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的呼吸落在她肌肤上,让她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这回他倒老实,在陆杳的印象中,算是最老实的一次了,他除了给她上药疗伤,没再多碰一下其他地方,也没乱看。
给她弄完,他便将她衣襟拢好,一时两人都不说话。
然后黑虎又会挑时候,总在这种情况下飞进来,看见苏槐给陆杳整理衣着的这一幕,瞪着一双鹰眼,嘴一松,嘴里叼着的猎物就啪嗒一下落地上了。
自从有了黑虎,打猎的事儿压根就用不着陆杳操心了,她最多也就天黑以后出去捡捡柴。
而黑虎一天往这里跑两趟,不是送野兔就是送野鸟。
看它那任劳任怨的样子,好似已经提前进入了反哺阶段,并且它似乎还适应得不错。
眼下,黑虎叼回来的可不就是只野鸟。
野鸟都被它打掉了不少的鸟毛,身上剩下的鸟毛稀稀拉拉。
黑虎原本兴冲冲地来,结果撞见它娘跟这野男人拉拉扯扯的,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它挥挥翅膀,转头就走。
那副形容,沧桑中透着一丝稳重,仿佛在说:我还忙,就这将就吃吧。
它可不就忙,提前早早承担起家庭的重担,现在不光要养活它自己,还要养活一家。
陆杳道:“黑虎。”
黑虎扭头回来,眼神亮了一下:娘总是顾着那个魔鬼,终于肯睬它了?
陆杳对它招手,“你过来。”
黑虎连忙颠颠地过来,陆杳伸手摸它,它就一个劲地拿头往她手心里蹭,摸得它从头到脚真舒服啊。
好好的一只鹰,是肉眼可见地被陆杳摸得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陆杳道:“多谢。”
黑虎被安慰到了,飞走的时候是欢欢实实的。
到晚上,也不知道它去哪个洞里掏出来的一条蛇,叼回来献宝似的丢在两人面前:吃吧!
陆杳也十分领它的情,把蛇皮剐了,料理干净,煮了一锅肉羹,还丢点相宜的药草进去,算是个简单粗暴的药膳羹吧。
苏槐人虽然清醒了,但他身上的伤况最好还是静养。
后来有黑虎放哨,陆杳便与它一起到外面捡柴采药。
这日,她和黑虎从外面回来,没带木柴也没带草药,只带了一副甲胄和一把佩刀。
不用问也知,这是敬王的人所穿戴的行头。
苏槐问她:“在离这多远的地方弄的这些?”
陆杳道:“差不多十里远的地方。这里虽然隐秘,但敬王的人马在紧密搜山,找到这里来是必然的。”
随后两人一如平常地吃东西喝药。
苏槐道:“你身体还有多久能恢复?”
陆杳道:“相爷放手到这里来冒险,我以为以相爷的做派,定然还会备后手。现在却指着我多久恢复吗?”
苏槐道:“你不就是我的后手吗?”
陆杳道:“莫不是想着我身体恢复以后,就能护着你一路杀出去?”
苏槐道:“我看也不是不可。”
第912章 后路
苏槐抬头看了看洞穴顶,那石壁侧边有一道石梯延伸往上。
这一点陆杳早就观察过,既然这陵底是匠人们逃生的通道,那这里与上面的皇陵必然是通的。
陆杳道:“莫不是要往上走?到时候若是被发现,敬王的人从皇陵上下夹击,你我腹背受敌,不是个好路子。”
苏槐道:“开山凿陵,必有各处承重点。毁了承重点,皇陵则塌。”
陆杳瞬时了然。
这偌大的皇陵要是塌了,敬王的人马必然混乱。
人马一乱,缺口就多,到时候他们出山便容易得多。
再者,敬王带大众人马进山,结果却导致皇陵塌毁,他回朝以后怕是也不好交代。
所以,什么靠她护着杀出去,毁陵才是苏槐抽身而退的打算。
原本这些凭他一人之力就可以办到,只是没想到进了山里又是遇虎又是杀狼的,元气未愈,加上他这伤口好不容易被陆杳挽救回来,再轻易折腾不得。
确实,这样一来,陆杳的恢复状况就比较紧要了。
这两天,她已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气越来越顺畅,说明灵犀角精血于她确确是效用非凡的。
只不过究竟恢复到何种程度,她也不知道。
眼下形势已然这样,她也需得取针试试了。
她自己抬手,将脑后的银针捻住,闭气缓缓将银针抽出。
甫一取针,那气海便犹如投石惊浪一般,开始翻腾,并朝四肢百骸涌去。
陆杳一时没收住,瞳仁霎时被冲撞得一片赤红。
她立马收敛内息,运气自行调理。
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
到最后,她逼出一身汗,睁眼时,瞳仁已恢复正常,但脸色较之前还白了两分。
陆杳看向苏槐,道:“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果然她要想完全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这走火入魔不是中毒,药一下去立刻就能解。她的内息功力都是需要慢慢运化的,才能把体内的伐乱之气理顺。
苏槐问:“恢复了几成?”
陆杳道:“至多两成。”
眼下取了银针,也没有走火入魔之征兆,已然是很不错了。
陆杳神色清明,看着苏槐又道:“既然不行,那就用我的法子吧。”
她声音平缓道:“还记得以前在南淮城郊那次吗,我和敬王跌落坡崖,你追了下来。你若不是顾着我,敬王早被你杀了,结果他却趁此时机而逃。”
她道:“而今,你与他换个位置。我去引他注意,你趁机离开。”
两人之间格外的平静,苏槐许久没答她。
陆杳又道:“至于我,你就大可不必担心,你只需担心你自己。
“只要你没事,我就不会有事。你不死,我便不会死。他应是还指望着拿我做要挟你的棋子。
“敬王的死敌就你一个,我与他都算不上敌人,甚至于有可能你死了我在他手上都不会死。
“你只要顺利离开此地,过后你我再会和。你莫忘了,待我恢复,他便是想拦也拦不住我。”
她拿着棍子拨了拨面前的火,道:“到时候我们便在南淮会和吧,或者说两国开起战来了,你人在何处,我便去何处寻你。”
他还是不说话。
陆杳便问他:“你觉得如何?”
苏槐终于抬眸看着她,道:“你心里都盘算好了,你还问我如何吗?”
陆杳笑了笑,容色在温暖的火光下显得极是柔丽,挑眉道:“还不是考虑到堂堂相爷最后还得靠个女子救命,怕相爷面子上抹不开。”
可话锋一转,又道:“但以相爷的肚量,当个废物都当得坦坦荡荡,靠女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彼此都心知肚明,自己所爱之人都是极有主意的。
两人从来都是有事干事,又惯常是衡量利弊、分个轻重的性子。
眼下灵犀角已经拿到手了,精血也已经给陆杳作药引子服下了,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留住命回去。
既然原先计划的这条路子出了岔子暂时不好走,那就另走一条路子。
苏槐怎不了解她,她在与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
更或者,在她从外面带回来这副甲胄行头时,她就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第913章 未曾变过
陆杳亦是抬起头来,与苏槐视线相对,她道:“苏槐,你信我吗?”
最终,苏槐道:“不需你来寻我,我会去接你。”
陆杳又笑,勾着唇角,道:“也行。”
话音儿一落,她忽然欺身上前,勾着他头就亲他。
两人忽如干柴着烈火一般,吻得热烈激狂,口里都漫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没纠缠多久,陆杳亲了亲他下巴,额头抵着他的,似还笑,她一笑,那眉间眼角,以及那一抹唇弯里,不尽春意。
她又道:“我等你便是。”
说完,她便抽身而起,将那股子缠绵意味收敛得干干净净。
苏槐道:“将灵犀角带上。”
陆杳抬脚往外走,甚至都没再回头看苏槐一眼。
她只是边走边道:“苏槐,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舍不得你死。”
“我也不要像我师父和你师父那样的结局。”她的声音穿透洞口遍布生长的古藤,平静而又笃定。
随后她便消失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