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发现,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他只是披了一层神的假象,撕开那层假象,他是深渊里的魔鬼。
谁惹到了他,谁就不得好死。
苏槐捏着她脖子,不会把她给捏死,但又让她毫无抗争之力,到最后,静妃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静妃整张脸毁得只剩下一双眼珠子是好的,苏槐就将琉璃灯盏里的最后一点灯油浇在了塞着她嘴的布团上,布团在她嘴里燃成了一个火球。
苏槐松开她脖子,站起身,她被捆了双手双脚,身体因着痛苦扭动不休,瞪着苏槐,满是乞求之意,不求他能放过自己,只求他给个痛快的。
那火烧进嘴里,阻断了她的呼吸。
苏槐垂眸看着她,依然是那温和的神色,道:“把她衣裳换过来。”
第1118章 为他人做嫁衣
站在边上浑身僵硬的阿汝醒了醒神,即便相爷没看她,她也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上前,对上静妃那双眼睛,虽然触目惊心,可都到了这关头了,没什么再好怕的了。
静妃敢动手脚,这都是她该受的。
阿汝伸手往自己的脸颊边捋了捋,将戴着的那副面具缓缓揭下来,露出了本来模样。
不光静妃死死瞪大了双眼,就连小乐子见了都震惊不已。
小乐子不可置信道:“六姑娘?你竟然还活着!”
静妃死瞪着这张自己与之很是相似的脸片刻以后,那绷紧的眼皮子又慢慢地耷了回来,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就是六姑娘?
静妃一开始就知道,她之所以被选中送进宫里,便是因为她容似六姑娘。
她是六姑娘的替代品,她曾训练了很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要像六姑娘。
只是她却从来不曾见过六姑娘是何模样,而今却是见到了。
这六姑娘,竟然伪装成侍女的模样,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
难怪相爷要答应自己的请求,准个侍女进宫来照看小皇子。
难怪这侍女与小皇子更为亲近些。
那孩子也是相爷抱来给自己养的孩子,孩子的亲生母亲,也应该是眼前的这位六姑娘吧。
六姑娘得过一阵恩宠,所以孩子不是外面随便哪个人生的孩子,而依然是皇家血脉。
难怪相爷要毁她的脸,只有毁了她的脸,六姑娘这真正的母亲才能回归正位。
她原以为,等皇帝一驾崩,小皇子一继位,她就会是大焲的太后,稳坐后宫。
而今她突然醒悟,相爷一开始就不是这么打算的。
或许相爷一开始就打算,等到了今天,便会让她彻底消失,让孩子真正的母亲回来。
而她辛苦努力了这么久,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辛苦努力了这么久,从头至尾都是个笑话。
静妃眼角不住涌出眼泪,动了动眼珠子,看着苏槐。
阿汝和小乐子很快将衣裳换了过来,而静妃也再无动静。
等收拾停当以后,阿汝和小乐子才发现静妃死了,她死得安安静静,半睁着眼一直望向苏槐的方向。
殿上安静了片刻,小乐子等着苏槐示下,苏槐徐徐道:“圣上驾崩,敲丧钟吧。”
小乐子低低应了一声,而后就快步往外走,踏出殿门,高声呼道:“皇上驾崩——”
苏槐转身向陆杳走来,陆杳在窗边坐了好一会儿,换了新鲜空气,那独活的劲头在她体内慢慢沉了两分,但仍是可见她脸上、脖颈衣襟处都是汗迹。
她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走到陆杳身边,直勾勾地看了看她,她眼角的绯意还没完全散去,那桃花眼里也还有些泛红,像秋水映着晚霞,别有一番滋味。
她鬓角的发丝贴在耳边,苏槐抬手给她理了理,别到耳后去。
那一刻,她瞧见他的动作,竟是温柔极了。
陆杳开口,声音异常沙哑,道:“还有事忙吗?”
毕竟这人才死,尸体都还没凉透,他要是留下来主持大局也完全应该。
苏槐没说话,只是弯下身来,一手揽过她腰背,一手抄过她腿弯,将她抱起来,往殿外走去。
殿外守着的都是苏槐的人,在小乐子呼完以后,便进来利索地收拾寝殿,给皇帝更衣洗漱、打理遗容。
虽然皇帝身上头上都是血,但太监们已经形成习惯,不多言不多问,只埋头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
大家都一致心知,只有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苏槐则抱着人步步走下殿前台阶,走在夜色与灯火交织的光影里。
皇帝驾崩的唱声每经一道宫门,就有下一人继续传。
苏槐和陆杳走过一道道宫门,便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宣唱声。
远远近近,听起来像一台正在谢幕的戏。
直到这消息传遍皇宫,传出宫外,百官和百姓们皆知。
丧钟敲响,一声接着一声,十分浑厚,就像一块重石头,在人们心中悬了多日,在今晚终于落了地。
第1119章 把他惹急了气狠了
宫里禁卫军全都活络奔走起来,统领带着一支队伍及时到得苏槐面前,听从指令。
彼时苏槐就一边抱着陆杳,一边吩咐今晚宫里的事。
在一众禁卫军面前,他毫无压力,就仿佛只是家常便饭一样随意。
陆杳本来没心思计较这些,可他实在是太过嚣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的脸面往哪搁。
陆杳只好道:“放我下来吧。”
狗男人置若罔闻。
陆杳又道:“公务要紧,相爷先放我下来歇歇。”
苏槐道:“我出力的都没说要歇歇,你却要歇歇?是躺我怀里躺累了吗?”
陆杳道:“这么多人看着,相爷请自重。”
苏槐便看向士兵队伍,问:“你们都看见了什么?”
禁卫军们立即应道:“属下等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声音整齐划一,又十分响亮,尤其是周遭安静,就显得格外醒耳,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陆杳沉默。
就当她自己死了吧。
不然就算她人没死,也快要被这狗东西的骚操作给尴尬死。
苏槐抱着她又继续部署安排,包括今晚皇帝殿前的守卫、文武百官连夜进宫时的事宜。
安排完以后,禁卫军这才散开,各行其是去了。
苏槐又继续往前走。
陆杳歪头靠着他胸膛,一路听着他心跳。
后来,苏槐终于开口道:“你竟背着我偷偷进宫。”
陆杳道:“我让剑霜驾车,光明正大地出家门,怎么是背着你偷偷?我要是背着你偷偷,你能这么快赶回来吗?”
苏槐低头看了她一眼,道:“中了独活,你不是浑身发热瘫软无力吗,哪来的力气跟我狡辩?”
陆杳说话是有气无力,但也接话道:“方才你不是让我坐在窗边歇了一会儿吗?”
他来了自然更好,今晚他若是赶不来,她也能把那两人料理完,只需等他来善后即可。
但她回想起他在殿中的光景,与平时不同,打从他进殿开始,除了吩咐事情下达命令以外,就再无一字半句多余的话。
今晚估摸着是把他惹急了气狠了。
陆杳伸手搂着他的肩颈,手在他襟上轻轻抚了抚,似在给他顺毛,又道:“这次是因为没闻到是独活。疏忽过一次,那下次就不会再发生了。”
苏槐有些被她安抚到了,道:“你身体不是已经恢复了吗,怎么还是受不得那东西?”
陆杳道:“我对独活过敏不是因为走火入魔,是因为以往跟着二师父的时候药尝得太多了,体质才发生了变化。”
苏槐道:“既然反应与中了春丨药差不多,我可以给你解,就去前面那树林里如何?”
陆杳:“……”
她突然觉得这狗男人还是继续安安静静自己生闷气的好,省得张口闭口都是些混账话。
陆杳道:“我还可以打一架,你要试试吗?”
苏槐道:“我要试试,你想在哪里打?前面的树林里行不行?”
她要是不说个地方,狗东西肯定抱着她就往树林里钻。
陆杳吸了一口气,道:“回家打。”
苏槐嘴上是混账,但经过前面那小树林时也没有真的进去,而是加快脚步一路往宫外去。
此时宫里各处都奔走起来,后宫里灯火更是团团如昼,都往皇帝的宫殿这边汇聚而来。
小乐子带着太监们很快把皇帝的寝殿里收拾整齐,断掉的屏风拾拣下去,洒落的香灰打扫干净,一切都恢复成原样。
而那具着了一身宫女服饰被烧毁了面目的尸体,也让小乐子第一时间叫人抬了下去。
阿汝整好仪容,接着后宫里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都相继进殿来。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殿上一时间哀哭声一阵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