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汝没说是考虑着她,只道:“常贵妃那边盯得紧,我要是再不避避,就真要得罪她了。”
陆杳道:“就不怕得罪皇上?”
阿汝道:“皇上乃一国之君,还犯不着跟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何况这些日相处得也不算紧张。再者,皇上失眠之症还到一半,还得靠我们,所以理应是没大碍的吧。”
过了一会儿,陆杳瞧着她有些坐立不安,好笑道:“听你说得头头是道的,怎么看起来却不是那么个反应?”
阿汝道,“头一次拒绝皇上,我心里还有些忐忑。”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应该是第一个拒绝皇上的花魁了吧。”
陆杳道:“那绝对是。”
阿汝闻言浅浅一笑,容色艳丽生辉。
陆杳想,她要是常贵妃,看见这样的美人,她也会有紧张感啊。
只是阿汝不仅聪明,还很清醒。
摆在眼前的诱惑固然迷人,但她却能够看得清,这后宫里的妃嫔哪个不是权贵出身,她要是敢去与她们争宠,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求别的,此番进宫来见识一番,得了皇上不菲的赏赐,最后能全身而退走出那扇宫门,就足矣。
阿汝忐忑了一阵,并未见皇帝那边再差人来,这才稍稍放了放心。
只是没想到,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小乐子匆匆忙忙地跑来禀话,神色不定道:“姑娘,皇上来了。”
阿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小乐子又道:“六姑娘,赶紧的,出去迎驾吧。皇上都走进外门了。”
陆杳和阿汝这才连忙起身,整理衣着,然后出去接驾。
才走到中庭,两人迎面就见皇帝在太监的陪同下,从对面走来。
同行的,居然还有苏槐。
这厮是在宫里生根了不成,怎么哪哪儿都有他!
陆杳跟着阿汝行礼,皇帝上前虚虚托了托她,道:“朕听说六姑娘身体不适,怎么样,好些了没有,叫太医了吗?”
阿汝应道:“谢皇上关心,并无大碍,只是下午时有点闷,休息了一阵后好多了。”
皇帝有心想坐一会儿,阿汝就引他到园中亭阁里坐。
皇帝看了看阿汝,吩咐陆杳道:“夜里风大,去给你家姑娘取件披风来。”
第079章 来找你聊聊
陆杳心想,不就是想支走她,嫌她杵在这里碍事么。
但她还得听命转身往后院寝房去,也不怕皇帝做个什么,毕竟这暖阁里人多眼杂,皇帝再怎么也是要老脸的吧。
又不像某些畜生,一点脸面不要。
陆杳才走在廊下,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她回头一看,果真看见有人从侧廊的阴影里正徐徐走来。
都不用看清他的脸,光看他的轮廓和举止就知道是谁。
陆杳压着声音道:“今晚皇上在这里,你竟还敢来。”
苏槐在适当的地方停了下来,身形极好地与夜色融合,但在陆杳的角度却偏偏能看见宫灯依稀掩映着他的下半张脸。
挑不出任何瑕疵。
苏槐道:“来找你聊聊。”
陆杳有些炸毛:“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苏槐道:“能聊的有许多,比如那晚体验如何。”
陆杳:“……”
他问:“是在这聊还是进房间聊?”
陆杳气道:“信不信我大声叫人来,看看你堂堂相爷尾随别人怕不是个大变态!”
苏槐道:“那你叫吧,让他们都来看看我怎么变态。”
陆杳给噎得够呛。
这房间她到底是回还是不回?
正当她迟疑时,她就眼睁睁看着狗男人向进他自己房间似的推门进去了。
片刻,陆杳就听见他在里面问:“这包袱是你的?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陆杳心头一跳,这厮又乱翻她东西,她连忙快步进房间去。
结果进门一看,橱柜那边哪有人,她循着气息再转头一看,就见苏槐正站在房门侧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见她这匆匆忙忙的样子时,他似乎还混账地笑了一下。
她顿觉上当,他是在勾她进来呢。
苏槐顺手把门关上。
陆杳冷声嗤笑道:“大晚上的还老是在宫里溜达,相爷有这么闲吗?晚上都不睡觉的吗?这偶尔检查巡防还好,怕就怕天天晚上留在宫里,让人误会你也想在宫里住下,那多影响你跟皇上的君臣之情。”
苏槐道:“前几日遗珍园闹了贼,托她的福,宫中巡防得重新调整布置。”
陆杳道:“那相爷很忙才是,不应该有时间到这里来。”
苏槐温然道:“关于那晚的贼,我手里还有些进展。”说着他朝她摊开手,只见修长的指间挂着一枚香囊。
他道:“这是那贼落下的,兴许移交出去能顺着查到点蛛丝马迹。”
陆杳:“……”
自己的衣裳和香囊果然是被他给收走了。
陆杳缓了缓心绪,道:“你怎么能证明这是贼落下的?”
苏槐道:“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证明。”
他又问:“你刚刚是在冷笑我?”
陆杳不能跟他硬着拧,只好道:“绝对没有,我是在对相好的笑。”
苏槐见她离得远,便道:“相好的过来。”
陆杳对上他的眼神,心下一沉,由不得她拒绝,一边缓步走去,一边道:“我是回来拿披风的,皇上还等着,不能耽搁太久。你最好……”
离他还有两步,陆杳话还没说完,苏槐伸手便勾住了她的腰带,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力道有些过,陆杳猝不及防,撞在他身上。
他知道她敛着呼吸,也没说什么。
下一刻,在她以为他又会扯掉她腰带时,她瞠了瞠眼,却看见苏槐低头将她的香囊系回在了她的腰间。
苏槐道:“等我玩腻了再把你交出去受死。”
陆杳霎时回过神来,黑着脸,果然畜生就是畜生,一开口就说不出人话。
他看着她又道:“我的官袍舍不得还我了?”
这时外头有脚步声急匆匆地跑来,陆杳闷不做声。
第080章 防火防盗防奸佞
紧接着就有人叩响了房门,道:“姑娘在房里么,六姑娘的披风呢,小的来拿。”
陆杳一听是小乐子的声音,便应道:“稍等,我马上就来。”
她转头去拿了件阿汝的披风,开门正准备出去,见小乐子堵在门口,一把抢过披风,笑嘻嘻道:“姑娘就不必去了,小的送去就成。”
陆杳还想伸手抢回来的,奈何小乐子抱着就跑,又道:“到皇上面前露脸儿的事,还是交给小的吧。姑娘好生休息吧!”
陆杳:“……”
被小乐子这么一搅,苏槐也兴致寥寥的样子,道:“官袍我晚些时候来拿。”
他是有件袍子落在这里了,就是上回裹着陆杳回来的那件。
陆杳本来想给他烧了算了,但被阿汝阻止。
当时阿汝道:“烧朝廷命官的官袍,应该罪名不小吧。”
陆杳想了想,就打算塞在某个角落里垫桌角,阿汝又道:“这……要是被相爷看见了,是不是又会得罪他了?”
陆杳沉默,阿汝便建议道:“要不……还是洗好了找个机会还给相爷吧。”
陆杳一脸嫌弃地拒绝:“我不洗他的狗皮。”
阿汝:“不要姑娘洗,我来洗便是。”
这官袍又不能堂而皇之地晾在外面,阿汝给洗好以后,在房间里烘干了叠好,方才交给陆杳。
陆杳随手就扔不知哪儿了。
苏槐走后,陆杳便在房间里翻翻找找,终于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那件衣袍,随手拍拍上面的尘。
她再心安理得不过,以前奸佞不也把她的包袱乱扔,这下算是报仇了。
皇帝来坐了一阵终于回去了,阿汝回到房里,两人洗漱过后,阿汝就见陆杳往房间的门窗多加了几道闩。
然后陆杳又不忘出门把苏槐的官袍硬塞给小乐子,让小乐子转交。
阿汝瞧着陆杳回房来关门,再认认真真地检查门闩,不由笑道:“姑娘就这么怕相爷夜里来么?”
陆杳一脸郑重道:“防火防盗防奸佞。”
没过两日,常贵妃在后宫里举办一次茶会,邀请后宫妃嫔们都去常喜宫坐坐。
不想一早,海公公又到了暖阁里来,对阿汝道:“今日后宫的主子们都去常喜宫吃茶耍子,咱娘娘让咱来请一请六姑娘,六姑娘琴艺了得,也好过去给诸位娘娘们弹琴助兴一番。
“主子们可都听说了六姑娘,对这朝暮馆的花魁是期待得很哩。六姑娘收拾一下随咱去吧。”
这话里话外皆是充满了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