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在场宫妃就松了口气,困顿上涌,神情都有些飘忽。
恰好此时赵姑姑并刘三喜快步而入。
赵姑姑素手站在刘三喜身后,并不打眼,刘三喜行礼禀报:“启禀陛下,各宫已经搜索完毕,并无虫害。”
萧元宸脸上这才化去冰冷,道:“既然如此,都各回各宫,早些安置吧,明日千秋宴照常举办。”
萧元宸话音落下,亲自过来搀扶起庄懿太后,后又要去搀扶恭睿太后。
恭睿太后摆摆手,不叫他搀扶自己。
“我头痛难忍,自己回去便是,皇帝,你送一送姐姐。”
说罢,恭睿太后似乎一刻都等不了,让胡掌殿和郁姑姑搀扶着她,直接坐上步辇。
庄懿太后一脸担忧:“妹妹你早些安置,若是明日还不好,千秋宴便不用过来了。”
恭睿太后还想开口,庄懿太后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咱们二十几年的姐妹,说那些客套话就见外了。”
倒是真情实意,让人动容。
恭睿太后眼底泛起红云,她哽咽一声,道:“妹妹提前祝姐姐松鹤长青,日月长明。”
庄懿太后道:“好,咱们一起长命百岁。”
说着,庄懿太后又叮嘱胡掌殿立即叫太医,然后才道:“回去歇着吧。”
等恭睿太后走了,庄懿太后才看向众人:“都回去好好安置,不要胡思乱想。”
说着,萧元宸就陪着庄懿太后离开了。
宫妃们恭送完三人,然后便都看向德妃和宜妃。
宜妃心情糟糕透了,她都懒得搭理这些人,只恶狠狠瞪了一眼白选侍和卫宝林,扭着腰直接去了偏殿。
德妃倒是还沉得住气。
“妹妹们先行回去吧。”
孩子们还都在偏殿,她跟耿贵嫔还得把孩子们接回宫里。
于是众人就同德妃和耿贵嫔见礼,依次出了摘星楼。
沈初宜同众人一起走在曲径通幽游廊,待行至宜兰园前,众人各自散去。
通往桃花坞那条路上,空无一人。
所幸宫灯还燃着,点亮了脚下的鹅卵石路。
如烟小心扶着她,道:“小主慢着些。”
沈初宜却道:“你说,为何被毒害的人是白选侍呢?”
方才在摘星楼,如烟也听了全程,她一早就被沈初宜和舒云教导过,遇到事情并不置身事外,反而会认真思索个中缘由,此刻沈初宜问她,她并未结巴,直接便开口回答。
“因为白选侍受宠。”
说起受宠,其实宫里没有谁是特别受宠的。
如今路宝林和白选侍虽然有些出头,但德妃宜妃和耿贵嫔依旧稳坐钓鱼台。
除此之外,杨充容也偶尔能见天颜。
即便是沈初宜这个有孕的宫妃,萧元宸也不会厚此薄彼。
若非沈初宜知道白静姝和萧元宸的过往,她根本就不会多关注白选侍。
萧元宸切实做到了雨露均沾,宫中的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心思,他究竟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从来不会落到脸上。
不过这次没能前来畅春园的各位宫妃,大抵是真的入不了萧元宸的眼。
沈初宜垂眸深思,她道:“可除去白选侍,又有什么好处呢?”
今日的事情可能是白选侍幸运,她刚好起夜,看到了那两条毒蛇。
若没有瞧见,真被毒蛇咬了殒命,下手的人又能有什么好处?
敢冒风险做这些事,为的不就是自己的利益?
沈初宜虽然困顿疲乏,可头脑依旧清醒。
“我总觉得,这事情还有其他的内情,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根由。”
她都想不到,如烟就更不可能想到了。
她道:“小主,先回去安置吧,待查明真相,咱们再看不迟。”
如今线索实在太少,还不如养精蓄锐,慢慢观察。
沈初宜舒了口气,道:“你说得对。”
等回了桃花坞,沈初宜简单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因为有孕,她一贯睡得沉,虽然折腾了半宿,但这一觉倒是睡足了。
待她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沈初宜掀开葡萄缠枝纹帐幔,看了一眼从竹纹窗里透出来的天光,有些愣神:“什么时辰了?”
舒云端着温水进来,身后跟着忙碌的宫人们。
“已经过了巳时,因昨夜出事,懿太后娘娘体恤诸位娘娘小主,道今日千秋宴从正午开始,命各宫过了午时再去码头登船。”
如此想来,还有一个多时辰。
沈初宜长长松了口气,她重新躺回床榻上,又歇了一会儿,才叫了起。
今日有宴会,沈初宜早膳便没有叫汤汤水水的膳食,要的都是蒸点。
其中有一道流沙红糖包,味道极好,面团用了牛乳,里面的红糖放了桂花糖,一口下去香甜可口。
沈初宜一口气吃了两个,这才觉得精神一振。
舒云见她看来,便道:“今日尚且无事。”
沈初宜点点头,待用完了早食,就开始梳妆打扮。
今日还有外命妇入宫,沈初宜依旧是那日出宫时的打扮,不过头上少戴了一对金钗,头发也梳了最端庄的同心髻,不过在耳朵上加了一堆金珠耳铛,看起来多了几分沉稳端方。
这一打扮就是小半个时辰,当沈初宜全部收拾妥当,时间也恰到好处。
沈初宜扶着舒云的手,直接往桃花坞外行去。
“走吧,咱们去游湖。”
————
昨夜未来得及细看,今日一出门,沈初宜才发现畅春园的不同。
阳光普照之下,畅春园可谓是张灯结彩,满目红绸。
太后娘娘的千秋宴,自然是热闹喜庆的。
金沙湖码头就在望月轩以东,沈初宜选了另一条路,从摘星楼东侧往前头的十里画廊行去。
从摘星楼和长乐无极之间穿梭过去,沈初宜便看到前头走着的步充容和杨充容。
沈初宜本不想打扰她们,不过步充容先看到了她,停下脚步认真看向她。
沈初宜便加快几步,跟上了两人:“见过两位娘娘。”
步充容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沈初宜退后半步,跟着两人慢慢前行。
十里画廊雕梁画栋,每一处凉亭藻井都有精美的纹样。
一路行来,左侧是波光粼粼的湖光春色,右侧则是满眼百花绽放。
畅春园当真是景致宜人,心旷神怡。
微风拂过,吹动宫装丽人们的裙摆,衣袂翻飞,翩然若仙。
杨充容回眸看向沈初宜,眼神清亮,笑容干净。
“沈才人,昨夜没吓着吧?”
沈初宜福了福,道:“回禀充容娘娘,妾尚可。”
杨充容就道:“你们莫怕,不过是竹叶青,若是真在宫里瞧见,就让伺候的小黄门立即用打蛇杆捉拿,不去尖叫刺激它,一时半会儿伤不了人。”
她倒是有经验。
步充容和沈初宜道过谢,三人就继续往前走。
路上,基本都是杨充容和沈初宜在说话,步充容沉默寡言,基本没有开口。
杨充容问沈初宜:“早晨可用好了?”
沈初宜便笑着道:“用好了,今日的蒸点都不错,鲜虾水晶饺和流沙红糖包都很好吃,娘娘今日可选了这几样?”
沈初宜闲话家常,杨充容也回忆了一番早膳,笑着说:“我吃的比你多,你瞧着太瘦了些。”
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走了两刻,待路过宜妃所住的琳琅阁和德妃所住的望月轩,沈初宜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金沙码头。
说是小码头,实际上建设齐备,不仅有观景的阁楼凉亭,另外还有小厨房和暖房,以供贵人们临时休憩。
此刻一搜三层楼高的宽阔楼船矗立在湖面上,楼船上彩绸飘飘,旌旗飞扬,气派而雅致。
微风吹拂,那楼船都不怎么摇晃,稳稳坐落于湖面之上。
杨充容又对沈初宜道:“这是船舶司研制数年的新楼船,听闻若是做客船,可做四十间房,若是做货船能运载千斤货物,非常适宜于运河运输。”
沈初宜有些意外,没想到杨充容对船舶还有了解。
步充容也有了兴致,同杨充容一议论起楼船能做多少客房。
就在此刻,一道温柔的嗓音响起:“见过诸位姐姐。”
沈初宜回过头,看到白选侍站在她们身后,施施然行礼。
她今日身穿罗兰紫色的宫装,衣袖和腰身收得恰到好处,衬得她弱柳扶风,纤细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