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架势,询问得很是认真。
庄懿太后就笑了:“你只要心诚,就没有什么是不行的。”
她捏起一颗葡萄,慢慢吃了,才道:“皇帝是个心软的人,只要你一门心思待他好,他不会亏待你。”
卫才人眼睛一亮。
“谢娘娘教诲。”
如此说着,卫才人也不敢久留,她忙起身,告退后便退了出来。
她刚行至凤凰台宫门前,抬头就看到沈初宜慢慢走了过来。
夏日下午的阳光犹如鳞片,细碎落到她身上,把她那张娇媚的侧颜照耀得越发光彩夺目。
沈初宜一边走,一边同身边的宫女说话,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看起来极是优雅。
很奇怪,她明明是宫女出身,可身上从来看不出卑微和怯弱。
更多的,是温和与平静。
犹如波涛平静的金沙湖,即便湖面宽阔,一览无余,纵使强风吹拂,却依旧波澜不惊。
看着她,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卫才人轻轻捏了一下手,当指甲刺入手心,她才疼醒过来。
“见过沈姐姐,恭喜姐姐高升。”
这一次,卫才人再也不敢居高临下看沈初宜了。
沈初宜浅浅笑了:“多谢妹妹。”
两个人不过就说了两句话,卫才人也没阻拦,看着她直接进了凤凰台。
跟方才她来时不同,庄懿太后身边的邹姑姑亲自出来迎接,笑容客气地把沈初宜接了进去。
沈初宜跟着邹姑姑一路前行,待进了茶室,就看到庄懿太后站在一盆兰花前,正在用小喷壶浇花。
“见过太后娘娘,臣妾来给娘娘谢恩了。”
沈初宜声音里都染着笑和甜,庄懿太后转过身,就对上她明媚的笑颜。
这样可爱讨喜的美人,谁会不喜欢呢?
庄懿太后也笑呵呵的,道:“坐下说话吧,清辉,去给沈充容上玫瑰花露。”
沈初宜巧笑倩兮:“谢娘娘恩典。”
庄懿太后也坐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几盆婀娜兰花。
“你可喜欢兰花?”
沈初宜摇了摇头:“臣妾不懂这些,最多就知道牡丹芍药,兰花这样名贵,以前都没怎么见过。”
“娘娘这里这几盆,叶子都好看。”
太后就笑了:“这是素冠荷鼎。”
太后顿了顿,继续道:“只要能开花,花朵洁白如玉,花瓣如荷,亭亭玉立,风华绝代。”
沈初宜不由听得入神。
太后声音安静而祥和:“虽然不知这几盆是否能开花,但养育本来就要耐心,等待也值得。”
庄懿太后看向沈初宜:“只要用心,总会有花开结果的那一日。”
沈初宜眼神坚定了几分。
“多谢太后娘娘教诲。”
庄懿太后笑了,她拍了一下沈初宜的手背,道:“你是个好孩子,哀家很喜欢你。”
沈初宜面上一红,忙道谢。
说了一会儿话,沈初宜就要告辞了。
太后却叫了一声钱掌殿,道:“清辉,把哀家给沈充容准备的赏赐拿过来。”
很快,钱掌殿就捧着个盒子过来。
太后让钱掌殿打开,里面是一块流光溢彩的缎面。
“这是软烟罗,之前进贡时,分到哀家这里的,哀家这把年纪,早就过了花枝招展的时候,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就赏赐给你吧。”
沈初宜这一次行了大礼:“谢娘娘恩赏。”
庄懿太后就笑道:“你还要去睿妹妹那,清辉,你让宫人给沈充容送去桃花坞。”
真是周到又慈爱。
等沈初宜离开凤凰台,跟着的如烟都感叹:“懿太后娘娘真是太和善了。”
沈初宜拍了一下她的手,如烟立即闭上了嘴。
凤凰台距离长乐无极较近,而栖凤园则距离云麓山栖更近一些,它更靠近山脚下,沈初宜听闻恰好有山溪流过,端是小桥流水,一派田园风光。
搬来畅春园这几日,沈初宜还未曾来过栖凤园,此刻看到栖凤园中烟雾氤氲,亭台袅娜,真如仙境一般。
郁姑姑也是亲自来接的。
恭睿太后见她不是在茶室,也非花厅,倒是在书房。
看来恭睿太后的确喜欢读书,即便在畅春园也是手不释卷。
沈初宜给她行礼,她只淡淡叫起,然后便继续书写。
沈初宜犹豫片刻,见胡掌殿对她颔首,才轻手轻脚来到恭睿太后身后。
她垂眸看去,就看到恭睿太后在习字。
出乎沈初宜的意料,恭睿太后的笔锋锐利,锋芒毕露,一点都不温柔婉约。
她的字苍劲有力,大气恢弘,让人看了便心潮澎湃。
沈初宜只看了一眼,就看到她写了四字。
竟是学无止境。
不过那字真的好看,沈初宜一下子就看进去了。
恭睿太后写完最后一笔,认真端详了片刻,才注意到她认真的眼神。
恭睿太后淡淡看她一眼,然后才道:“你觉得如何?”
“娘娘的字真好,颇有刘端大家的行书风格。”
恭睿太后并不意外,她认真端详她片刻,才道:“这幅字就赏赐给你了。”
沈初宜眼睛一亮:“多谢太后娘娘。”
恭睿太后看着她明媚的笑颜,看着她眼眸中的清澈和真诚,身上的冰寒略去一些,可严肃却依旧笼罩周身。
“赐你这幅字,望你谨记学无止境,”恭睿太后淡淡道,“你少时不曾读书识字,可只要有心学习,何时都不晚。”
沈初宜感觉一股暖流从心底深处翻涌,不知道为何,她就觉得手脚都热乎了。
相比绫罗绸缎,恭睿太后的鼓励,似乎才更让她内心高兴。
那些金玉环佩,都是外人赐予,只有学识,才是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
恭睿太后见她眼睛明亮,竟是有几分斗志昂扬。
很难得,她眯了眯眼经,眼尾扬起一抹喜悦的弧度。
“我这里不用老来伺候,你回去好好读书,好好养胎。”
“去吧。”
沈初宜恭恭敬敬行礼:“谢娘娘指点。”
————
自从芙蓉馆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白选侍跟路宝林就搬了回去。
这一次庄懿太后雷厉风行,直接把赵昭媛降为答应,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半年。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她们在畅春园,不知长信宫中是什么情形,只听闻赵答应一哭二闹三上吊,诅咒发誓不是自己所为。
可谁会听呢?
落了势的宫妃,就如同被毒了的哑巴,无人能听到她的哭诉。
如今赵答应也只能被关在荷风宫,哪里都不能去,更不可能有人替她说话了。
况且,她要闭门思过半年之久,等到半年之后,谁还会记得她?
庄懿太后这个处罚,就是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故而有庄懿太后的严厉责罚在前,白选侍当然不会再表现出委屈,她甚至亲自炖煮了银耳莲子羹,去云麓山栖感谢陛下恩典。
之后她又去感谢庄懿太后,这一圈忙下来,回到芙蓉馆已经不早了。
白选侍坐在她自己的三醉堂后院中,一边赏景,一边慢条斯理吃奶酪酥山。
酥山冰凉凉的,奶酪透着一股浓香清甜,一口下去满身凉爽。
她的大宫女雨舟断了一杯茉莉香片过来,低声道:“小主,那边又在闹。”
白选侍秀眉一挑,她偏过头去,顺着篱笆院墙的缝隙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对面的晚香阁。
三醉堂的后院,恰好同晚香阁后院挨着,偶尔声音大一些,都能听见清晰的谈话声。
一阵很细碎的哭声传来,白选侍微微蹙起眉头。
“还是那个宫女?”
雨舟叹了口气:“可不是她?”
白选侍面色依旧不好:“即便心里头憋气,也不能拿身边人撒气。”
“宫女黄门都有父母,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如何要这样磋磨。”
雨舟听闻,神情很是感激。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