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拒不能后,老大夫一再谢了,说有事随时去叫,装起银子乐呵呵地走了。
内寝里,冯妙嫦这会儿已接受了现实。
想到嫁给裴三郎那会儿,两个人房都没圆,就要被徐夫人打发去广济寺求子。
那会儿她觉着很屈辱,根本不想有孩子。
和七爷虽没那么不堪,可两人是强扭的瓜,迟早要散伙的,她就没想过生孩子的事儿。
这会儿真有了孩子,想到孩子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不管之前多不想要,她这会儿心里也是柔软爱惜的,她舍不得说不要。
心境变了,这会儿再想她和七爷,虽说七爷不喜她,脾气也不好,可冯妙嫦也承认,只要不当七爷是夫君,她的日子不止是自在,而是痛快!
里外的银钱都她把着,府里都她说了算,七爷的属下也都随她调遣,这是多少女人求不来的日子,娘家父母也给不了她这样的日子。
过惯了眼前这样自由出入的日子,她知道回去再过不来过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了。
这一刹,她忽然就觉着有个孩子很不错,将来离了七爷,她带着孩子跟外面说是守寡的,娘两个置个大宅子住着谁都不能说三道四。
一下豁然开朗,冯妙嫦脸上有了笑,也肯搭理西岭了。
西岭受宠若惊,眼圈一下红了,“夫人……呜……真好……府里要有小主人了……”
茯苓扔了个帕子给他,“别嚎了,该吓到小小人儿了。”
忍冬也拧眉瞪他,“你越发不稳当了!”
忍冬和茯苓打心里想冯妙嫦有个孩子,这会儿见她接受了,那是一点都不掩饰地开始护着了。
西岭也差不多,赶紧就抹泪收声了。
“可不是,再不会了。”
本有些难为情,被三个这样一弄,冯妙嫦都被逗笑了。
不过该说的还要说,她看着西岭,“不许往那边儿说起。”
往哪边儿?在场的都知道她指的是七爷。
西岭有些为难,可对上冯妙嫦坚决的眼神,那里包含的意思可多了。
西岭立时道,“夫人放心,我不说,也不叫玄四往外传信儿。”
冯妙嫦满意了,“以后有事不用叫大翠她们通报,该进进吧,只内寝你得问一声。”
第二日,用过朝食,消食歇了会儿,到了辰正,冯妙嫦如常要往青玉院去理事。
就听管着前头的来吉跑到松风院门口找西岭,西岭叫守门的仆妇放人进来。
来吉一头汗地进来,在门口就跟西岭报着,“西管家,都督府的人送了位小娘子过来,我说西管事不在府里,那几人不由分说给那位小娘子撂门口,说是石都督使了来伺候七爷的,没的再领回去……”
西岭赶着听赶着也冒了一头汗,可又说不得话,看到冯妙嫦出来,给他急得直跺脚。
飞速翻了纸笔出来,写了“我就去打发了”给冯妙嫦看了,拉着来吉就要走。
却被冯妙嫦喊住,“人是石都督送给七爷的,你做不得主,兴许七爷见了就喜欢呢,还是找个院子好生安置着,等七爷回来再说吧。再说你怎知不是石都督和七爷说好了的?”
等冯妙嫦带着忍冬茯苓慢悠悠出了院子,西岭嘴里都急出了燎泡,这事儿大发了!
又是三日后,听到前头报七爷回来了,西岭撒腿就往外跑,可回来了,这几日他是真知道度日如年是啥滋味了!
第063章 打发了
六十三章
轻功都使出来, 西岭总算在大门进来的穿堂处迎着了七爷。
七爷看着清减了许多,面上也不如以前白皙细润了。
西岭却顾不得心疼,抢上去道, “七爷我有话说!”
七爷懒怠说话, 只停那儿皱眉看着。
西岭忙道,“前头我都好好挨罚了,没出院子,没说话,也没吃肉,松风院里的人都是见证。”
缓了口气,他又道,“我知道一个月的罚还没满,回头七爷再加罚我也成,奴婢保准没二话,实在是现有顶要紧的事儿必得和七爷说!”
七爷先对跟后面的玄三和玄六吩咐道, “你们去和贾大交割了吧”
玄三和玄六一起应了,擦身而过的时候,俩给西岭比着嘴形, “成不了!”
两人觉着他这招以退为进挑的时机不好, 想叫七爷心软给后面剩的罚抹了, 也得瞧七爷心情好的时候啊,反正他们这阵子就没见七爷高兴过。
西岭回了一个大白眼,跟这俩脑壳不好的说不着。
七爷越过他往后头走, “回院子再说。”
西岭跨一大步拦住, 指着前院待外客的敞厅, “不好回院子说,七爷去敞厅吧?”
七爷这才正眼看他, 瞧他眼里的急切不似做伪,迈脚往敞厅去了。
西岭抹了把汗快步跟上。
进了敞厅,七爷靠榻上坐了,“先给爷上些点心茶水。”
西岭这才注意到七爷嘴上都干裂了,忙忙地开门喊了仆从上茶点。
返回来忍不住念叨,“路上玄三他们没给爷备水备点心?回头我找他们说说!”
七爷撇了下嘴角,“家就在眼前,谁还咽得下那些。”
“还以七爷该适应了外面粗糙的日子了,不然怎么不见回来?”西岭小声嘀咕道。
七爷烦着了,“你要是为的说这些,还滚回去接着挨罚。”
西岭这回是真埋怨上七爷了,梗着脖子一点没怕道,“我能不说么,七爷再不回来,我头发都要愁白了!”
七爷丝毫不为所动,“去催催茶水点心。”
摆明了要先解了饥渴才有功夫听他说话。
西岭无奈,只能往门口去催。
不想门从外面推开了,门口一俏生生娇怯怯的美人提着精巧的食盒立那里,垂眸羞笑着,软糯糯地惹人心怜。
“西总管,我这里有好汤好点心,让七爷先垫垫呀?”
西岭服气死了,这位吴家的六娘连着给夫人送了三日的点心,还当她是想靠上夫人,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呢!
西岭挡住门,板起面孔道,“我这里跟七爷回话呢,吴小娘子回吧!”
吴小娘子的泪说落就落,朦胧着泪眼朝里报着家门来历,“七爷,妾是吴家的六娘,是石都督使妾来服侍七爷的。”
那管声音婉转柔媚,语调又如泣如诉的,听着就知道美人受了不小的委屈。
铁石心肠的都要杠不住出来呵护安慰一番了。
可惜她遇到的是心肝脾肺都冷透的七爷,西岭有些同情地看着吴六娘。
一息都没过,一连串的叮咣咔嚓声响起,瓷器的碎碴儿都蹦到了门边儿。
“西岭,打发了!”无情无绪的语气,可就是带着股杀气,让人打心底发悸。
吴六娘已骇得花容失色,“西……西总管……”
西岭往左右示意,“吴小娘子要不想被架回去,就请回吧。”
见着廊下候着的来吉带着人要过来,吴六娘知道西岭说真的。
“西岭,爷数到三……”谁都听得出来,里面的人已耐心尽失。
这下吴六娘都不用西岭撵了,颤着手扶住跟来的婢女,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后面去了。
正费神要如何说起呢,倒省事了。
掸了下衣裳,接过一边候着的仆从手里的茶点,西岭端着又进去了。
只当看不见满地的碎碴儿,西岭给茶点摆到榻上的小几上,倒了多半盏茶递过去。
“正好不烫了。”
七爷接过一仰头全喝了,又抓起块点心嚼了
。
“要说的是这个?”他眼神阴鸷迫人,“你皮紧了,怎么叫进门了?”
西岭却没怕,“我不是在院里挨罚呢么,石奎府上的给人撂大门口就走,我能怎么着。”
七爷错着牙道,“你是死的么?”
西岭这才说了实话,“我要送回去来着,夫人没让。”
就见七爷顿在那里,好一会儿后,“夫人是如何想的?”
西岭给他学道,“ 夫人说了,人是石都督送七爷的,别个没法做主不收,且七爷没准就喜欢呢,就叫给安置了院子……”
见着七爷整个冰寒凛冽起来,一般他大开杀戒的时候才这样。
西岭心里有些发毛,说不下去了。
就见七爷站起来走了两步,几次伸脚又收回去。
“果然……当爷什么人了!”
西岭松了气,还好,屋里的椅榻几案不用换了。
这时候宁可委屈七爷,也不能惹夫人不顺畅。
“她还说了什么?”那边儿七爷又问。
西岭小心商量道,“那你不行砸屋子。”
七爷冷笑,“显见是说了我不想听的。”
西岭陪着笑,“那就不听了呗?”
七爷眼风扫过来,“说!”
西岭只好说了,“夫人说……夫人说,怎知不是石都督和七爷说好了的……”
西岭屏气等着七爷发作,不想七爷竟笑了,笑得眉眼生辉,映的屋里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