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被领到七爷的外书房,听西岭和他说案后坐的是七爷后,要不是西岭拽住他,明大夫腿软地差点栽那里。
不止他,府里这些跟着晋王车驾过来的,都没见过七爷,就连那几个属官也一样。
等到了河西,晋王连府里都没进就给他们圈在里头,这帮人就知道晋王不想人识得他的真容,更不想他不在府里的事被传出去。
后来府里这些背后都说,哪个要见到晋王了,那他死期也到了。
不知不觉中,这个想法就在府里人心里扎根了,这不一见到晋王,那些说法一下就冒出来了,全忘了他是过来给七爷外头娶的夫人做孕期守护的大夫的,见七爷是早晚的事儿。
明大夫战战兢兢地给七爷行了礼。
见明大夫年纪不像有三十,还是这样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七爷不大放心。
“给有孕的妇人看过诊么?孕期会出现的情形,你都有把握应对么?”
明大夫大气儿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回道,“不瞒七爷,小的家里母亲就是专看女科的,跟着也上手治了不少女科病患,于女科上头还算擅长。”
这倒不错,七爷点头,“女科外的呢?也通么?”
明大夫有一说一道,“小的什么都能看一些,也说不上通,只这么些年出诊没出过差池。”
“怎么没见你在太医署出头?”
明大夫耿直道,“那是因着我没给太医令送好处,他就不给我排值。”
七爷忽就笑了,跟西岭道,“夫人就喜欢耿直老实人,正合适了。”
西岭凑趣道,“有夫人带着,咱府里都不见偷奸耍滑的事呢!”
明大夫悄悄抹了把汗,这就成了吧?
七爷再瞧明大夫的眼神就和缓了许多。
“妇人有孕行不得房么?”
明大夫没想到七爷会问他这个,在他想来,七爷这样的身边还能缺了女人?这位有孕了,还有别个伺候,怎么还用关心有孕的妇人行不行得房?
还是西岭搁边上推了他一把,明大夫才知道回话。
“头三个月要坐稳了胎,万不可行房。
三个月后,到临产前两个月,只要小心注意些,倒是不妨事。”‘
“要注意些什么,你和我说说。”
七爷朝西岭道,“你去门口等着。”
西岭也不敢听啊,一声没吭就跑书房门外站着去了。
明大夫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一条条细细给孕期房事要注意的事项说了。
见七爷听得认真,是真的很着紧。
这样的七爷太出人意料,也让人少了惧怕。
明大夫渐渐大了胆子,又给家里母亲留下来那些不外传的家底说了,可说是倾囊相授了。
记好了,七爷脸上更舒缓了,“明大夫留下吧。”
他又喊进来西岭,“夫人回去没?”
西岭回道,“我问了来吉,夫人才回去了。”
七爷打案后走出来,“明大夫去见下夫人。”负手大步往外去了。
西岭拉了下明大夫,两人快步跟上。
前院出来没几步,就进了松风院。
来燕府这会儿,明大夫脑子都不够转了,事事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七爷亲自过问大夫妇人孕期的事项,又格外关心孕期行不行得房,这已够人惊诧不好消化了。
这会儿看到那位有孕的夫人竟住在后院七爷的正房院子里,院里伺候的竟好似都是那夫人的婢女。
这位夫人究竟什么来头?
见七爷进来,婢女忙禀道,“夫人在书房里。”
就有东边屋外守着的婢女进去,跟着一位着轻便胡服极其美貌的女子走了出来。
这样的美人宫里也少见,明大夫心里已确定,这位就是那位夫人。
就见七爷两步迎上去,“才忙回来,怎么又进了书房,你这会儿不能劳累了。”
和明大夫想的不一样,那位夫人丁点没有妇人的娇弱之态,说话很是干脆,“在那边也是坐着,能累到哪里去。看的书在正好书房里,就没回后头。”
七爷拉她的手转过来,“这是明大夫,往后就留在府里看顾你生孩子。”
明大夫赶紧上前见礼,“见过夫人。”
冯妙嫦回了礼,“劳烦明大夫了。”
她不大赞同地看向七爷,“诊脉的时候已经问详细了,平日半个月一个月请大夫来诊一回,等快生那两个月注意些就好,哪用专请个大夫在家里,忒显眼了些。”
“怎么不用,我又不
能在家常陪着,找个大夫在家我也能少悬些心,你体谅下我?”七爷扶着她往里走,“明大夫往后就不走了,后面孩子生出来也叫他看着,省咱们多少心。”
为孩子好的事儿,冯妙嫦哪有不愿意的。
立时改了口,“我听七爷的。”
第071章 大忽悠
七十一章
见到七爷和这位夫人是这样相处的, 夫人在七爷面前一点都不会陪小心,反是七爷总瞅着她高不高兴。
七爷的院子里,前面七间房, 整个东边一半儿都归这位夫人使。
到了后面, 后寝里七爷的一应物事都在,显见两人还在一个屋一张榻上睡着。
想想外书房里七爷的言行,明大夫再不通俗事的也瞧明白了。
七爷后院里就只这位夫人,七爷爱重到让她和自己住一个院子,有孕了都不肯分房,姬妾通房一个都无。
这位夫人又生了七爷的第一个孩子,洛安的周家娘子嫁来恐也压制不住,七爷后院里估计是两位夫人分庭抗礼了。
被关久关怕了,明大夫也长心眼了。
这一会儿就计量好了,他眼下想在燕府里立住脚,七爷和夫人之间, 他还更要紧着夫人才是。
于是给冯妙嫦诊脉的时候,明大夫拿出平生所学,细致再细致地把了脉, 恭敬回道, “夫人脉相很好, 孩子长得也好,等满三个月的时候就能诊出是男是女了,到时夫人可开始准备孩子的包被衣物这些了。”
其实是男是女, 明大夫这会儿已差不多有数了, 只是想等三个月的时候更确准了再说。
他才来, 可不行出一点纰漏。
只是,他自觉保守的话, 却让屋里人都不大敢信。
就是七爷不通妇人之事,也知道都是生出来那刻才知道是男是女的。
因着是他带回来的人,西岭可不想明大夫瞎说一气,自己跟着吃挂落。
西岭上前给圆着话,“明大夫,诊脉就能知道男女,宫里的太医也不能吧?你想是说岔了?”
明大夫一点没体会西岭的苦心,耿直道,“外头的大夫少有诊得出来的,太医署里可不是,能进太医署的哪个没点看家本事,年轻的火候不到可能差点儿,一个喜脉而已,只要坐诊十年往上的太医哪个诊不出来,不往外说不过是不想惹麻烦。”
是啊,宫里和王公贵族府里最是藏污纳垢的地儿,旮旮旯旯都是阴谋算计,太医们地位卑微,不说才是明智。
七爷就对冯妙嫦道,“早上你不还说要准备男女两份儿的包被小衣裳怕要忙不过来,这下能省些力了。”
“是呢。”冯妙嫦回的有些心不在焉。
经了昨日后,她心里更想生个女儿。
冯家里,裴家里,她见多了有儿子的互相争的乌眼鸡似的丑陋样子,她不想自己也变得那样面目可憎。
以前是想着一走了之她根本没想,可现在她不好走了,这些就该想一想了。
吴六娘的事给她提了个醒,随着七爷的地盘扩大,给他送女人的只会更多。
总会有能入七爷眼的,七爷的子女也会变多。
到时后院里得争成什么样子?
为着兵权为着地盘儿,拿命来博也不奇怪。
靖西军李琨那里的例子不就是现成的,那会儿他一倒,他几个儿子不就争得你死我活的么。
冯妙嫦不想那样,可有儿子的话,很多事会身不由己被推着走,不争也得争。
就比如晋王,他那病秧子身体能活着就不错了,能争个什么,可谁都明镜着,一旦齐王登基,晋王就没活路了。
若是女儿就没人惦记是个事儿了,母女两个正好在自己院里安静度日。
当然她不会为他人做嫁衣裳,她自己那份儿家业绝不能便宜别人,都要给女儿做嫁妆。
她不信七爷将来只她一个女人,却信她做的这些七爷不会抹煞,到时候不会叫她吃亏。
现在明大夫说两个月后就能诊出男女来,冯妙嫦这会儿就开始紧张起来。
这么一会儿,都看出来明大夫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实诚人,说不来大话,他的医术该是比想的要高明不少。
七爷安心不少,交待西岭给明大夫安排离松风院近些的院子。
这边西岭领着明大夫去安顿了,给他说吃住和四季的衣裳外,先照着太医署里他的奉银例给着,等给夫人照护好了还会给涨。
明大夫差点儿又要拜倒了。
太医署里那些奉银是要自己管着吃住穿车马这些开销的,现在一切都是公中的,再单拿那些银子,一年下来他能攒下好大一注钱了。
走出晋王府已是大幸,奉钱不奉钱的,明大夫根本没敢想。
这会儿不但主动给了,还是这样厚着给,明大夫更知道了那位夫人和她肚里的孩子有多紧要。
所以,他得拿出全副本事保着那娘俩平安!
屋里只剩下七爷和冯妙嫦。
七爷过来抚上冯妙嫦的肚子,“唉,两个月也不好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