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听贵妃话里话外,同庄懿太后竟很不对付,这种认知让她心里更慌乱。
既然两人不对付,她做的事情,贵妃又从何得知?
杨思梵忍了忍,还是问:“贵妃娘娘,不是太后告知你的?”
贵妃挑眉,抬眸看向她。
片刻后,她嗤笑一声,满脸都是嘲讽。
“那老太婆谨慎着呢,她盘踞后宫二十几年,对这后宫了如指掌,她想要做的事情,陛下都查不出来,你以为她会告诉我?”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
贵妃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熙嫔娘娘,你猜猜看?”
杨思梵遍体生寒。
她心跳骤然加快,腹部忽然开始激烈疼痛,汗珠慢慢从额头滴落,嘴唇苍白如纸。
“贵妃娘娘,我肚子疼,求你,让我叫太医。”
贵妃看着她,犹如在看个傻子。
“杨思梵,你真是蠢,你以为我为何挑今日来,”贵妃道,“因为太医院说了,你这一胎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那孩子怕是已经成了死胎。”
“我这个人心地善良,过来帮帮你,省得你拖着不肯放弃。”
“不用谢我。”
李幼涵这个人,从来都喜欢阴阳怪气说话,此时此刻,杨思梵心里还抱有侥幸,她无论如何都想把孩子生下来。
方才那所有话语,她都没有听进心里去。
杨思梵倏然抬起头,满脸都是愤怒。
“李幼涵,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狠。”
“这是皇嗣,你也敢动手?”
贵妃冷笑道:“你说错了,我可没动手,是你自己保不住孩子。”
她抬眸看向她:“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帮你叫太医,咱们快一些,说不定孩子还有救。”
“这可是你跟陛下唯一的骨肉呢。”
杨思梵咬紧牙关,道:“好。”
李幼涵飞快道:“木念儿不是你动的手,白充容呢?”
“不是我。”杨思梵飞快回答。
李幼涵语速非常快,根本不给杨思梵思考时间:“纯贵嫔被鱼骨划伤之事呢?”
“不是我。”杨思梵立即道。
李幼涵嗯了一声,直接道:“好,那三友轩,我、泽儿、鸿儿和沈初宜差点被放火烧死呢?”
杨思梵这一次有些犹豫了。
之前她回答迅速又笃定,是因为事情的确不是她做的,所以她才敢回答。
可是现在,她心慌了。
这个回答给出来,她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
腹中的疼痛翻涌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忍不了了。
疼痛压垮了理智,她下意识就开口:“是我,火是我放的,纯嫔的门也是我让锁的,都是我!”
李幼涵眯了眯眼睛。
“这么说,泽儿和鸿儿不是你让人带走的。”
杨思梵道:“我本来想一起害了他们,可谁知两人竟然被人带走了!”
李幼涵哦了一声,呢喃自语说:“那老太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问到这里,这几件事李幼涵就都明白过来。
她道:“如果当时在三友轩的不是我呢?”
杨思梵满头是汗,只说:“谁都行,无论是你还是德妃,亦或者是两个小皇子,只要能伤了一个,我就赚了。”
“不过你没想到吧。”
李幼涵古怪地笑了一声。
“没想到,我会为了救你,推了你一把。”
是啊,这谁能想到呢。
杨思梵因为那一推,孩子再无希望,她自己做的孽,当场就报了回来。
当时李幼涵为了救她,自己受了重伤,如今却又因为这件事,过来要夺走她曾经救过的孩子。
一报还一报,轮回不灭,报应不爽。
“我这个人,这辈子就发了那一回善心,结果老天还要收回去。”
“哎呀,果然不能做好人。”
贵妃呢喃一句,然后站起身,一步步来到床榻边。
杨思梵已经退无可退了。
“杨思梵啊,你为了那没心肝的人做了这么多孽,害了这么多人,你的宫女红缨,那个帮你给沈初宜房门锁门的小宫女,还有不知道名字的小黄门,都死在那一场大火里。”
“你为何要杀红缨?”
杨思梵喃喃道:“因为她杀了那个宫女,我留不了她。”
李幼涵垂着眼眸,她看向杨思梵,冷笑一声。
“她为你办事,你反而杀了她,真是歹毒。”
“这件事,光凭你做不了把?”
杨思梵不敢开口。
李幼涵再度冷笑,她伸出手,轻轻压在了杨思梵的肚子上。
“你不说,我就用力了。”
“一下,还是两下呢?”
杨思梵脊背发凉,她下意识开口:“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李幼涵垂眸看着她,手上微微用力,忽然向下猛地压了一下。
“啊!”
惨叫声从杨思梵口中能发出,听的人毛骨悚然。
“放过我,放过我,我不敢了。”
李幼涵冷冷道:“我当时救了你,现在我来收回去了,这个孩子折磨你数月,就当是陪着我一起痛苦数月,值了。”
她看着血迹从床榻上蔓延下来,杨思梵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猜,这个消息是谁告诉我的?”
犹如鬼怪呓语一般,印刻进杨思梵心中。
“杨思梵,你的一颗真心,早就被人踩在脚下,一文不值。”
“包括你的孩子。”
眼泪从杨思梵眼角滑落,她哽咽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李幼涵直起身来,她垂眸看着杨思梵,目光甚至带着怜悯。
“他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你想要杀了他最心爱的人。”
“杨思梵,你应该感谢我,若是由他动手,不光这个孩子,你的命都保不住了。”
杨思梵泪如雨下。
“为什么?”
“我不够好吗?”
到了此时,她已经再无求生的意志。
“为了陛下,我弃武从文,为了陛下,我开始学习琴棋书画,为了他我手染鲜血,做尽了坏事。”
“到头来。”
杨思梵咳嗽一声,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松开双手,不再去保护抽痛的肚子。
因为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我真是个笑话。”
李幼涵看着她,面容冷酷。
“谁不是笑话?”她说。
————
李幼涵看着杨思梵。
看她颓丧躺在床榻上,最终退开半步。
她同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说来也奇怪,方才寝殿中闹得这样厉害,可外面却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偌大的荷风宫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相顾无言。
李幼涵脸上是冷酷至极的笑容,她一步步后退,脚步异常坚定,不去看已经丧失生意的杨思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