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庆平,一路遇上的靖西军才叫关照客气,那十来个商贾才意知道到燕七爷的名号在西边是这么叫得响,他的人没人敢拦。
再等到了定阳城,知道几日前这边刚杀退了来犯的两万撒尔骑兵,定阳城往西的买卖也可以做通时,这些人都开始后悔带的货太少。
看到定阳城虽是穷乡僻壤一样,可城里秩序井然,人人都是精气神十足的。
集市里没有欺行霸市的,更没有衙役官差扰民或是找商家抽成要好处的,竟比原安那边好做生意。
第三日,跟着定阳城人跑去东城门外目送燕七爷麾下的七千军开拔去打石奎,要拿下整个河西,那十来商贾再按捺不住,也不急着销货了,而是想着在定阳城长久地给生意做下去。
冯妙嫦也没想到东西的商路这么快就会全部贯通。
玄二玄四带大军走的第二日,就有几个孜羌和契金人部族找到定阳城燕府,要归附过来。
这边七爷正在议事厅接见那些人时,纪先生喜出望外地从府衙回来找冯妙嫦,告诉她有留在西边儿原沙匪地盘驻守的骑兵护着西边来的蕃胡商队进城了。
来的蕃胡商人说,听说燕七爷杀退两万撒尔骑兵后,他们就信了燕七爷的人马能护住来回的蕃胡商队,很快会有大批蕃胡的商队过来。
蕃胡的商人出手豪阔,对纪先生报出来的护镖价眼都不眨一下就应了,还以为没人能听懂,用蕃胡话直呼太过便宜。
招的衙役里,有不少通西边蕃胡话的孜羌和契金人,这会儿就都派上了用场。
这样,只粗略的估摸,靠着赚东西来往商队的护镖银子,够支应府衙的一切开销外,还能下剩不少银子养兵。
候着七爷送走了找来的孜羌和契金人,冯妙嫦和纪先生赶紧找了过去。
闵先生丁先生几个是陪着七爷一起见客的,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在七爷书房坐等着了。
见到冯妙嫦,闵先生几个都站起来请她往里去。
这么几日,已够闵先生几个看明白,夫人不但可以随意进出七爷的外书房,外书房里的一切也都是不防着她的。
七爷的意思明摆着,是想这些人视夫人如他。
其实如今就是七爷不摆出这样的态度,听纪先生说了燕夫人的种种行事后,这又在外院细观了她和纪先生打理各项城务,闵先生和丁先生就打心底里认可了她,虽不到当她是女主公的程度,也不远矣。
侧室夫人之说,几位先生就像忘了一样,再没谁提起。
七爷迎着冯妙嫦到他身边,两人一起在大案后坐下。
“你那边的事急么?”
冯妙嫦闻弦知意,“先忙你的吧,我和纪先生可以等等。”
七爷浅笑看她,“你不来我也要喊你过来听,那先听我说吧。”
好几天了,冯妙嫦还在适应。
从那天吵完,七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无论大事小事都要跟她说,还不是三言两语简单说说,而是事无巨细地都要讲给她听。
这还不算,往前的事他也要从头给她细说。
这样早也说,晚也说的,晚上睡着后,梦里都是他在耳边念经一样说不停。
睡前这人又总勾着她做坏事,也不知这人怎么琢磨出来的手段,推拒两下后她半推半就地从了,早上起来她就说不出来的懊恼羞耻。
这么白天晚上地被他扰着,冯妙嫦很有些盼着他出门去。
想到刚离开的孜羌和契金人,她问道,“归附的事谈成了?七爷该往西边去了吧?”
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欢欣。
七爷几不可闻地哼了声,唯有冯妙嫦能听道。
侧头去瞧,他还是如常笑着,“孜羌一个部族,契金两个部族都愿意归附我,还有两家只想着依附,我没有接茬。”
闵先生赞同道,“等七爷给撒尔人在西边的地盘收了,那些就该求着来归附了,咱们不必急。”
“七爷要对西边的撒尔人动兵?不等玄二玄四那边有了结果么?”冯妙嫦问。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眠,又是撒尔这样狼子野心的,得尽快给他们在西边连根拔除,不能给慕容赫后面的大军留现成的落脚处。”
“撒尔大军很快就会来么?”
闵先生回道,“七爷之所以这么急着出兵,也是想给慕容赫看,想叫他知道一般的兵力动不了咱们,慕容赫现在还没收拢住所有撒尔兵马,这样怎么也能再缓上半年一年的。”
边上丁先生补充道,“这回用兵对西边儿另三族
也是个震慑,归附过来的也不敢在咱们和撒尔人之间左右摇摆了。”
冯妙嫦笑道,“那我和纪先生要赶紧准备起来了。”
纪先生跟着张口和七爷要兵,说是护来往商队的,先要三百骑,等后面不够还得补。
七爷都应了,一行人又给各项详细说了,才散了。
两人刚进松风院,七爷忽来了一句,“我瞧着夫人很想立时撵我走呢。”
第089章 心照不宣
八十九章
自打吵了一架 , 冯妙嫦就想明白了,自己不能一味忍让了,更不能由着这人无事也要搅三分。
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才几日,这不又来了。
要不是上回吵那一下,这会儿只怕脸就阴了。
“别没事找事啊。”冯妙嫦越过他往前走。
七爷两步追上,不满道,“怎么叫没事找事,你刚那不是想立时给我收拾东西走的样子,哪还有点夫妻情分。”
“你哪回不是说了就立时走的,我那么想有错么?”冯妙嫦怼了回去。
她是真不理解这人,先前两人咋过日子的没数么,这才为了孩子要好好过日子,咋又来不消停了。
很多事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 扒开说有什么意思?
就像她从不细究他对自己好,是为了孩子,还是为着别的。
“别家夫妻不是这样的。”
“咋样?抱住你大腿哭着说舍不得你走, 你想要这样的是吧?那你还是换个人要求吧, 我自来就没这根筋呢。”
“我什么时候说要那样的了, 你就曲解我吧。”七爷挫败道,“我跟你说不清。”
“什么说不清,你那就是矫情。”冯妙嫦迈上台阶。
“我怎么就成矫情了?夫妻之间多关心些不是该着的么?我在外面得空就惦记着你和孩子呢。”
“我知你关心我和孩子, 可你要说我不关心你, 我不能认。”冯妙嫦觉着得说清楚了, “前面我可能做得不足,可你回来我哪里没关心到?一天三顿可着你的喜好给你拟菜单子, 内外书房里点心果子换着样给你上,半夜口渴我给你倒茶……”
说到这儿,冯妙嫦又瞅着他脚上,“袜子也给你缝了,一日都没耽误你穿吧,我不知道还要怎么关心了。”
一直跟后面的西岭终于忍不住了,挤过来道,“夫人身子日重,可不好多劳动了,要么晚上寝间留个值夜的吧,端茶递水也便宜些。就在外间里值夜,弄个摇铃,摇一下叫进去服侍,也扰不到什么。”
七爷这才觉出不对来,他咋能由着怀孕的人给他做这做那,还心安理得呢。
“西岭你怎么不给爷提个醒儿?”七爷脸上挂不住了。
西岭还知道给他描补,“是我疏忽了,竟一点没想起来。”
又跟冯妙嫦陪着小心,“七爷由着人伺候惯了,一时想不到这上头,别的事上他都是想着夫人的,夫人别气了。”
“谁气了,多大的事儿呢,他要不找我掰扯,我才不会提呢。”
说完,冯妙嫦丢下两人径自往后面去了。
西岭搁后面小声道,“七爷,你就不照顾,也不好使唤夫人的。”
七爷正懊悔的不行,“这会儿还用你说。”甩手跟进了屋子。
留下西岭在后面都替七爷愁,“每回都落得理亏,咋还不记着呢。”
下午又得一通忙,也没时候说话,摆了膳,冯妙嫦只管认真用膳,回话也是“嗯”“好”的,根本不给七爷多说。
到了晚间,梳洗后回了里间,也不喊人,七爷自己给两人的枕头调了位置,笑着对冯妙嫦道,“往后都我睡在外头,你有事就喊我,我给你端茶递水,还是别留值夜的吧?”
不独七爷不喜欢寝间里留人,冯妙嫦现在也不能接受。
七爷在寝间里太过奔放,里衣的带子从来系不牢,动不动就自己松开了,他就由着自己袒胸露臂的,一点不带遮掩的。
两人亲腻之后就更放纵了,不着寸缕地就往更衣间冲洗如厕……
他这样子根本没法叫人看到。
若是给忍冬几个看到了,你说还怎么嫁别人?
冯妙嫦不能接受身边的婢女给夫君做妾或是做通房,这是她的底线。
还好七爷从没这样的想法,甚至容不得别人在寝间里呆着,就是外间也是,四个翠服侍完了,都要退到外头直廊上守着。
想到大姐孕期里给身边的沉香予姐夫做了通房,姐夫就那么欣然接受了。
冯妙嫦还记得她和母亲去探望,大姐脸上的强颜欢笑到这会儿她都忘不了。
虽说她和七爷不是两情相悦的恩爱夫妻,可叫她给他张罗通房妾侍,冯妙嫦自问是做不到的。
只要想想,前头还和你耳鬓厮磨的人,转头就和别人你侬我侬了,怎么都会犯隔应。
所以,前头她想着给七爷分房,这样七爷就是找了,隔开些她也能少隔应些。
冯妙嫦没想到的是,七爷不见有找人的想法,就是西岭都没想着给七爷张罗一个。
甚至西岭还跟她学从玄九那里听来的,在东边的时候,李琨给七爷献美人来着,七爷撵了后,大晚上的现换了毡帐睡,说是原来的给熏脏了。
李通慌的来陪不是,七爷根本不见。
比对着这些,冯妙嫦就觉着自己还是知足吧,她自己也不是多好的,两人这样都有不足就挺般配的。
脸上就和软下来,“不过顺手倒个茶,我自己也要喝的,你睡惯了里头,还是别换了。”
“我这一下午都下不去呢,你再这么说,我真要无地自容了。”
见他坚持,冯妙嫦也就随着他换了。
七爷就要扶着她往里躺,被冯妙嫦拍开手,“你别说风就是雨的,等我要生的时候再这样也不迟。”
七爷讪讪收了手,“你现在也爱起躁呢。”
“近墨者黑。”冯妙嫦在里头半躺下来。
七爷只能捏鼻子认了,跟着在外侧躺下来,手习惯地摸到她肚子上,没话找话道,“希望孩子是个好的,别像我似的总惹到你,到时两个都惹你烦,可别撂下我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