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冯妙嫦估摸的差不离儿,一天下来刨去本钱, 能下剩不到三两银子, 一个月多不过百十两银子。
对一年最少需十万两银子的人来说,这百两银子就太少了。
本来还没那么急,走了趟山胡,知道撒尔人在侧虎视眈眈,挣钱的事就迫在眉睫了。
品鲜楼前散出去的货,利钱都回来了,租金和修整铺面花了快三百两银子,冯妙嫦手里差不多还有一千七百多两银子。
可一千七百两银子好干啥?
要养七爷手里的一千人,要支应府里的所有花销,能撑住三个月就不错了。
且回来时,她已允了七爷, 她会赚出足够的钱来,叫他放心招人。
话都叫她说满了,她就不允许自己秃噜扣。
等洪四带的商队回来, 连本带利就是一万千多两银子。
继续留五千两做本钱, 能用的有六千两。
这样快马加鞭连着来回, 一趟差不多要四十日,到年底前可再跑四趟,这五趟加起来就有三万两银子。
中间有余钱了, 还可以加厚本钱, 她保守着算四万两银子还是能赚到的。
不提别的, 只目前这样走单程,一年六七万两银子还是好赚。
紧紧巴巴能养下一万兵士。
所以冯妙嫦并不是说大话, 是有这些银子打底,才敢那么和七爷承诺的。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给明年留那一千匹马的银子先赚出来。
她受够了赶着赚赶着花的过日子,但凡有个急事就支应不开了,她很不喜欢被打乱阵脚。
俗话说,手里有余钱过日子不慌,冯妙嫦深以为然。
闲着也是闲着,本钱少也不怕,能多赚点就不能错过!
如此,留下七百两应急,冯妙嫦拿出一千两,叫贾大带着去了山胡部,让山胡部帮着跟别的部族买入河套羊。
其中五百只赶回来,她要在暖锅铺子里上河套羊肉暖锅。
剩下的九百五十只就先养在山胡部,等卖马的时候一起跟着走。
她自不会叫山胡部跟着白忙活,叫贾大带了话,贩卖河套羊的买卖算她和山胡部合伙的,她出本钱,山胡部出力去各部族收羊,赚的银子对半儿分。
铁单和盂兰没想到她才说了没几日,这买卖就真来了。
大族长夫人真的没一句空话。
又听贾大说,大族长夫人手里的商队就要回来了,让山胡部给要卖的羊毛毡毯和肉干准备起来,到时他带人来取。
吗呀,除了卖马,这马上又多了好几项进钱的路子,山胡部的这些都要乐麻了。
那位西岭一点没讲虚话,大族长夫人真就是点金手,手里买卖大着呢。
自己商量后,都觉着大族长夫人大方,他们也不能占便宜没够。
现在山胡部自己的羊不够吃,平时也要到别的部族去买,左右都要去外面买羊,不过是多买些回来,举手之劳的事儿,哪好赚一心为山胡着想的大族长夫人的银子,那就太不地道了。
说什么也不肯要买羊赚的利,只说等山胡部自己养起来羊,到时一百二十文出给大族夫人,山胡部一样好赚。
在冯妙嫦手底下长了,贾大还能不知道自家掌柜的是什么样的?
贾大就和山胡的人说了,“我们夫人认准了想做成的,就是废多少事绕多少圈都得弄成了,咱这儿还是依着她吧。”
铁单好奇问,“若她和大族长想法不一样,那听谁的?”
想到府里最近的改变,贾大回道,“我们府里大事七爷定夺,小事夫人拿主意,没有那样的时候。”
盂兰不禁问,“大族长府上,哪些是大事,哪些是小事?”
贾大道,“兵马之事是大事,余者皆是小事。”
铁单和盂兰面面相觑,那不等于大族长府上全是夫人做主?
那还说什么?他们还有大族长能耐么?
只好先厚着脸皮接受了分一半的利。
心里都热哄哄的,大族长夫人做什么都想着这边,盟誓上怎么说的,她真的一点不走样地在践行。
自古歃血为盟的多了去了,都是有利的时候当个事儿,利益相悖的时候撇一边儿,从来如此。
大族长夫人的所为,让山胡人对这次的盟誓又慎重了些。
西岭办事就是利落。
贾大赶着五百只羊刚进府,正和冯妙嫦详说这趟去山胡的情形呢,西岭跟着也来了青玉院。
“夫人,石奎那里已经说得了,他给咱在高陵城东门外划了个地儿做马市。你看要挑哪一日开市?我好传消息出去。”
“你需几日能让那几家都知晓咱们开马市的消息?”
“至多五六日。”
前头应她往泸州父亲那里去信不用十日就到,冯妙嫦就有猜测,这会儿听西岭这么说,还是很让她心惊。
七爷竟是在各个重要的地方都布了传递消息的人,听西岭平日漏出来,这些都掌在他手里,那这些布局就是和齐王无关的。
这几日冯妙嫦想了很多,越来越觉着对七爷,好像哪里不对劲一样,可具体她又说不出所以然。
西岭还等着呢,冯妙嫦赶紧转回神,“都穷精了,哪还等得挑日子,你说定在七月二十六都赶得过来吧?”
西岭笑道,“一路快马怎么赶不到,怕来晚了买不上马,兴许还更快呢。”
开马市的日子就这么定下了,各人领着一摊事准备起来。
分说完了,候着贾大走了,西岭和冯妙嫦问道,“夫人,咱回来也有六七日了,要不你捎信叫七爷回来陪你两日?”
冯妙嫦一下捏紧了手里的茶瓯,板脸道,“你说的什么话,于七爷正紧要的关头,我怎能扯他的后腿,这不是添乱么?往后可别提了。”
对这样贤良的夫人说那些就是唐突,西岭只能收了念头,怏怏离开了。
出了青玉院,西岭就愁上了,该怎么是好呢?
他刚收到了玄四的飞鸽传书,拿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七爷有吩咐。
打开才知道是玄四给他悄悄通消息。
说这阵子七爷大异以往,很有些不管不顾。
以往练兵虽狠,可日头将落的时候都会鸣金收兵,多少年了七爷都是这个规矩。
这回出去却不是了,这才几日,他们已经连夜奔袭三回了。
也不是棘手的,犯不着如此,七爷却非要如此,这还不算,每回他还要冲在前头。
七爷打头,你说还会有他们这些什么事?
一头要担心七爷又弄脱力了,一头他们干看着轮不上动手,练兵练边练得不就是他们么,七爷这是咋了?
玄字几个反复琢磨后,一致认为,七爷是阴阳失调了。
于是轮翻都去和七爷进言
了,想叫他回府里和夫人聚几日,你猜怎么着,都没敢提调和不调和的,一提回府的话头,七爷就炸庙,根本容不得你往下讲。
几人想来想去,都觉着七爷在寺里这么些年,同和尚也差不多了,于男女之事上根本没开窍。
这阵子不对劲儿,也只当是天热火气旺,根本想不到是阴阳不调和了。
这样事儿他们又不敢挑明了说,无法可施之下,只能找西岭,看是不是叫夫人提出来请七爷回去?
可现在,夫人在这上头就是一根筋的,根本无从说起呀!
西岭想想去找了忍冬,想叫她从旁劝劝。
忍冬这阵子看着自家小姐一日比一日松泛,一丁点都没有想起七爷,她就明白了,小姐更喜欢七爷不在家。
忍冬和茯苓眼里只有自家小姐,自家小姐觉得好,那就再没不好的。
所以西岭找也是白找,忍冬只当听不懂,“哎呀,七爷是一家之主,他的事哪容别人多说,我们小姐多贤惠的人,哪能多这个嘴……”
两边都说不通,西岭和玄字的干着急也没得法子。
一日日就这么过去了,很快到了七月十二日,近午的时候,府门外马嘶人嚷的,是商队回来了。
府门外一长溜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
看着黝黑劲瘦却精神头极好的玄字和洪四这些,不用多问,就知道此行所获不小。
寻常来回两个月的路程,这些人一个来月就回来了,比预估的还快了十日。
这些人太拼了。
洪四还想跟着理完货再去歇着,冯妙嫦没让,出去的都撵着叫回去歇了。
又叫准备宴席,等这些歇好了就给他们接风洗尘。
出去一趟回来,冯大掌柜已成了夫人,明明说话做事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不知怎地,都觉着夫人更有气势了,她说话你就只有听的份儿。
郑重的拜见了夫人后,都老实去歇了。
这么些日子,那十个山胡的少年男女于简单的活计上已上手。
点数理货都很麻利了,其中铁单和盂兰的孙女木香最出脱。
生意做开了,人手越加不够调派。
这会儿冯妙嫦也想给他们加加码,让几个快些学出来顶上。
拿过洪四交上来的货单子,喊过木香,“带着你那些伙伴按着单子给来的这些货入库吧。”
木香那一帮又高兴又忐忑,“夫人,真交给我们了?夫人信我们能行?”
冯妙嫦笑道,“理货没别的窍门,做到心细如发就没个错。
等不了你们慢慢来,这些货理明白了,你们就可以上工了。”
木香眼一亮,兴奋问,“是有工钱了么?”
冯妙嫦点头,“拿多少工钱,就看你们今儿干出什么样了!”
那还说什么,木香几个连哺食都不想了,叫厨房等会儿给送几张饼子就行,就去调度车队去了。
忙得不可开交时,马声长嘶,一队人打路口进来,黑云打头撒欢奔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