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将领道:“难怪敬王临死前怎么也要合上一曲。”
将领无不赞叹道:“今日听此一曲,才觉以前在楼里阁中以及宴上席上听的那些都是渣渣。托陆姑娘的福,听了她的琴声以后,旁的曲儿怕是都觉得入不了耳了!”
“可不是,相爷真是好福气。”
“别忘了,相爷在房里也挨揍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嗐,这等福气还是只有相爷能受,我等凡夫俗子哪能受得起!”
于是护城河上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此后,陆杳因以一曲不费一兵一卒而拿下云金分量最重的一座城池,被广为流传。
她与敬王虽是敌对,却也战场逢知音,一曲化兵戈,成为一段佳话,因此而名扬天下。
到了晚上,护城河上还轮番点着火打捞。
陆杳和苏槐一起用晚饭,苏槐问了剑铮一句打捞的事,剑铮应答道:“主子恕罪,眼下还没有结果。”
陆杳随口道了一句:“天色已晚,让大家都歇歇,明日再捞不行吗?”
听说那些将军们都在河上捞了半天了,傍晚时还明里暗里地托剑霜来恳求她给相爷吹吹耳边风。
他们一致认为,恐怕只有她能把相爷哄好。
结果话音儿一落,苏槐就直勾勾地盯着她,道:“你很关心他吗?”
陆杳道:“好像是相爷比较关心吧,明天打捞不行非得黑灯瞎火地打捞吗?”
苏槐道:“我等不及明天。”
陆杳道:“多等一晚上会怎么样?”
苏槐道:“会睡不着觉。”
陆杳:“……”
也是,这狗东西睡不着,那谁都别想睡了。
第967章 来日方长
陆杳都给苏槐气笑了,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相爷急着想救他呢。”
苏槐道:“你想救他吗?”
陆杳道:“他已然跳了城楼,如果护城河没有其他的河道口的话,他绝大可能已经沉了河底了。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
苏槐道:“你果然还是想,那我就更要把他捞起来鞭尸。”
陆杳翻了一个白眼。
苏槐一边给她舀汤,一边又道:“你跟他弹琴弹得尽兴吗?”
陆杳道:“一般。”
但是以一曲换一城,绝对是有利无害的一件事。
又或者彼此心里都清楚,当敬王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时,说明他去意已决。
与其说是让他如愿以偿,不如说是送他一程,好叫他走得明明白白。
苏槐叫来剑铮,吩咐道:“传令下去,把河水放干,捞不到人谁都别休息。”
陆杳亦对剑铮道:“放什么干,你叫他们都去休息,等明天再说!”
剑铮一时都不知该听谁的,不过短暂的踟蹰过后,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嗯,听陆姑娘的准没错。
陆杳没好气又对苏槐道:“吃饭!”
苏槐道:“你跟他有那么惺惺相惜吗?”
陆杳道:“狗东西,他都跳河了。”
苏槐道:“他不就是想以此来让你记住他。”
陆杳道:“要让我记住他,那以后我们生个儿子取他的名儿,叫他做你儿子成不成?”
苏槐看着她,道:“今晚就生。”
陆杳默了默,有点后悔一时嘴快,道:“来日方长。”
苏槐道:“我不日方长。”
而后他又给她布菜,陆杳看着都饱了。
陆杳道:“要不还是让他们继续打捞吧,捞不着就把河水放干了继续捞,你也去看看。”
苏槐道:“多吃点。”
这话陆杳一听就觉得很狗。
于是乎当晚护城河上没折腾,屋子里倒尽折腾了。
翌日,护城河上该打捞的继续打捞,焲军亦休整数日,再准备朝云金的京都进发。
蓬莱。
姬无瑕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
她梦见凌霄师父外出云游回来了,心里还想着,凌霄师父不是走了吗?
结果凌霄师父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的,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随后她才看见,原来凌霄师父身后还带回来一名女子,那女子生得可真美。
她梦见陆杳,背着背篓去山上采药,然后骑着一头老虎回来。
姬无瑕吓得跳脚,道:“杳儿,你看看你骑的什么?”
陆杳低头看一眼,稀疏平常道:“我骑的什么?”
姬无瑕道:“老虎啊!你也不怕它吃了你!”
结果她杳儿今天骑头虎明天骑头狼的,把她搞得胆战心惊的不得消停。
她还梦见黑虎不知道吃了薛大夫的什么药,突然有一天居然能开口说话了。
可是它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哈哈,傻瓜,大傻瓜。”
气得姬无瑕追了它一天,想逮住它揍一顿。
她能像黑虎一样满山谷到处乱飞,但就是逮不到黑虎,每次就差一点。
从白天追到了晚上,让她感觉特别的累。
她每天都能听见有琴声。
有时候琴声是从山泉那边传来的,有时是从杏花树下传来的。
那琴声她是喜欢的,但好像谷里的其他人乃至于飞禽走兽都不太喜欢。
因为每每那琴声一响起,黑虎就飞走了,药田里的田鼠也四处乱窜躲起来了,还有薛大夫和小童们都关起了门,凌霄师父和陆杳也不见了踪影。
姬无瑕到处找,始终都找不到弹琴的人。
她每每都在一段琴声里把山谷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唯有找那弹琴的人时她不知疲惫。
她慌慌张张,叫喊道:“喂,你在哪儿呀?你躲起来算什么,有本事你出来呀!”
她明明扯开喉咙叫喊了,但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第968章 医者只能医身
房中窗明几净,外头下着大雪,雪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落下。
院中的一树红梅却开得极好,颜色明艳、鲜活,是这素冬里一抹绝好的风景。
就如同姬无瑕这个人,不管什么环境下,都永远是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
只是眼下这个人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无血色,阖着眉眼,唇也苍白,一睡就是许多日子。
房中烧着炭火,暖暖和和。
炉上熬着汤药,药气浓郁。
大夫例行来检查她的身体,而后恭恭敬敬地出来,与站在廊下的人禀说道:“公子,那姑娘的伤势虽在好转,可她的意识却……沉得太深,如此下去,也不知何时会醒,甚至有可能,一直就这么睡过去了。”
顿了顿,又道:“恕我直言,用了宫中续命的秘药,能保住这姑娘的命,也能使她的伤渐渐痊愈,但却不能唤醒她的意识。
“公子恕罪,我等为医者,只能保全她的性命和治愈她的伤势,却无法掌控她的意识。”
行渊不言,只是看着院中盛开得荼蘼的这树梅。
大夫再道:“那姑娘对什么都没反应,唯独对公子的琴声敏感,也只有照旧让她多听听,说不准哪天就醒了。”
大夫没说,可若哪天那姑娘对他的琴声也没反应了,那便应是谁也唤她不醒了。
说来也奇,换旁人弹琴,那姑娘也是丝毫没反应,独独就对公子的琴有反应。
唯有公子弹琴时,那姑娘闭着的眼珠子才会转动。
要是换个人来,她还就不吃那套。
阿绥回来时,正好听见大夫说的这番话。
诚然,医者只能医身。
他想,倘若这世上连公子都唤不醒姬姑娘的话,就没人能够唤醒她了。
大夫退下以后,阿绥走到屋檐下,行渊问道:“薛圣那里有消息了吗?”
阿绥应道:“收到薛大夫的回话了,薛大夫说,姬姑娘的性命和伤情情况能稳下,已是行大夫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