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转眼就走出他院子了。剑铮打开瓷瓶,放到鼻前闻了闻,只觉一股淡药香闻之沁人心脾。
应该是疗伤的药。
只是他觉得奇怪,她一个乡下女怎会有这种药。
正这样一想,陆杳的声音自院外悠悠传来:“可别告诉你主子,不然我就说你说他坏话,回头你还得挨顿棍子。”
剑铮:“……”
虽说陆杳有回馈剑铮的意思在,可她也不是老好人。她未婚夫有毛病不好弄,那先跟他的狗腿子打打交道,将来说不定还能行个方便什么的也不亏。
第009章 必须收拾她
入夜时分,许嬷嬷回院里来时,陆杳已经将自己的房间收拾整齐。
许嬷嬷把白天那碗酸臭腥冷的饭菜重新丢在陆杳面前,恶狠狠道:“今日你栽赃陷害老娘的账,还没跟你这贱丫头算!这样吧,你要是吃下这碗东西,我姑且就饶了你!”
陆杳问道:“我又不傻,给你你吃吗?”
一句话立刻激怒许嬷嬷,她当即一巴掌朝陆杳甩来,那架子犹如白天的时候清乐郡主掌掴她一般,气势十足。
她要把今天在郡主面前受的冤屈和怨气全都讨回来。
只是巴掌还没挨上陆杳的脸,那粗糙的手指只勘勘碰到她耳边一缕发,陆杳忽然踢了一脚桌边的板凳,恰好打在许嬷嬷的膝盖上。
看似没使什么力气,可许嬷嬷却觉膝盖一麻,双腿都失去了知觉一般,下一刻人就直接给绊得翻仰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许嬷嬷怒火中烧,看见陆杳还气定神闲地从茶盘里翻出一个茶杯放在了面前。
她立马就从地上囫囵爬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撕了这人。
许嬷嬷早就在袖管里藏好了一块碎瓷片,哪管三七二十一,抓着瓷片就扑过去想摁住她的头,就算郡主不交给她任务,今天她也必须要撕烂她的脸!
陆杳坐在凳上,神色云淡风轻,微微歪头拔下了发间的一根不怎么起眼的黑色簪子,拈在她素白的手指间,面对许嬷嬷像头熊一样凶神恶煞地扑来,她随手以簪往杯子上敲击一下。
那声音端的是清脆,那尾音听似绵软,却像能钻入人脑一般,在许嬷嬷脑中轰然一现。
许嬷嬷被那声音钻得脑子都空白了一瞬,紧接着便是整个脑仁发紧。
她恶狠狠地瞪着陆杳,扬起手里的瓷片就朝她脸划下去,陆杳骨节分明的手指异常灵活,又信手拈来敲击两三声,音调不同,却自成旋律,全往许嬷嬷耳朵里钻,霎时撑得她脑仁儿快要炸开。
那种被刺激过后的晕眩疼痛感袭来,许嬷嬷哪还顾得上收拾陆杳,整个人都萎顿在地,双手抱头,难受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许嬷嬷喘着粗气,又惊又怕,更多的是怨恨,抬眼看陆杳,只见她端坐在桌前,坐姿纤直,头上随意挽了个半髻,脑后乌发铺垂至腰际,别有一番无法言喻的淡然气度。
灯火下那张侧脸十分平静,却莫名给许嬷嬷一种胆战心惊之感。
许嬷嬷缓了缓,脑仁儿仍是晃荡着疼,目眦欲裂道:“你究竟给我使了什么妖法!”
陆杳挑眉道:“你管这叫妖法?”
说着她手指一转,拈着发簪再音调前后不同地敲两下,许嬷嬷感觉她直敲到了自己脑仁上,让她一紧一抽,露出煎熬的神色。
许嬷嬷受不了,蹲在地上呻吟,道:“别敲了……你别敲了!”
陆杳又拿了两个杯子,直接倒扣在面前,三个寻常瓷杯,她支着下巴,手里发簪慵懒地敲击,声音有轻有重,有高有低,听得许嬷嬷痛苦地直求饶。
陆杳拿着许嬷嬷的话闲淡道:“这样吧,你要是吃下这碗东西,我姑且就饶了你。”
许嬷嬷起初不肯,可后来撑不住,还是不得不端起那碗来,横下心往嘴里刨。
刚吃第一口她就吐了。
那酸馊的臭味,混杂着她自己唾沫的腥臭,简直让她恶心到爆。
陆杳道:“不要浪费。”
她吐出来又不得不吃下去,最后硬是一边作呕一边将那碗东西给生生咽了。
许嬷嬷狼狈地逃出院子,大喊大叫:“救命啊!救命!那个人要杀我!”
陆杳收了簪子信手插回了发间,她刚一起身转头去扶地上歪倒的椅凳,桌上就传来瓷裂的声音。
三个她方才敲击的或翻过来或倒扣着的杯子,全都应声而裂。
等陆杳扶完椅凳直起身来一瞧,桌上一堆碎瓷片。
这相府的瓷器,不经整啊。
那厢许嬷嬷跑出去了以后,许是怕了,当晚一晚都没敢回来。
第二天一早,相府的后院就率先被一道惊呼打破了宁静:“有人淹死了!”
那后院的池塘内,飘着一具尸体。粗布衣服浮在水中,像只肥硕的花蘑菇。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把尸体打捞起来一看,不由震惊道:“是许嬷嬷!”
许嬷嬷不声不响地就淹死了。
第010章 他心里爽翻了吧
相府里闹出了人命,很快陆杳就又和苏槐见面了。
他好像难得抽空出来听一听事件的始末,陆杳不由得怀疑正因为情况对她不利,他才这么有空。
有下人说道:“许嬷嬷平时也没与谁结仇,唯有昨天,陆姑娘与许嬷嬷闹得很不愉快。”
“许嬷嬷说陆姑娘偷了郡主玉佩,可事实上玉佩是从许嬷嬷房里搜出来的。”
“玉佩碎了,许嬷嬷说不是她弄碎的,她说是……陆姑娘弄碎的。”
这些下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苏槐坐在太师椅上,一身青袍,一根玉簪挽了黑发,陆杳不得不承认,很素,但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素得自成一抹风景。
他一边品茶一边听,像听戏似的。手里拨着杯盏,那手指过分修长分明,有文人的风骨,但又没文人的文弱气。
还有下人道:“昨晚许嬷嬷从院里跑出来的时候就大喊着……”
苏槐等了等没下文,不由掀起眼帘不温不火地看了一眼那下人,下人立马一个激灵,连忙继续道来:“许嬷嬷大喊着陆姑娘要杀她,我们好些人都听见了。”
出来作证的又有好几个下人。
她一下子就成了最佳嫌疑人。
苏槐又看向陆杳,道:“你有什么说的?”
陆杳心想,昨天她岂止是和许嬷嬷闹得不愉快,她跟厅上正座这位同样也闹得不愉快。
她道:“许嬷嬷淹死与我没有关系。”
苏槐轻抬了抬尾音儿:“你的意思是他们都在撒谎了?”
陆杳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也不能证明我是凶手。”
苏槐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
还真没有。
昨晚她除了许嬷嬷就没再见过任何人,所以没人能给她做不在场证明。
不等她再说什么,苏槐还很忙,也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他牵了牵衣角起身往外走,用最温和的声音说道:“先把她关进柴房里,等有定论了再处置。”
陆杳揉了揉额头,道:“相爷,疑罪从无吧。”
苏槐顿了顿脚,打量她时眼尾若有若无地上挑着,陆杳莫名觉得他此刻心情不错。
他徐徐道:“在我这里,是疑罪从有,希望你懂。”
说着就对厅外招招手指,立刻进来两名随从,他又慢条斯理地吩咐:“把她弄下去。”
于是都没陆杳再辩解一下的余地,两名随从左右各一边架着她,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脚都没动就被连拽带拖地架出了厅门。
她看见苏槐就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心里应该爽翻了吧。
陆杳转头又看了看架着她的其中一名随从,正是剑铮,道:“昨天我给的药都喂狗了吗?”
剑铮顿了顿,昨天那药他试了一下,没想到药效非凡,仅一个晚上,今早他起来背上就已经没有任何痛觉了。
他对水一照,竟连淤痕都消失不见了。
药是好药,不过一码归一码,剑铮还是一脸的刚正不阿:“主子吩咐不能不从,陆姑娘,得罪了。”
说他是狗腿子,还真非浪得虚名。
最后她被推进了柴房里,门外面落了锁,脚步声渐远,才算清静了。
许嬷嬷的尸体都已经被泡胀了,也不能就这样停着,管家等苏槐离开厅上,当即就叫人来处理了。
不多时,苏槐出了家门,坐在马车里,剑铮把陆杳关进柴房以后立马就赶来驾车。
苏槐闲适地往车壁上靠了靠,闭目养神。
剑铮一边驾车缓缓前行一边请示道:“主子是要去公署还是去齐王府?”
苏槐道:“就不能去公署的路上顺便去去齐王府?”
剑铮道:“属下明白了。”
片刻,苏槐又温声道:“但愿齐王看见我会感到安慰。”
剑铮心里暗暗地想,什么感到安慰,齐王这时候见到主子,怕是得疯吧。
昨个齐王府可是烧了大半个晚上。
王府上下一团乱,苏槐听说了这事,临时还拨了一支禁卫队伍赶来救火。
禁卫军来得非常及时,王府里没什么人员伤亡,但就是救火之际又翻出了一些对齐王来说不能被公之于众的旧账。
那些东西被送进宫里,皇帝看后不由龙颜大怒。
第011章 你迟早要完
眼下苏槐的马车停靠在齐王府门前时,还能看见大批的禁卫军正将王府掀个底朝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