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膝下已经有两个皇子,太后娘娘们自然也就放宽心,妃嫔们正好可以开枝散叶,光耀宗室。
安嫔这一胎来的太是时候了。
“她若是只怀了一个,即便是皇子也无妨,可她怀了双生子。”
双生子在大楚一直都是吉兆。
不光在宗室,即便在民间,能得双生子,百姓之家也要大肆宣扬。
“安嫔之前不过只是昭仪,即便因为有孕,封个惠嫔也已经是最好的了,可她不仅被封为惠嫔,后来诊出双生子,就直接被封为了安嫔。”
孩子还未降生,未来都不知如何,这份位升得太快了。
也太过惹眼。
谁会不羡慕她,谁又会不嫉妒她呢?
丽嫔最后说:“她能平安生下孩子,一双公主都活着,其实多亏今日的落水。”
若非落水,陛下也不会一直陪产,庄懿太后也不会一直盯着产房。
后来恭睿太后去没去,丽嫔不能打听,猜测应该也是去了的。
宫里的贵人都在,即便安嫔受了惊吓,即便她落水险些丧命,最后的结果却是母子平安。
孩子病弱一些又如何?
宫里的太医都是世家出身,医术自不必说,要什么药材都有,慢慢养好便是了。
周姑姑心中一凛:“娘娘的意思是,安嫔是自己落水的?”
丽嫔轻轻捻着佛珠,眸色深深:“也不一定。”
说到这里,丽嫔轻声笑了。
“这宫里头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次日,沈初宜侍奉丽嫔用早膳。
丽嫔看着她眼底发红,便安慰她:“你莫怕,安嫔娘娘无事,公主们也平安。”
沈初宜同丽嫔行礼,显得很是怯弱:“谢娘娘安慰,昨夜里奴婢害怕,一直做噩梦。”
丽嫔笑笑,漫不经心问:“你昨日可瞧见什么了?”
沈初宜没有抬头,只地垂着眉眼说:“回禀娘娘,奴婢昨日什么都没瞧见,后来听到林婕妤惊呼,才知道出了事。”
丽嫔满意了:“若是有人来询问,你就如实说。”
果然,未时三刻,尚宫局来了人。
这一次来的自然不是程尚宫,而是一名姓孙的掌事姑姑。
她挨个询问了丽嫔、周姑姑和沈初宜,三人都“如实”回答之后,便行礼告退了。
一晃神,五日过去。
这几日宫里还算平静,除了安嫔晋封,似乎就没什么大事。
在诞育了一对小公主后,安嫔因生育有功,被晋封为贵嫔。
贵嫔是主位嫔妃,从二品,单独主位碧云宫,算是宫里正头主位娘娘。
因她有一双小公主,故而而宫中并未给她安排小主侍奉,整个碧云宫都是她一个人的。
不过耿贵嫔生产时大出血,至今还在缠绵病榻,一双公主也娇贵,便没有挪动,依旧住在听雪宫。
而那一场落水事件,以耿贵嫔宫中另一名大宫女落网为结束。
另一名大宫女名唤青翼,在被捉拿下了慎刑司后,她扛不住审讯,自
己招供了。
据她所说,之前她侍奉耿贵嫔时,因为一件小事耿贵嫔责罚了她,她因此怀恨在心。
耿贵嫔怀孕之后她更是嫉妒,可耿贵嫔很小心,望月宫中又都是耿贵嫔的宫人,她没机会下手。
一直忍到了赏花宴那一日,她终于寻到了机会。
轻轻一推,耿贵嫔就落了水。
青翼咬死就说是自己怨恨耿贵嫔,如何刑讯也没有牵扯出其他人,最后只能以杖毙处置。
此事就告一段落。
而此时,却迎来了永福宫的又一日欢喜。
腊月二十七,陛下翻了永福宫的牌子。
沈初宜又要“侍寝”了。
第14章
同第一次相比,这一次的一切似乎都是有条不紊的。
用过晚膳之后,沈初宜依旧被红果叫去沐浴更衣。
重新换上那身软烟罗寝衣,摸着光滑柔软的料子,她甚至同红果笑了一下:“有劳红果姐了。”
红果也不知要说什么,只沉默送她离开暖房。
重新踏入东暖阁,看到男人熟悉的动作和身影时,这一次沈初宜不再紧张害怕。
她足尖点地,轻轻行至萧元宸身边,垂眸看着他假寐的侧颜。
仔细看去,才发现皇帝陛下睫毛浓密,犹如一条纤细的蒲扇,遮挡住了他眼眸中的所有锋芒。
萧元宸确实俊美无俦,但此刻沈初宜却无暇欣赏。
她微微倾身上前,动了动鼻尖,仔细嗅闻萧元宸身上的味道。
离他近了,龙涎香的味道越发清晰,但那股子浓重的辛辣香味依旧浓烈。
沈初宜可以确定,这味道破坏了龙涎香的沉静。
这一定不是龙涎香本该有的气味。
她正垂眸沉思,忽然一双大手向前一揽,她猝不及防跌落男人宽厚的胸膛里。
沈初宜脸上温热,但她头脑是很清醒的。
她知道,自己同萧元宸相处的时间不多,也就在此刻,在永福宫的东暖阁里,才能说上几句话。
即便此刻他似乎中了迷药,神志不太清醒,可若有朝一日他能解开迷药的药性,重新把事情都记起呢?
沈初宜一个机会都不想放过。
思及此,她努力压下心里的羞赧,让自己亲昵地靠在了萧元宸的胸膛上。
女子软弱无骨这样依靠,似是全心依赖。
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声音很温和。
“怎么了?”甚至还关心了一句。
这样的萧元宸,跟白日里沈初宜所见的年轻帝王全然不同。
不再冷漠疏离,不再沉稳练达,也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可能,闺房之中他就是如此。
沈初宜沉下心来,思忖片刻才软声开口询问:“陛下,耿贵嫔姐姐如今可好些了?”
耿贵嫔还在月子里,洗三也只简单办了,只有两位太后和陛下亲临,丽嫔等宫妃都没能前去。
此刻的萧元宸也毫无戒心,并不会疑神疑鬼。
不过沈初宜的问题他一时间竟回答不上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好多了,孩子们也好。”
沈初宜眯了眯眼睛,她伸出手,轻轻在男人胸膛上抚摸。
“陛下,臣妾听闻耿贵嫔姐姐是被她的大宫女所害,那大宫女确实罪有应得,她的家人呢?”
萧元宸依旧很温和。
“她心生歹念,谋害宫妃皇嗣,自然罪有应得,但其入宫已有八载,同家中并无往来,若要把灾厄降临其家,倒是牵连无辜,没有这个必要。”
萧元宸耐心解释:“故而只罚她家人三代不得科举,便也做罢。”
如此看来,这位杀伐果断的皇帝陛下,并非冷厉残忍的暴君。
沈初宜稍稍安心,她抿了抿嘴唇,声音很轻,犹如在云间飘。
“陛下,若有朝一日,臣妾也被人强迫,受人牵连,陛下可会放过臣妾?”
萧元宸微微蹙起眉头。
他垂下眼眸,看向怀中熟悉的人。
丽嫔的容颜他自然是熟悉的,可此刻再看,“丽嫔”面上仿佛隔了一层面纱。
是她,又非她。
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她就是丽嫔。”
是的,她就是丽嫔。
傍晚时分,他翻了丽嫔的牌子,而这里就是永福宫。
不会有错的。
但丽嫔说的话,问的问题,都透着古怪。
连带这两次夜里见的她,感觉也同往日不同。
可心底里的声音,却还在催促他:“你要回答她的话。”
萧元宸轻轻抚摸她娇嫩的脸庞,帮她把鬓边碎发藏在耳后,违心说了一句:“朕如何会怪罪于你?”
“你放心,朕会宽恕你的。”
“丽嫔”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