不能实现这梦想,至少能在太子殿下面前留下一些印象。
薛如眉想罢,当即给家中写信,托他们找到这位孙泉允。
几日之后,薛家回信,言已经找到了这位孙泉允。
薛如眉将家书烧了,长呼出一口气。她行至雕花铜镜前,理了理云鬓,又将柳眉描过一番,而后起身前往乾元殿。她不能打扮得太精致,否则落了刻意,她需要让殿下相信,她只是为了社稷为了百姓。
乾元殿前,薛如眉向侍卫请求觐见太子。
“劳烦大人为嫔妾通传一声,便说,嫔妾知晓殿下近来为泰河水患之事忧愁,嫔妾听得百姓流离失所,心中不忍,也想为百姓们尽一些绵薄之力。嫔妾愿意捐献些银钱,除此之外,嫔妾还曾认识一位学子,他的抱负争是治理泰河水患,嫔妾想将此人引荐给殿下,为殿下分忧。”
她的理由无可拒绝,侍卫进去转达。
萧明彻有些意外,让薛如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