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里休息一晚,翌日一早,苏槐吩咐道:“出发去乐山。”
剑铮剑霜顿时反应过来,精神一振,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对,小公子马上要到了去乐山的年纪,夫人极有可能是送小公子去了乐山。
彼时,陆杳和如意正在一间客栈里的大堂靠窗位置用饭。
简单随意的粗茶淡饭,搭配两样小菜,虽然如意举止慢条斯理,但他那认真且满足的形容,让人仿佛以为他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堂上还有其他的食客,从四面八方来的,其中不乏有市井江湖之人。
他们凑在一起不免就会谈论起时下最热议的话题,无非就是当朝相爷的妻儿跑了,现在朝廷以及各地官府都在搜寻其下落。
江湖中人,谁要是发现相爷妻儿踪迹的,也会重重有赏。
并且各城发放的官榜上,都画有相爷妻儿的画像。
说到此处时,便有江湖人士询问道:“哪位兄台可见过相爷妻儿的画像,是何模样?”
另一江湖人答道:“这有何难,我将才从榜台那边路过,正好见有张贴的,便取了一张来,给诸位一观便是。”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画像来,展开在桌上。
其他人便凑过来看两眼。
有人瞅了两眼后,呲道:“兄台,你确定你是在官府榜台上揭的榜吗?我才从隔壁镇上来,你这画上的,怎么跟我在隔壁镇上官府榜台揭的画像怎么不一样呢?”
旁人好奇道:“哪里不一样,拿出来看看呢?”
于是那人就把自己揭的画像拿出来展开看。
还有人道:“我这里也有一份,大家都看看。”
桌面上很快摆上了三四张画像,都说是在官府榜台上揭来的。
可这画像上的一大一小人物像,每一张画得都不一样。
相爷夫人画得还好,虽然都不怎么相似吧,但好歹能看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可相爷的孩子就……一言难尽。
有画像上画的是个小姑娘,有画像上画的是个小男孩,且面相上毫无相同点。
然后持画人都坚称自己是在官府那里揭的、是真的,而其他几份画像都是假的。
甚至于,相爷的孩子到底是姑娘还是男孩,也争论不下。
有人说苏如意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姑娘,并且相爷和其夫人还曾带着她进宫去参加过宫宴,那么多双眼睛都亲眼看着,还有假的不成?
也有人说苏如意是个小子,因为听说曾有人亲耳听到过相府里的人叫他“小公子”。
所以说,一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尤其是几个持画人都认为自己的画像才是真的,故而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打起来。
眼看着这些江湖人士都开始亮出家伙事了,他们个个拿剑抡棒的,还有人看见如意在边上毫不受影响地坐着吃饭,不由喝道:“喂,你这个小子!”
第1454章 畅通无阻
如意抬起头看去,道:“怎么了吗?”
那人道:“你看不懂形势吗,这里马上要打架了,不想受牵连的,就赶紧走!”
如意道:“我马上就吃完了。”
陆杳声色平和道:“快些吃,别影响大人们办事。”
如意应了一声,把碗里的饭食都吃得干干净净,方才跟他娘一起起身离桌了。
有江湖人士注意到,这离桌的一大一小两人,看起来不正是一对母子么。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将将跃入脑海,就又被其他江湖中人们的话头给转移了注意力去。
后来再想想,难免自己都觉得荒诞。
虽然相爷妻儿失踪了,但不是普天之下所有的母子都像相爷的妻儿吧。
相爷的妻子听说十分大方貌美,相爷又那般天人之姿,那他们的孩子能差么。
可客栈里吃粗茶淡饭的母子,样貌皆是平平无奇,让人过目即忘的,怎么可能跟相爷沾得上边儿。
陆杳付过了饭钱,带着如意前脚踏出客栈大门,后脚里面就乱哄哄打成一片了。
当然,两人出行在外,也不光光是母子,有时候也会以父女的身份示人。
如意跟着他娘行走江湖,体验非常之神奇。
他娘真是扮什么像什么,扮作男子时,丝毫没有女子的习气,脸色略暗,胡子一贴,双眉修饰得凌厉,还有一口醇熟的男人音,举手投足都极符合她的乔装形象。
如意不禁目露崇敬,道:“娘好厉害。”
陆杳道:“我不厉害,在这一行里,你姨姨是最厉害的。”
如意从善如流地换上一张面具,然后穿上裙子,都不用陆杳给他打扮,他自己就能对镜梳头簪发。
陆杳教他变声,他反复练习,学会了第一个略带夹子音的女孩声音。
陆杳一听,不由挑了挑眉,道:“你学的眠眠?”
如意道:“听她的声音听习惯了,娘觉得像吗?”
陆杳点评道:“八成像吧,只不过眠眠的声音可没你这么嗲。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父子俩”就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
要是路遇楼上的姑娘扔香帕,“父子俩”驻足,双双抬头望去。
姑娘便春风含笑道:“公子上楼坐会儿么?”
不等陆杳回答,如意道:“谢姐姐美意,不过我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
姑娘掩嘴而笑,道:“真是好生可爱的娃娃,那就快带着你爹爹回家见你娘去吧。”
两人出城之际,城门那处把守甚是严格。
城门里里外外的墙上都贴着画像。
并且进出城门的人,都需得经过守城士兵的查询盘问,方可放行。
士兵们对于哪类人盘查得严一些,通常取决于每座城墙上贴着的画像。
如果画像上画的是母子,那么士兵就对母子盘查得格外严;如果画像上画的是母女,则对母女盘查得格外严。
像遇到陆杳和如意这样的“父女”,通常才走上前,士兵就不耐烦地左右挥着手道:“快走快走!”
于是两人畅通无阻地出了城,如意还问道:“娘,到处是我们的画像,是爹在找我们吗?”
陆杳道:“只能说你爹下面的狗腿子众多,但办的都不是什么人事儿。”
如意点点头,也是。
因为一路走来,都没有一张画像是把他和娘画对了的。
但他又想,就算是画对了也没用。
他和娘一路都没用过真面目示人。
旁人见了他们不可能认得出,要是他爹亲自来,说不定还能认出来。
如意道:“我们是不是不能让爹找到?”
陆杳道:“他要是能找到,再说。不过你爹忙得很。”
如意道:“他忙什么?”
陆杳道:“忙着打打杀杀。”
如意道:“娘不见了,爹一定很着急,应该没心思忙他的事了。”
确实,大焲已经撤了兵,跟蓬莱的紧张态势如今也有所缓和。
陆杳道:“有些人,你对他好言相劝他不听,非得打整一下他才知道着急。”
这种人通常就是贱骨头。
而如意他爹就是贱骨头中的贱骨头。
如意若有所思,娘的话字字都是扣在他爹头上。
如意问:“那我们要去哪儿?”
陆杳道:“去找你二师公。”
娘儿俩是在某个药庄上找到薛圣的。
对于陆杳来说找到他不难,毕竟以往她常听薛圣提起某些地名,只要知道他游历的大致去向,基本就能确定他去了什么地方。
薛圣看见陆杳带着如意找来时还很诧异,三人一道离开了药庄,薛圣道:“徒儿你不是跟着贤侄一道去蓬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官府和江湖上都在找你们娘儿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杳道:“此事说来话长。”
薛圣道:“说来话长就先不要说,走,咱们去最近的官府,贤侄要是收到消息立马就能赶来与你们团聚。”
陆杳道:“倒也不用。”
薛圣哆了哆胡子,看她道:“不会真如传言说的那样,你俩真是跑出来的吧?”
陆杳道:“不必管他,随他去找。”
薛圣道:“怎么回事,是贤侄惹徒儿你生气了吗?”
陆杳道:“也没有。”
无非就是给那狗男人找点事,免得他闲得发疯瞎折腾。
薛圣坚持问到底:“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陆杳便随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薛圣一脸唏嘘:“你们道不同是一天两天的事吗,你们什么时候在一条道上过?不也照样谋出个如意来,现在如意都六岁了,说这些会不会太晚了?”
陆杳沉默,这一时半会也没法细说。
薛圣又问:“徒儿你来找我干什么呢?”他看了看如意,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莫不是想通了,把如意带来给我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