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杀手都有些不敢相信。
都杀到跟前了,还睡呢?
管他三七二一,杀手一剑就朝床上刺来。
先杀了再说。
当是时,陆杳回身一脚就把苏槐踹下了床。
那杀手的剑刺了个空,苏槐翻下床,空手接了白刃,夺过一把剑来,听得兵刃碰撞之声,在有限的空间里如雷霆闪电一般持续不绝。
又听得那利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嘶拉嘶拉的,到最后,剑铮剑霜终于撇开外面的拖缠冲进来时,就看见地上倒了一片。
苏槐散着发,着一身中衣,站在尸体中间,手里提着一把剑,正滴答淌血。
他回眸看来时,尽管仪容不甚修整,那神情和目色,也依然妖邪狷狂得很。
苏槐随手丢了剑,转身就拂帐上床去躺下了,道:“料理干净。”
剑铮低低应了一声,立即召了两个人进来,弄走尸体,擦去血迹。
这些人都是善后的惯手,动作快效率高,没一会儿就处理妥当,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关上房门。
床帐里,陆杳十分嫌弃道:“你怎么不料理一下你自己?”
苏槐道:“料理我自己什么?”
陆杳道:“身上没沾血迹?”
苏槐道:“你能闻到我身上有血气吗?”
她鼻子现在还是废的,能闻到个锤子。
陆杳不说话,苏槐又道:“除非你睁眼看看我,否则你凭什么说我身上有血迹?”
陆杳道:“老子不信你的邪。”
她才不睁眼看,睁眼看了怕是觉都不用睡了。
诚然,苏槐虽然杀了人,可他身法动作闪得快,那些人都全躺下了,他身上也几乎没沾染一丝血迹。
后半夜一直到天亮,驿站里都回归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天亮以后,可见廊下满目都是打砸砍劈的痕迹,彰显着半夜里的杀斗有多么激烈。
但大家对此都已经稀疏平常,用过早饭以后该上路就继续上路。
附近驻扎不远的行军将士们早早收拾好跟着继续行军。
苏槐一路招摇,陆杳知道他是想把那些朝野江湖上想杀他的人全都引来一趟解决,看往后谁还敢轻易接他的人头任务。
至于陆杳帮不帮全然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帮他杀几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个劲往他背后躲。
实在不行就把狗男人踹出去让他自己扛。
将军们表示:还是相爷厉害,天下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他还找了个凶悍的媳妇儿,时不时趁他不备就会把他推出去挨刀。
将军们又不得不佩服:还是相爷命够硬,消受得起这美人恩!但凡要是换个男人,你试试能活几天的?
陆杳当然比任何人都晓得,有多少人恨不得苏槐死。
以前她不想被当成个活靶子,让那些要杀苏槐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冲着她来,所以她以前压根没仔细想过要真的跟他走到一起。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她是真的与他走到一起了,并且将来会一直在一起,她还想多活几年,哪能事事都冲在前面。
否则,很快外面就会知道,苏槐身边有她这样一号人物护着,要想成功杀掉苏槐就必须先杀了她才行。
那她往后也就别想再有安生日子。
谁叫她找了一棵招风的树。
这棵树本身自己也够根深蒂固,还用不着她来挡着。
何况她就没见过,普天之下谁有他苏槐这祸害能折腾。
眼下,苏槐料理了一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把血剑,陆杳坐在马车上,拂着窗帘露出些许关怀,问道:“相爷没事吧?”
苏槐盯着她道:“你刚刚为什么推我?”
陆杳道:“我有推你吗?”
苏槐道:“你当我傻吗?”
陆杳道:“那总不能我们两个人都躲吧,总得有个人挺身而出。”
苏槐道:“我不喜欢挺身而出,我只喜欢挺身而入。”
陆杳:“……”
这畜生满嘴虎狼之词,陆杳人都麻了,黑着脸道:“我让你当个哑巴吧。”
苏槐跨上马车来,又道:“我喜欢坏女人,你越坏我越兴奋。”
陆杳冷笑道:“那是因为相爷嫌日子过得太舒坦,需要找点虐。你说出去谁相信,相爷还是个受虐狂。”
苏槐在她身边坐下,道:“一个人的日子有什么舒坦,跟你的每一日才叫舒坦。”
反正再好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莫名就透着股畜生味儿。
苏槐顺手就将她勾过来,跟条野狗似的往她身上又蹭又闻。
第1054章 来看看他
这厢,蓬莱的春日来得迟了些。
但凛冽寒冬已经过去了。
蓬莱朝野上下以及民间百姓,也从国丧中慢慢恢复了过来。
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对于大殿下回朝也已经从最开始的观望变成慢慢地接受了。
虽说还没有正式登基,但大殿下已然接管了朝政。
朝廷各部他都过问了一遍,该清查的清查,该保持的保持。
姬无瑕十分高兴与陆杳恢复了通信,更因为她和行渊之间的关系变得与以往不同,以至于好长一阵子她整个人都是飘的,想起他这个人来,就觉得满心欢喜又有两分不真实。
只不过唯一有点失落的是,行渊变得更忙了。
他早出晚归,她都几乎见不到他人。
姬无瑕又十分善解人意地觉得,眼下他这么忙,她总不能还要求他有时间来陪自己吧,但是自己完全可以去陪他啊。
于是乎,行渊夜间归来时,进府门会先问起姬无瑕院里的情况,得知她已经睡下以后,就没过去打扰,可当他回到自己院里却发现房里的灯火亮着,他推门就见姬无瑕在他房里,趴在坐榻小几上睡着了。
姬无瑕听见开门声,立即惊醒过来,揉揉眼,看见行渊,霎时满脸欣喜,眼神比灯火还亮,道:“行渊师父,你回来了,吃饭了没?饿不饿?累不累?”
行渊见着了她,素来清淡寂然的神情,也似有两分回暖,应道:“我吃过了,眼下不饿,也不很累。”
他抬脚进屋来,又道:“不是睡下了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
姬无瑕哪还有半分睡意,依然是与他对视不了片刻,眼珠子就往边上瞟,道:“我就过来看看。”
顿了顿,又怕他怪自己擅闯他房间,又补充道:“你之前说过的啊,我要是想来,可以走门的。”
行渊“嗯”了一声,先净手,而后过来坐了一会儿,给她煮了一杯安神的果子茶。
听阿绥说,果子茶都是宫里特贡的,今日行渊回来的时候专门取了些回来。
行渊煮茶时,姬无瑕就两眼专注地盯着他的手,他手往哪处移,她眼珠子就跟着往哪处移。
果真弹琴的手就是不一样,骨节分明,又分外修长。
光这样一双手,她能下两碗饭。
行渊斟好杯盏,手指微曲,推到她面前,见她还愣着,不由指节叩了叩小几桌面。
姬无瑕这才回神,连忙去端茶盏,小口啜着。
她浅尝一口以后,发现唇齿留香,果味可口,不由几下就把一盏茶喝光了。
行渊又给她添了两盏,问道:“这些日身体可好些了?”
姬无瑕道:“我都差不多已经全好了,能走能跳的。”
行渊道:“身上的剑伤呢?”
姬无瑕道:“已经长疤了。”
行渊抬眸细细看了她一眼,道:“倒是瘦了一圈。”
姬无瑕愣了愣,平日里她脑子一根筋不开窍,可眼下莫名地竟感觉到他好像有点心疼,于是她也跟着心疼,连忙道:“不怕,我身体底子很好的,以往也经常缝缝补补嘛,只要等我好了,要不了一两月,就能长回来。”
停顿一会儿,她声音不自觉软着,又道:“你别担心我啊,你这么忙这么累,你多顾着你自己啊。”
行渊端着杯盏饮果茶的动作也顿了顿,低低应道:“我知道。”
随后他放下杯盏,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姬无瑕一听,连忙把杯子里的果茶喝完,应道:“哦对,时候不早了,你应该休息了。”
说着她就起身,又道:“但行渊师父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行渊还是携同她出门,道:“没有多远。”
姬无瑕走到院子里,连忙闪身横挡在他身前,壮着胆子伸手阻他,手碰到他的衣襟,但又不敢多碰,只得蜷着手指。
她埋着头道:“你真的不要送了,我对这里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我,我用轻功,多翻两下很快就到了。”
第1055章 一生要强
行渊亦是低着头看姬无瑕,他刚要伸手似乎想将她揽近一些,结果她就跟个泥鳅似的,说完就立马退开,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跑,边道:“别送了,我这就走了!”
说罢,她一溜烟就窜出了院门,动作确实够快,眨眼的工夫就没影儿了。
以至于,行渊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手还晾在半空中。
片刻,他收回手,还是转身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