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铮抱着箱笼出去,陆杳正要往外走,苏槐看了一眼案边靠墙的那只鹿皮箱子,道:“你平日里的收藏,不打算带走吗?”
陆杳回头看了一眼,她还真没打算带走。
那一套用具又不是天天能用上,带去相府让人看见了还招摇得很。
可她先前又跟他说这套工具是她的收藏,既然是收藏,那定然是自己喜欢的才会收藏,搬家的时候要是落在这里也有些说不过去。
陆杳道:“今日东西多,改天再来拿吧。阿汝在这里,反正我改天还要再来。”
剑铮道:“我拿得走。”
陆杳:“……”
剑铮在门边把两只箱子放下,就又折回来拿那个鹿皮箱子。
然他走近仔细一看,有点眼熟,然后很快就想起来,不就是跟主子在黑市买的那只……他立马就明白主子当时为什么要买那套刀具了。
剑铮抱着鹿皮箱子,经过陆杳身边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陆杳莫名看出一点幸灾乐祸:陆姑娘你就等着吧。
最后剑铮一手拎一个大箱子,腋下再夹一个鹿皮箱,十分游刃有余地走出了锦瑟院。
铃铛有些舍不得,陆杳道:“好生照顾阿汝,过两天我再回来看她。”
铃铛愁巴巴道:“我会的,姑娘请保重。”
陆杳跟在苏槐后面,才将将走出屋檐下,怎想这时候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陆杳不禁抬头看了看,道:“可能要下雨了。”
苏槐道:“是个好天气。”
陆杳纳闷儿了,狗男人是怎么理解好天气和坏天气的?
出了朝暮馆后门,剑铮驾着马车正等候,陆杳跟着苏槐登上马车便一道回了相府。
回相府后,正好到用晚膳的时候,陆杳又跟他在膳厅一桌吃饭,吃完饭就回了自个院子。
剑铮先把行李放回了她院子,她回房正一一整理。
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了下来,她听见外头持续有雷声,院子里的风声也大了些。
今晚怕是有一场大暴雨。
刚这么一想,只听外头哗地一下,瞬时院子里、房檐上全是一片密麻雨声,将周遭全部淹没笼罩。
那湿风夹杂着雨沫,不住往窗户里灌,很快窗前一片都被溅湿了,陆杳便移步过去关上窗。
外头电闪雷鸣,来势汹汹。
后来她还没将自己的行李全部收拾妥当,就听门外李大娘说道:“陆姑娘,相爷来了。”
然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陆杳眉头一跳,抬眼看去,房门是被马大娘给推开的,屋子里的灯火溢出门框,将外面的大雨映照得闪闪烁烁。
她便看见苏槐雨夜里举伞而来。
伞叶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看得见他的嘴唇和下巴,仅是那下半张轮廓,在视觉上却也无可挑剔。
一身青色衣袍衬得他身量似修竹般清隽,又如青松古柏般笔挺。他脚踩在雨里,袍角被打湿,顺着伞檐淌下的股股雨水闪烁着微光,将画面分割,却又组合得愈加完整。
陆杳觉得,只要他不说话,也不发疯,京里的姑娘们迷恋他的美色,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槐走到屋檐下,收了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随手将伞放在门边,抬眸便与陆杳的视线对个正着。
陆杳道:“相爷冒雨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苏槐进屋里来,道:“来问问,什么游医郎中能把一个濒死之人救活,让他也来给我看看。”
第297章 秋后算账
陆杳道:“江湖上的游医郎中居无定所,很难寻觅,遇到了是幸运,遇不到也无法强求。相爷现在要找他,我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找。”
苏槐盯着她片刻,忽然外面一道闪电划过,将窗户映照得雪亮雪亮的。
紧接着响雷就仿佛在头顶的上空炸开。
苏槐道:“你不知道?”
陆杳面不改色道:“我真不知道。”
这一点她没说谎,她又没见过游医郎中,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苏槐眼神一移,又落在了她房里的那只鹿皮箱子上,道:“你平日里的收藏,都是在哪里收藏的?”
陆杳想,这狗男人找她秋后算账来了?
但她能实话实说么。她不想他过多地了解自己的事,再者,江湖规矩,不能随意牵扯出黑市。
遂陆杳道:“就是东收集一点西收集一点。”
“东收集一点西收集一点?”苏槐道,“我正好也搞到点收藏,来给你看看。”
说着就让门外的剑铮把东西拿进来。
然后陆杳就眼皮抽抽地看着剑铮也抱进一个鹿皮箱子来,放在桌面上。
苏槐拈着锁扣徐徐打开箱子,只见里面上下三层,尺寸大小不一的刀刃寒光凛凛地横陈在那里。
苏槐看着陆杳,问道:“眼熟不眼熟?”
陆杳:“……”
陆杳问:“相爷去哪里搞到的?”
苏槐道:“市场上卖的,一百两一只箱。”
他从中取了一把细长的薄刃,手指拨了拨刀尖,道:“听说用这个给人开膛破肚,可以起死回生。”
陆杳默了默,道:“相爷去过了?”
苏槐眼神骇人,道:“市场上不光有这刀具卖,还有一些好药卖。你都买了些什么,熊心,豹子胆,你买来吃了吗?”
陆杳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苏槐又道:“在想怎么继续编是吗?”
陆杳:相处久了就这点不好,狗男人也有点了解她了。
陆杳嘴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
怎想话还没说完,这疯狗真是说咬人就咬人,手里的刀刃突然一掷,那锋刃顷刻便以雷霆之势朝她逼来。
幸亏陆杳随时准备着,反应够快,立马闪身躲开,那刀刃就勘勘从她耳侧擦过,断了她的一缕耳发。
那薄刃就钉在了她身后两步的床柱子上。
她刚一稳住身形,下一刻苏槐便又亲自朝她掠来,看他那架势,是恨不得把她当场手刃。
陆杳眼疾手快,连忙转身便先一步就近摘下了床柱子上的那把薄刃。
眼下跟他搏斗是斗不过他的,要是对他动了刀子,最后受伤的只能是她自己。
所以她也相当能认得清形势,能不动刀就不动刀吧,这样自己的存活率也就高一些。
遂她摘下那薄刃过后,转手就飞快地往窗外掷去。
薄刃咻地一声,穿透了窗扉上的格子纱。
陆杳迎面就抱住苏槐,拍拍他后背安抚道:“相爷莫恼莫恼。”
苏槐见刀子被她扔了,他跟外面的电闪雷鸣一样来得气势猖狂,横臂往她身前一推,她便被他那力道给横得往后退了两步,抵上了床柱子,她的脖子稳稳地卡在床柱子和他手臂之间。
他要是用力,用手臂也能勒断她脖子。
苏槐道:“说来我听听,熊心豹子胆你买了几副来吃了?”
陆杳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道:“相爷明鉴,我没买熊心豹子胆,只买了虎胆!”
苏槐道:“虎胆也不小。”
陆杳翻白眼道:“又不是我吃了,都给阿汝吃了。”
苏槐道:“还江湖郎中,还你平日里的收藏,还阿汝自己熬着熬着就熬活了,”他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容格外妖异,但让陆杳觉得也格外不妙,他一把拎着陆杳的衣领,就拖着她往门外走,“你一边发着毒咒一边骗我,今晚我看看你这嘴里究竟有几句真话?”
这回狗男人疯起来着实气性不小,拖着她的力道也大,外面电闪雷鸣的,她可不能再像条咸鱼一样任由他拖了,遂使劲往后挣,道:“相爷冷静,冷静,听我好好说。”
苏槐道:“我是要听你好好说。”
陆杳道:“就在屋里说,外面下雨打雷呢。”
苏槐回头看着她,鲜少冷笑道:“你要没骗我怕什么天打雷劈。”
陆杳:“……”
第298章 只有这狗男人做得出来
陆杳一脸诚恳道:“你听我说,其实天打雷劈跟骗不骗人真没什么关系。”
只要往高处站一点,谁都有可能被雷劈。
可这狗男人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去,陆杳说话间,他提着她就大步跨出了门槛。
门外站着剑铮和马大娘。
两人跟木头人似的置身事外。
陆杳匆匆看了一眼剑铮,眼下终于明白白天时这狗腿子给她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下一刻,苏槐两步往屋檐外,一下子就把她拖进了雨里。
瓢泼大雨浇下来,瞬时把两人淋湿。
苏槐又提着她把她弄上了屋顶。
屋檐下剑铮看了看马大娘,道:“这里没你事了。”
马大娘回过神来,想必今晚这陆姑娘是不得好收场了,她这才撑伞离开了院子。
不远处闪电花花,将屋顶照得一片湿滑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