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先皇也就两位皇子,除了这大殿下,还有一位六岁的小皇子。
遗诏里的天命之人,必是这两位之中的一位。
先皇虽疼爱六皇子,可让一个六岁小儿登基,先皇不会不知道,那样的后果无疑是等着他人把持朝政,后患无穷。
现在朝臣们观望到了大殿下的所为,忠于先皇的部分大臣态度也就有所转变。
祈王妃不准穆成杰把事情闹大,唯有自己咬牙忍下来。
穆成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道:“母亲,难道父兄的死就这么算了吗?”
祈王妃泪眼通红,道:“如今朝堂无主,朝中这浑水深得很。他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而今回来,也不是他能随心所欲的。”
后来朝中就有些党臣声音申斥大殿下,认为祈王父子的死都是起源于出海去寻他,多少与他脱不了干系。
要想朝廷接纳大殿下回朝,必先彻查大殿下在外游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经历过些什么事,结识过些什么人,发展了些什么势力等等,都需得有个交代。
若是不明不白地回朝,也让人难以信服。
总之就是要将他查个彻彻底底才行。
祈王府也不是后继无人,毕竟还有一位幺子,幺子很快继承了王府,继续拉拢他父亲以前的党臣替他发声。
祈王府有的是这些人的把柄。
而党臣们也怕将来若真是大殿下掌权,彻查起祈王府来,那他们同样难以洗刷干净。
所以才有了朝中的这些声音。
只不过便是朝廷吵翻天了,大殿下也一直没予以回应。
第973章 坠楼
关于朝中那些申斥言论,有人到行渊府里来请示,道:“朝野现在一片混乱,大殿下还是尽快拿个辙儿吧。否则真要叫那居心不良之人满口胡诌揣测下去,大殿下将何以在朝堂上立足?”
行渊道:“我说过我要在朝堂上立足了吗?”
那人一噎,悻悻而去。
那些想借机浑水摸鱼、从中得利的其他党羽势力,见大殿下根本不理会,也是没法。
任祈王党臣叫翻了天都没用,从头到尾都似在唱一出独角戏。
彼时,新承袭祈王爵位的穆成杰在楼里,招了一帮官家子弟,饮酒作乐。
那些官家子弟们说道:“他都外出多少年了,而今就算他回来又能怎么样,朝廷根本不买账!”
“就算老祈王走了,也轮不到他!”
“咱们各家,照样还是站在新祈王您这一边的!”
穆成杰手里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道:“面对朝臣们的申斥,他说他没打算要入朝,我倒要看看他话都放出来了往后还有没有脸入朝。有本事,就一直给我当个缩头乌龟。”
其他子弟们闻言皆笑,道:“面对百官斥责,他能有什么法儿?那朝堂之上,也不是他想入就能入的!”
“来来来,喝酒!”
这楼里到了晚上,笙箫欢歌,十分热闹。
外面皆是一派言笑嬉闹之声。
穆成杰与官家子弟们也喝得十分尽兴,叫了些个姑娘进来陪酒。
酒水入肠,穆成杰中途起身出去方便。
他吃得醉醺醺的,出门走几步,身体有些虚晃。侍卫要来搀扶,被他挥手挡开。
这时迎面走来一人,也喝得个醉醺醺的,似乎醉得比穆成杰还要厉害,踉踉跄跄走路时身体前后打着晃儿。
这醉汉也不看路,直直就挡了穆成杰的道儿。
穆成杰的侍卫上前护在左右,勒令醉汉道:“还不让开!”
那醉汉也发现前面路被挡了,方才稀里糊涂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个酒嗝,酒气熏臭。
他反应非常迟钝地慢吞吞地往边上挪。
穆成杰内急,见他这态度不由心生恼火,等不及一把将他往边上挥开,骂道:“滚开!”
哪想他这一挥,醉汉身体都是软的,竟被他推到栏杆上,一时控制不住惯力,整个人直接就从栏杆栽了下去。
紧接着听见楼下传来“砰”的一声落地响,前一刻还喧哗鼎沸的楼上楼下,顿时一片安静。
下一刻,楼里就爆发出惊恐刺耳的尖叫呼喊声。
这事情发生得太出乎意料,别说穆成杰,他的两名侍卫都没没反应过来。
侍卫连忙往栏杆外一看,道:“王爷,人掉下去了。”
穆成杰被那些叫喊声炸了耳朵,心头也一激灵,连忙扑过去看,只见那醉汉趴在一楼大堂的地上,摔破了脑袋,血流了一地。
也不知是酒劲儿上来还是给吓的,他顿时两腿一软往下瘫。若不是两名侍卫搀扶着他,他站都站不稳。
楼里上下还在叫喊:“死人了!死人了!”
“是有人把他从楼上推下来的!”
“我也看见了,凶手就在那里!”
有人认出了他来,道:“那不是祈王家的公子吗?”
“什么祈王家的公子,前不久祈王父子才死了,他现在是新任祈王!”
“对,是他,以往是这里的常客,我知道。”
穆成杰六神无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瘫坐在栏杆边上,不知该作何反应。
毕竟闹出了人命,楼里立刻就报了官。
正逢官兵在附近巡逻,闻讯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等官兵来时,满楼的人都证实是祈王把那醉汉推下楼的。
这么多双眼睛亲眼看着,岂能冤枉了去。
官兵不敢对祈王过于无礼,只请他跟着往衙门走一趟。
穆成杰在刑审部关了几日,他推人坠楼摔死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老王妃去刑审部见他,甫一见面一句话还没说,老王妃就狠狠扇了穆成杰一巴掌。
穆成杰捂着脸,脑子里嗡嗡的。
老王妃道:“你知道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吗?”
第974章 刺死
穆成杰形容邋遢,一身酒臭,身上衣裳也又脏又皱。
他喃喃道:“我明明记得我没用多大的力,他怎么就摔下去了?”
他抬起头,急切地抓着老王妃袖角,道:“母亲,你要救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他慌不择言,又道:“是他,一定是他搞的鬼!母亲你一定要帮我!”
这件事若是少有人知,尚可不声不响地解决,可偏偏发生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就是想给他洗都洗不干净!
可总不能让他一个王爷,却给一个市井醉汉偿命吧。
穆成杰在刑审部待了些时日,最后老王妃拼着脸面不要,还是多方走动周旋想把他救出来。
捞他出来不难,可捞出来以后定是满城争议不满。
此后他名声也别想要了,未来好长一段时间里都得低头夹着尾巴做人。
穆成杰是在晚上从刑审部里偷偷放出来的。
王府也派了马车来接。
可结果穆成杰走出刑审部大门,还没来得及登上自家马车,突然从暗处冲出来一道黑影,旁人都来不及阻止,那黑影一把抓住穆成杰,手里的匕首就往他心窝子狂捅了几下。
穆成杰叫都没叫一声,人就给捅死了,鲜血溅了一地。
旁的家卫和刑审部官差大惊失色,当即擒拿此人。
那人捅完人就跑,最后在街上被官兵给围堵捉拿。
那人恶狠狠的样子,道:“狗日的祈王,杀了我弟弟以为躲几天就想没事,呸,没门儿!杀人偿命!”
最后由于他激烈反抗,被官兵合力擒杀于当场。
蓬莱京都城夜不闭市,街上还有来往百姓,见此血腥场景都躲得远远的。
但难免听到些只言片语。
原来杀人的是前几天才从楼上摔死的那醉汉的哥哥,他杀的居然是堂堂祈王!
老王妃在府上等着府里人去接穆成杰回来,等了一阵子,府里下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府门,又连滚带爬地到老王妃跟前,神情骇然道:“不好了,王爷出事了!”
老王妃脸色变了变,就听下人又道:“王爷刚从刑审部接出来,哪晓得,哪晓得突然冲出来个刺客,说是之前摔死的那人的哥哥,将王爷、将王爷……”
老王妃倒吸一口气,有声无力道:“将王爷怎么了?”
下人道:“将王爷……当场刺死了!”
话音儿一落,老王妃直接在座椅上就昏死了过去。
院里的雪化了一些,还有些许稀稀疏疏的雪沫笼在草木和那棵梅树上。
阿绥进院里来,房中温黄的灯火从格子纱透出来,将院中的光景也映衬得格外温和。
房里有琴声传来,阿绥便在屋檐下止了步,安静地立在房门外,没有出声打扰。
他听着里面的琴,近来都与往常不同了。
往常夜里的琴声,总是给人引人安眠、织造美梦,而今的没法安眠更没有美梦,声声沉沉入心,让人清醒难安。
阿绥知道,姬姑娘这情况,要是再听安抚心神的曲子,只怕她要沉浸在美梦里更加不愿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