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与其等着在未来,贺重锦会冷落她,休了她,倒不如一边背女诫,维持这门亲事,一边勤奋刻苦,争取在每年的桂试八雅中拿到魁首,成为皇京第一才女。
到时,江缨向贺重锦提出和离,就算是和离,他给江家的一百两黄金也够她花一辈子了。
书房。
书案上的红烛徐徐燃烧着,已经融了一半。
灯光下,贺重锦正低眉敛目,批阅着今日的公文,这时文钊进屋禀告:“大人,属下已将贪墨案潜逃的吕广抓到,现在吕广就在地牢里。”
俊美男子合上一本公文,又从右边的一摞中抽出一本,继续翻阅,他稀疏平常地说着:“在哪里抓到的?”
“城门外,幸好属下长了一个心眼,派人在皇京外再次设了一道关卡,不然,吕广逃出皇京,天下之大,大人恐怕再难找到他了。”
闻言,他白皙修长的手顿住,抬眸看向文昭:“吕广出城了?我已命人严加把守城门,吕广不敢出京,他是如何出的城?”
“大人,你看。”
文钊将一样东西递给了贺重锦,那是出入皇京的文牒。
贺重锦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指腹摩挲着文牒所用的纸张,那纸张的材质他再清楚不过,是皇宫之中才有的宫廷御纸‘澄心堂’。
他沉声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出城文碟。”
之前贪墨案一事查明后,全城封锁,路过的百姓,唯有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手持宫中特质的文牒才能出城,办理要职。
他心中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文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大人,吕广是怎么弄到文牒的?属下全力追捕,他孤身一人躲都来不及,根本没机会偷文碟,难道吕广在朝中还有同伙?”
贺重锦陷入沉思。
贪墨案涉及的官员,大多都已被处死,其余被免除死罪的官员,一部分被流放边关,永不得返回皇京,一部分始终不愿认罪的,在贺重锦的酷刑下认了罪后半生都将在牢狱里度过。
吕广,的确是涉及贪墨案的最后一人,再无同伙。
帮他的人肯定别有目的,而那人既然敢冒着被杀头的风险,给吕广文碟助他出城,那么绝非是对陛下和太后有益之人,居心不轨。
到底会是谁?
贺重锦起身,厉色道:“去地牢。”
恰巧,房门开了,女子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身后,肩头挂着披风,手里的热粥正徐徐冒着热气,正巧与欲要出门的贺重锦撞了满怀,滚热的白粥洒落,烫伤了江缨纤细的手腕。
“啊!”
第13章 审问(修)
江缨被烫的脸色发白,贺重锦反应极快,当即返回去,拿起桌上温透多时的茶水,握着江缨的手腕慢慢淋了上去。
粥是她刚刚熬好的,因为江夫人说要好好服侍夫君,所以粥还没晾,江缨便端到书房来了,没想到撞上贺重锦,把自己烫伤了。
她只痛得出了一声,随后咬牙忍下来。
贺重锦端倪着江缨微微红肿的手腕,命文钊道:“再去拿一杯水来,要温的。”
“是,大人。”
“夫君。”闯了祸,江缨首先想的是道歉,支支吾吾道,“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我原想做粥的。”
这时,文钊刚好拿来温水,贺重锦把温水淋在江缨的手腕上,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不疼了。”江缨摇摇头,一双杏眼隐隐含着紧张,“我原想着,夫君批阅公文这么久,定然饿了,现在粥撒了,我再去灶房重新做一碗粥?”
为了江家,她一定要做好为人妻子的本分,关爱夫君。
贺重锦注意到江缨眼底的淤青,微微皱了皱眉。
“不用了,我不习惯睡前用膳,以后也不必再夜晚做粥了。”他顿了顿,笑着补充道,“多谢。”
文钊咳了两声:“大人,还去地牢吗?”
贺重锦答:“你先下去吧,今日夜深,既然已经抓到吕广,明日再审也不迟。”
地牢?审问?江缨听到了这两个关键字眼。
见江缨的表情不太对,贺重锦心跳慢了半拍,故作平常地问道:“怎么了?”
“夫君刚才出门,是要审问犯人?”江缨说,“我听说,朝中有官员贪了本该发往边关的军饷,那些犯人不已经被夫君处置了吗?为什么还抓人?”
难道,贺重锦不仅要处置涉事的官员,还准备株连他们的九族?好可怕!
“贪墨案中吕广尚未被捕,今夜被文钊抓住,不会再逃了。”
“原来是这样,抓住就好。”
江缨看向桌案上整齐堆叠的公文,一列应该是批阅完的,一列应该是没批完的,便又问:“我见夫君还有许多公文没批阅完,我可不可以看夫君批阅公文?”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些公文,问道:“太晚了,难免困倦,我们回去睡吧。”
江缨的确困了,但她想,既然支撑着困意过来送粥,总不能白白熬夜,于是道:“夫君不睡,我便也不睡,而且......我看起来很不精神吗?”
“......”他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答道,“没有,过来吧,我很快就批完了。”
“好。”
又过了一会儿,蜡烛将要燃尽,贺重锦快要批阅完公文了,忽然肩头一沉,侧目看去,江缨正靠着他沉沉睡着了。
贺重锦望着江缨安静的睡颜,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贺重锦的心头。
今日侍女说,她一下午都在练习书法,准备桂试八雅,但贺重锦闻到的香气,是包含在墨香之中的,柔和的,淡淡的香气。
这是......什么感觉?
他无心再看公文了,将熟睡的江缨打横抱起,回到卧房中。
第二日,江缨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塌侧,贺重锦已经不在了,红豆说昨夜是贺重锦亲自抱她回房。
身上的被子是整齐的,被人掖好的。
她记得自己昨晚实在是太困了,一直强行打起精神,到底没坚持住睡了过去。
没给贺重锦添麻烦吧。
江缨看到衣桁上还挂着贺重锦的官服官帽,他没去早朝,应该在地牢里审问那个叫吕广的人。
“昨晚的粥他没有喝到,红豆,你把早膳端上,我们去地牢给贺重锦送去。”
红豆:“还送?”
江缨坚定地点了点头:“送!不要忘了,在我拿到桂试八雅第一名之前,我要做好贺重锦的夫人。”
地牢内阴暗潮湿,但被贺府的下人清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江缨猜测,贺重锦一定经常来这里。
很快,她来到了刑房的门口。
贺重锦端坐在檀木椅上,寒眸微垂,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刑具,这柄烙铁在炭火中烧得滚烫,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江缨下意识退后一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贺重锦露出那样的冷厉眼神,仿佛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再看被挂在那里的吕广,数道鞭痕交错在一起,全身上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
吕广咬牙切齿道:“贺重锦,少得意,这朝中谁不知道,你就是太后和小皇帝屁股后面的一条哈巴狗!”
“哦?”贺重锦漫不经心道,“我倒是忘记了,陛下尚未登基时,吕大人是晋安王身边的狗,同样是狗,谁又比谁高贵?”
“你……!”
贺重锦冷笑道:“晋安王死去多年,吕大人当年没有骨气自刎,反而今年暗中参与了贪墨案,以此报复陛下和太后,发泄心中的不满,真当这朝中无人了吗?”
“我贪了军响又如何!”吕广目眦欲裂,恶声道,“小皇帝在宫中一年的衣食住行,不比那军响少!何至于将那些官员一一处死!”
“那你知不知道,大梁的国力早已今非昔比,如果军响亏空,大梁此刻发兵攻打大盛,会牺牲多少将士?”
“与我何干?!”
贺重锦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骤冷:“吕大人,其实我贺重锦很有耐心,今日我审不出文碟的来源,会一直吊着你的命,明日审,后日审......直到你肯开口的那天。”
江缨看到地上有一块白色的小石块,她凝目一看,是带血的门牙,牙根处还挂着残肉。
江缨:“!!!!!!?!!!!!!”
只见,贺重锦从檀木椅上站起来,拿着手中的烙铁走到吕广的面前,冷冷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值得你这样咬死不说?”
吕广依旧不为所动。
就在滚热的烙铁即将接触吕广皮肤时,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不是吕广,而是牢门外,面带惧色的江缨。
贺重锦骤然回头,看到她时,随着当啷一声,烙铁掉到了地上。
“缨缨,我在审问吕广,他不肯招认,所以亲自用烙刑。”贺重锦全然没了刚才的狠厉劲儿,语气软了下来,“你,你都看见了?”
江缨点了点头:“对不起,打扰夫君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乍一看见,脑子发晕。”
贺重锦的笑容有些尴尬:“是文钊下手没轻没重,抽打了吕大人两个时辰。”
文钊:“……?”
吕广:“????!”
谁?谁抽打两个时辰?谁?
吕广:“贺重锦!你......他娘的又唱得哪出戏?!除了你,谁还敢对我动酷刑?!!敢做不敢认是?!”
文钊一听,这怎么还骂人呢?下手飞快,啪啪啪地往吕广脸上又打了好几拳,鼻青脸肿的吕广又吐了好几颗带血的门牙。
贺重锦的脸色阴了下来:“......”
江缨:“!!!!!!”
好暴力!好恐怖!
她简直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她迈着零碎的步子走到桌边,放下饭盒,目光无意之间落到桌子上的刑具,不由得头皮发麻。
“夫君,我先走了,你记得用膳。”
她觉得脚底发软,走到牢门前还被绊了一下,贺重锦柔声提醒道:“小心些。”
江缨回道:“好。”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牢房,文钊道:“大人,还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