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这宰相公署的运作,在苏槐手上基本等同于朝堂运转的核心首脑,这里要是先乱了,那朝堂各部事务也就跟着乱了。
官员道:“那下官等,可是要听从代相差遣?”
苏槐道:“代相暂理公署事务,你们皆为他办事,他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官员吃了定心丸,神情也定了下来,应道:“下官等明白了。”
第865章 能乱到哪儿去?
随之下半日里,代相过来接手,先施了个下马威,首先便命上上下下的官员整理公署各类堆积如山的文书。
上下官员们无一有怨言,全都听命行事。
苏槐从公署出来时,抬眸看了一眼日头,日头正盛,灼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他上了马车,马车在行驶回相府途中,苏槐又接见了其他人。
有武将从京郊大营打马而归,跟在苏槐的马车边同行了一段距离,道:“回相爷,西策军已经分批离京,只留下些弱兵残将镇守大营。若是京中有人去大营,恐怕此事瞒不了多久。”
苏槐道:“无妨,我离京以后,必然会有人上赶着去收回西策军。”
武将道:“相爷兵是带走了,可这军需粮草……”
苏槐道:“前方军需粮草若不够,再让朝廷送也不迟。”
武将听他一言就不担心了,到时候相爷定有法子让朝廷上赶着把粮草往前线送。
事情刚一禀完,迎面就遇到巡城兵马司的将军,正带兵巡城而来。
这武将便策马离开了。
那将军看了一眼武将离去的背影,随即夹一夹马腹,驱马到马车跟前,抱拳道:“不想路遇相爷,最近不太平,下官护送相爷回府吧。”
走了不多远,将军问:“相爷要离京?”
苏槐道:“要走一阵子。”
将军愁眉不展,道:“相爷一走,这京中恐怕就要乱套了。”
苏槐道:“盛夏快过了,找个时候,把京外那处三清观清理出来。等秋高气爽时候,邀些文臣武将的妻眷都去那观中踏秋赏景。
“宫中禁卫军自会昼夜守卫宫中,以便圣上能够安心在宫里坐着;文武百官妻眷和睦,他们也能安心上朝、勤理政务,能乱到哪儿去?”
将军神色振了振,道:“末将明白了。”
到了相府门口,苏槐下车来,便进了家门去。
他浸淫朝中这么些年,在拿捏权势这块,谁人是他对手?
皇帝和朝臣们只知他素日结党营私,可真想要把他连根拔起,又谈何容易。
朝中文武百官,宫中太监宫女,谁人是他耳目,谁人是他暗棋长线,又有哪个能够全盘摸清?
皇帝在宫中也随时派人去打探苏槐的消息,在得知他确实在宰相公署与代相顺利做好交接以后,不由得大舒一口气。
皇帝连忙又吩咐自己的太监道:“去,挑一队大内高手,跟着他一并去云金。”
太监总管领会到皇帝话里的深意,连忙就去办了。
皇帝在殿上走来走去,下定决心,这回苏槐离京,无论如何,不管用尽何种手段,都不得再让他有命回来!
这可是天赐良机!
朝野内外也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开始动用自己的人力物力。
只要等奸贼一离京,皇上若想除掉奸贼,必然会让随行的大内高手把消息都散出去,到时候他们再伺机下手也不迟。
苏槐回到院里,见屋门开着,陆杳正在房中把做好的药都收捡一下,照她自己的习惯分门别类地区分好。
苏槐问她:“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陆杳道:“还没顾得上。”
她抬起头来,面向门口的苏槐,道:“你来帮我写封信给姬无瑕。”
苏槐进屋来,净完手,剑霜已在桌上备好了纸笔。
他抬手拿了笔,道:“写什么?”
陆杳道:“告诉她我们离京去云金的事,免得她担心。”
苏槐一边落笔写着,那笔走龙蛇游刃有余,看起来轻松自在,却是字字都透着一股子他本身的狷狂味道,他一边道:“她担心?她现在有空担心你吗?”
陆杳抿了抿唇,道:“那告诉她我们去云金了,省得她空闲下来还往这里白跑一趟总行吧。”
苏槐道:“我没说不行。”
陆杳道:“那你最好什么都别说。”
不多时,信就写好了,墨迹很快被风干,苏槐将信封好,交给了剑铮送出去。
然后苏槐又来帮陆杳收拾衣裳行李。
要不是陆杳拦着,这狗男人能把她的衣裳全都收进木箱里。
陆杳弯身伸手一摸,他都已经装了大半箱了,不由黑了黑脸,道:“用得着带这么多衣裳吗?”
苏槐道:“天气热,一天换两三套,多吗?”
陆杳道:“你以为游山玩水还一天换两三套?我只带两三套便是了。”
然后她就把箱子里的衣物都扒出来,苏槐问她:“肚兜儿要不得多带,还有底裤,出汗了可以换。”
陆杳一脸麻木,手又摸到一叠薄薄的纱衣,道:“这什么?”
苏槐十分坦然道:“买的新衣,穿着凉快。”
陆杳没好气地摔他脸上,道:“要穿你自己穿吧。”
看这架势,这狗男人哪是送她去联姻,分明就是跟她去游山玩水的!
第866章 出发
离京的时候,两国的使臣队伍合在一起,一辆辆车马也满载,浩浩荡荡地出城,百姓分立街道两边观望,场面颇为壮观。
听说这次是相爷亲自送人去云金联姻,百姓们都感到十分好奇。
为彰显对此事以及对相爷的看重,皇帝还携若干官员亲送到城门,对苏槐道:“苏卿此番任重道远,千万要保全自身,朕等你顺利回来。”
苏槐应道:“谢圣上记挂。”
皇帝便站在城楼上,目送着队伍远去。
城外青山绿水、道路绵延不尽,皇帝见着那队伍渐渐缩小到如爬行的蚂蚁一般,他从未觉得人如此心旷神怡过。
此次苏槐一离京,恐怕也是他最后一次接见,怎能不让他龙心大悦。
皇帝面含微笑,道:“出来见一见这锦绣河山,朕心境也跟着开阔起来。”
宫中,有太监到长公主跟前禀道:“相爷一行人等,已经出京了。”
长公主近来一直紧悬着心,眼下听到苏槐确确实实是出城了,心里头才终于松懈了两分。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么专权夺势的一个人,竟然说卸权就卸权了?
就为了送他那未婚妻去云金?
长公主一直知道,那姓陆的于他而言是不同的,但是她没有想到,竟会比权势更重要。
长公主思来想去,一定有什么地方是她忽略了的。
随之她就遣人去宫外打探,看看宰相公署里有没有什么异常,其他各部有没有异常。
结果京都城里一切都正常运转,并无有异。
长公主再清楚不过,照他苏槐的性子,云金敬王要娶他的女人,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莫不是,他前往云金,是去找敬王算账了?
不管怎样,眼下他离京对于朝野上下来说都是好事。
只要等他和敬王斗起来,她在暗中着人,于关键时候背后补上一刀,将他置于死地,也就功成一半了。
就是眼下她不出手,恐怕也有人按捺不住先出手的。
陆杳随着队伍一路离京数百里,都还算平稳,没有出大的变故。
她跟苏槐也都一副坦然之态,今天走到哪就歇哪。
毕竟从大焲到云金,路途这么遥远,那些想杀苏槐的人,等他们入了云金以后再动手也不迟。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祸水全推给云金。
大焲的宰相亡于云金,怎么也是云金的不对。
所以眼下这一路,才格外的太平。
陆杳在半路上,收到了姬无瑕的信。
白天的时候陆杳就察觉到黑虎跟着,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黑虎才鬼鬼祟祟地飞进驿站房间里,鼓动着脖子咕咕咕地叫唤。
陆杳摸摸它,从它脚脖子上取出信件。
它又转头拿屁股对着陆杳,扭着尾巴上的羽毛扫一扫陆杳的手。
陆杳便轻车熟路地从它翅膀根下面又取出两张信纸来,交给苏槐念给她听。
苏槐道:“去云金的事她已知晓。让你一路小心。”
陆杳道:“然后呢?”
苏槐道:“她暂时没空陪你一道去云金。”
陆杳道:“可有说起镇上的那些人?”
苏槐道:“那些蓬莱人摸到了药谷的位置,但没有擅闯,只在谷外求见你三师父。”
陆杳闻言,那些人从蓬莱来,必定不是寻常人,又对三师父以礼相待不敢冒犯,看样子三师父与蓬莱渊源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