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瑕受惊不小,吃吃道:“那个,那个我用过。”
行渊并不答她。
姬无瑕想,他是不是被自己给气糊涂了。
用完了膳,行渊离去的时候,也没再说要送她走之类的话,只道:“既然芫华说你可以在屋里走动,便只在屋里走动。外面冷,少出来。”
姬无瑕呆呆地应了一声。
第996章 家宴
行渊前脚离开,后脚侍女就进来收拾。
姬无瑕还坐在窗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膳食餐具。
直到莲房都端走了,几案上空空的,她还盯着同一个地方看。
脑子里想着,方才,她是和他吃过同一碗饭吧。
他还用同一双筷子给她夹菜吧。
他更用了自己用过的调羹吧。
以往可从没有这样的。
即便是之前一路同行到了船上,他给她夹菜也是用的公筷。
可今天没有公筷,甚至连多一副碗筷都没有。
他一定是被自己给气坏了,走的时候说句话都冷冷淡淡的。
可他这个人不一向是冷冷淡淡的么?
姬无瑕脑子里乱哄哄的,莲房叫了她两声她没反应,后来总算把她叫应了,莲房见她形容有些担心道:“姑娘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叫芫华姑娘来看看?”
姬无瑕伸手捂了捂胸口,后知后觉道:“也没有很不舒服,就是心跳得有点快。”
两日后,宫里备上了家宴,一些宗室亲王家眷都被邀请进宫。
照皇后的话说,行渊既然回来了,一家人团聚团聚,先皇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容妃也道,小皇子就大殿下这一位嫡长兄,兄弟之间情同手足,自打上回灵殿上见了长兄以后,就一直念着想与长兄在一处。
宗室王爷亲眷们便一派和气融融,纷纷应和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不相互牵挂相互顾念的。”
行渊进宫入殿来时,家宴上的人基本已经齐了。
他一入殿,宗亲们岂敢对他不敬,皆纷纷起身相迎。
皇后道:“既是一家人,都不要拘着了。”
于是宗亲们又纷纷归席而坐。
皇后道:“人都齐了,就开宴吧。”
席间上,聊的基本都是些家常琐事,皇后会问起宗室子弟千金们的婚事,而后又聊说叮嘱几句。
但皇后的话题一句都没以行渊开头。
倒是容妃,笑容温和地道:“往后,要是长景时常想找他大哥哥玩,还请大殿下多担待。”
长景站着,对行渊躬身作长揖,道:“以后请皇长兄多关照。”
旁的女眷们都跟着笑,赞道:“小殿下素来是乖巧懂事的,臣妾家孩儿要是能有他十分之一,臣妾也不至于这般头疼了。”
容妃神色怡然,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又道:“长景,待会儿可要给你大哥哥敬杯茶,往后长兄如父,你切不可怠慢。”
长景点了点头。
随之宫人捧上一壶茶来,容妃翻开茶盘上的杯盏,长景自己提着茶壶斟茶。
斟的第一杯茶,长景捧到上首去敬皇后,道:“长景祝嫡皇母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皇后伸手接了,道:“就你最是讨人爱。”
旁人附和道:“小皇子这般懂事,岂能不惹人爱。”
容妃翻了第二个茶杯,长景倒了第二杯茶,捧着给行渊送来,道:“长景祝皇长兄,祝皇长兄,”他到底年小,绞尽脑汁想了想,才又道,“祝皇长兄快乐。”
行渊看着他手里的那杯茶,一时没接。
殿上的人都跟着看,场面也一下子停滞下来。
皇后见状,道:“长景,你皇长兄兴许不喜喝茶。”
长景有些失落,怯怯道:“那,那皇长兄喜欢喝什么呀?”
见茶没能敬得出去,他慢吞吞地准备收回来。
行渊忽然抬手接了,道:“这茶也无妨。”
长景手上一轻,见皇兄接了,人也显得欣喜两分。
他见着行渊桌上的菜肴,十分丰盛,比他和母妃的桌上丰盛得多了,还道道都有海鲜搭配。
蓬莱临海,海鲜十分常见,但贡到宫里的都是极好的海类。
长景知道,宫里规矩多,像眼前他皇长兄这样的膳制,一定是非常尊贵的人才能有的。
皇后不爱食海鲜,所以殿上就只他皇长兄桌上才这般盛重。
行渊抬筷夹了几块炒蟹肉,放在碟子里,回赠给长景。
长景眼巴巴看了看,又看向行渊道:“皇长兄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炒蟹肉?”
行渊道:“随便夹的。”
容妃见状,轻声呵斥道:“长景,不得无礼。你给你大哥哥敬茶,怎还能用他的膳?”
长景刚想要尝,被容妃这一说,又放下了。
行渊道:“无妨,礼尚往来。”
长景回头再看看容妃,容妃便道:“既然你大哥哥请你的,还不谢谢。”
长景欣喜地道过谢,然后捧着碟子回到了座上。
第997章 现在明白了
行渊端起长景送来的那盏茶向对面举了举,长景连忙也端起茶回礼,然后各自饮下,俨然一番兄友弟恭之态。
皇后也和颜悦色,道:“往后只盼你们兄弟两个同气连枝,相互扶持,先皇在天之灵也欣慰。”
而后家宴继续,长景坐在位置上,孩子眼馋想吃那碟蟹肉,可那是行渊回的东西,容妃一点都没准他碰。
容妃一直若有若无地关注着对面的行渊,她端起酒杯佯装饮酒,看见他用膳时,她不由紧张到手都是隐隐发抖的。
她亲眼看见他吃了那茶了,也亲眼看见他用了那海鲜膳了。
这便好了。
今日他吃的喝的,长景也吃了喝了,回头他要是有什么问题,万怪不到今晚这场家宴上,更怪不到她的头上。
等过几日,他便能消失在这世上,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能跟着松口气。
姬无瑕在房里已然可以随处溜达了,有时候趁人不备还去屋檐廊下溜达一圈儿。
下午的时候,她听阿绥说,今晚行渊要去赴场宴,可能需得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彼时,姬无瑕正在廊下踱步,阿绥又道:“今晚姬姑娘别等着公子来,夜里早些歇息。所以眼下在廊下走了一遍了,姬姑娘该回房里了。”
姬无瑕瞥他一眼,道:“我看你也正值青春,可随时随地都跟个小老头似的古板。”
阿绥无奈,道:“也是为姬姑娘的身体着想。”
姬无瑕道:“我没有那么娇贵,以前冬天下大雪的时候我还凿冰下塘摸过鱼。”
阿绥道:“以前是以前,如今姬姑娘不是受了伤么?”
姬无瑕道:“以前我也有受伤的时候,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阿绥道:“要不姬姑娘跟公子说说。”
姬无瑕哼哼道:“你现在就知道拿行渊师父来压我。”
话虽这么说着,她还是转头回了屋子里。
回嘴是要回嘴的,但行渊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进屋以后,她忽然又来一句:“行渊师父是进宫去赴宴了吗?”
阿绥道:“何以见得?”
姬无瑕道:“我虽然没出去,但我又不傻。”
她走到桌案边,随手摸摸岸上放着的书籍,又道,“行渊师父家大业大,能得皇后赠药,他爹才走不久,恰恰蓬莱的皇帝也才走不久,哪有这么巧合。
“还有穆二爷那满船训练有素的侍卫,寻常大户人家哪有,他们是兵不是民。”
阿绥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姬姑娘。”
姬无瑕道:“可不么,我什么人,好歹在江湖上也算名声响亮吧。”
阿绥道:“那姬姑娘应该知道公子并不想让你卷进来的一片苦心。”
姬无瑕半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伸手描着那书籍的书皮,道:“别说我不知道的时候不带怕的,便是我知道了我会怕吗?
“你想啊,杳儿是他的徒弟,她要跟着狗贼在一处的时候,行渊师父万般不乐意都没法子,最后杳儿还不是跟着狗贼去了云金。我还不是行渊师父的徒弟呢,他就更管不着我了。
“像杳儿那般有主意的人,她认准了的事都无所畏惧,管他是不是朝中人;那我不得向她看齐么,我认准了的事也不带畏畏缩缩的。”
阿绥无言。
他既不明显赞同她的话,也不多加劝阻。
就她,一头扎进来了,能劝得住吗?
姬无瑕有所感悟,又道:“我现在是明白了,当初行渊师父知道杳儿跟狗贼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