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皇帝那段时日,格外恩宠她,不仅将她从浣洗司提了出来,还在后宫给她安排了一处居所,俨然成为后宫里的一员。
只不过阿浣暂还没有名分,皇帝也不好在朝局动荡这时候给她赐名分,便只让内务府以相应的美人待遇待她。
这都是后话。
眼下,苏槐打发人去宫里办事以后,天黑以后皇帝那厢已经招阿浣侍寝了,苏槐方才从公署里忙完出来。
苏槐上了马车,剑铮驾车往相府回。
剑铮低声道:“主子,常家那边所有人都已扣押颇久了,但皇上迟迟没有发落,就这样僵着么?”
皇帝到底是忌惮常彪,既想把他除之后快,但又担心他明目张胆地揭竿而起,所以扣押常家以后他也只是发檄文昭告声讨;而常彪也忌惮皇帝会将他常家九族尽灭,所以一时没有动作。
如此双方都不激进,那得僵到什么时候。
等到了相府,苏槐一脚踏进自己主院里时,方才徐徐出声吩咐剑铮:“那就找个常家的仇家,杀一半留一半。如若常彪还沉得住气,那便全杀了。”
剑铮凛声应道:“是。”
墨大夫和剑霜都等在院里。
一个是等着要给苏槐换药,一个是等着汇报情况。
苏槐经过剑霜身边,推门进房时问道:“有消息了吗?”
剑霜垂头,惭愧又自责道:“属下无能,无回门一直没冒头,暂无风声可寻;而在各大黑市放出去的消息皆石沉大海。
“属下向江湖人打探缘由,说找寻医圣弟子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就算有知道的人,也不会冒着得罪医圣的风险为咱们提供线索。”
他们在黑市上发的还只是寻人榜,若是发寻医榜重金求医圣治病,那就更加不会有后续了。
那不然江湖上有钱人也多得是,若是谁肯出重金就能得医圣收治,那医圣的踪迹也不会这么神秘。
所以这条路行不通。
第474章 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墨大夫进屋放下药箱,苏槐解了外衣,墨大夫一看,血迹又沁了出来。
他一边解血色绷带,一边唏嘘道:“都说了相爷得歇息一阵子,相爷却不听,还当自己没事儿人一样每天照常外出公干,这伤口反反复复,何时才能好。”
打他受伤以后,也就歇了个三五日,后来哪日不是忙碌到天黑方回。
若是遇到疑似有陆姑娘的踪迹消息时,他还要亲自去处理。
只可惜,陆姑娘消失了这么久,至今连个确切的影儿都没有。
墨大夫心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那陆姑娘明明是他未婚妻,是他自个非要去娶什么长公主的。
现在人陆姑娘不稀罕了,觉得他脏了,这下轮到他傻眼了吧。
不过这些话心里念叨念叨就是了,墨大夫可不敢拿到嘴上来说,他嘴上只能说道:“相爷要是不顾全自己的身体,要是命都没有了,来日便是找到陆姑娘了,又拿什么与陆姑娘团聚呢。”
苏槐低着眉目,墨大夫给他整理伤口时他不痛不痒一般,道:“团聚?她估计还想要我的命。”
墨大夫道:“那要不还是算了?”
苏槐道:“反正是个死,大家最后都得死。”
墨大夫沉默了。
再要是让这相爷找不到人,他真发起疯来,恐怕是天下人都得死他也干得出来。
随后苏槐又吩咐剑霜道:“没结果那就继续发消息,发夜藏的消息。”
找医圣弟子找不到她,挂她的画像也找不到她,她能躲是么,他倒要看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
找她不到,他可以找凌霄。
只要夜藏的消息一出,凌霄必会出现。
她不是不想让她师父知道夜藏的事吗,她若再不出现,他便让她师父将前因后果都知道得透透的。
把他逼急了,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只是这样,她该是会越加厌恨他。
剑霜领命正要去做,苏槐垂着眼眸,计较了一下,终还是又道:“先放一放。江湖游医侠士众多,见闻广博,去探清楚,走火入魔后除了以灵犀平内息伐乱,还能以何物替代。”
剑霜应道:“是。”
苏槐道:“灵犀是云金的物产,云金那边对它的了解应是更多,派人去那边打听,看看还有没有遗漏不曾现世的灵犀。”
剑霜立马就利落地去了。
墨大夫以往也接触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病人,道:“相爷要找灵犀角,可这灵犀角珍贵异常,听说都绝种了,江湖上那些人走火入魔可没得灵犀角入药治疗。”
苏槐问:“江湖上是如何解决的?”
墨大夫道:“硬扛呗,运气好,能理顺体内筋脉乱气,尚能恢复清明,运气不好那就越陷越深,直至最后筋脉寸断、气血爆体而亡。不过这种情况九成九的人运气都不好。”
苏槐道:“剩下的呢。”
墨大夫道:“剩下的不足一成通常有奇遇,最大的奇遇就是遇到一个圣手大夫,至少命能捡回来。”
顿了顿,又道:“相爷找灵犀角是要给谁治走火入魔的?相爷走火入魔了吗?”
苏槐看了他一眼,墨大夫一激灵,换好药给他缠好绷带,道:“当我没问,没问好吧。”
墨大夫收拾伤药瓶的时候,觉得忒可惜。
这些药不是他的药,是相爷自个的药,也不晓得哪里弄来的。
药都是好药,可再好的药也架不住相爷太过于折腾,不可能眨眼间就让他的伤痊愈啊。
要是相爷好生养伤,这药也用到实处,估计这会儿伤口已经开始长拢了。
结果,药费去了这么多,他的伤还时好时坏,这不是浪费好东西么。
墨大夫也试图辨识气味做些此等伤药出来,可尝试了许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第475章 质子回国
云金和蓬莱交恶以后,皇帝没能顺畅两天,紧接着糟心的事情又来了。
常家家族亲眷原本是命人看守着,可不知怎的,夜里起了一场大火,烧得异常惨烈,使得常家族亲伤亡惨重。
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瞒得住。
第二天丨皇帝知道了,满城的百姓也知道了。
很快消息就会传到常彪那里去,到时候就没有把柄可以拿捏住他了。
朝堂上,皇帝十分震怒,道:“叛党野心昭昭,如今竟还火上浇油,看个区区常家都看不好,朕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文武百官皆不敢言。
皇帝愤怒之余,又问:“纵火之人抓到了吗?”
负责此案的官员战战兢兢地出列,道:“回皇上,据臣调查得知,纵火之人乃是与常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常家仗着逆贼常彪手握兵权,没少干伤天害理、十恶不赦之事,此人族亲亦是亡于常家之手,所以才寻机报复。”
皇帝怒道:“朕是问你抓到人没有!”
官员抹了抹冷汗,道:“罪人不愿伏诛,已自戕。”
皇帝抓起案上的折子就冲那官员扔去。
后来皇帝又问苏槐:“苏卿,你怎么看?”
苏槐道:“常彪之心昭然若揭,圣上若想常彪坐拥南淮以常家制衡,则常家族亲伤亡便打破了平衡坏了圣上大计。可若圣上觉得南淮之乱必平,常家族党则不值一提。”
皇帝吸了口气,道:“话虽如此,朕只是希望有常家族亲在手,那逆贼多少会顾忌一些。”
苏槐道:“如今西策军已动,对常彪来说,大敌当前,已非妇人之仁所能左右。”
随后云金来使,在这个当口提出让质子敬王回去。
满朝文武谁都知道,云金早已暗生不臣之心,他们趁火打劫,想在这个时候把敬王捞回去。
可明知他们的目的,皇帝却不得不考虑。
若是不应他们,南淮与云金毗邻,他们若助常彪起事,那则后果严重。
驿馆里,敬王身边的随侍十分高兴,道:“主人,这下好了,很快我们便能回云金了。”
敬王神色淡然,道:“这两日收拾下东西。”
随侍看了看他,道:“怎么主子却好像不怎么高兴呢?”
敬王道:“这是早就既定的事实,有何需得额外高兴的?从这京都到回云金,千里迢迢,谁知不会有变故,只等顺利回到家门,再高兴也不迟。”
随侍想想也是,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敬王蓦然又问:“陆姑娘的下落找着了吗?”
随侍应道:“还没呢,那苏相都没能找到她,更何况咱们在这里人手有限呢。”
随侍又问:“要是找到那陆姑娘了,莫非主人还想把她带走不成?”
敬王道:“那不知苏相得多着急。”
随后毫无悬念的,皇帝下了旨意,允敬王回归故国。
这厢入夜后,苏槐回到府里,正在书房里拆阅信件,剑铮在门口禀道:“主子,敬王明日便回云金,可要属下着人半路截杀?”
苏槐不语,阅完信件以后,又修书一封,放下笔,晾干墨迹,慢条斯理地将信纸叠起,放进信封里。
他拿着镊子烤了蜡封封于信上,灯火下那双手过于温润修长。
他的模样也显得极是柔和。
苏槐道:“自有人截杀,只需保证他别死在这边。把这信送往云金的平王手中。”
剑铮立刻明了,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