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也很喜欢。
她让沈初宜去一趟御花园,让御花园备一些女神月季,挪到永福宫种植。
沈初宜领命,却先去了西寺库。
这几日她都没机会外出,同年姑姑相约的时间已经错过三日。
等她急急来到西寺库,年姑姑便一把拉住了她。
选秀也过了,西寺库好容易闲下来,宫女们都不在。
年姑姑依旧合上房门,不等沈初宜开口,年姑姑就压低声音道。
“蓁蓁,都查出来了。”
沈初宜精神一震。
她陪着年姑姑坐下,年姑姑直接开口:“那药师确实有些本事,他算是老师承,上有祖师爷庇佑,知道的比常人多。”
“他回去查了家中的古籍,便知道有一种药,名叫无言,里面配了白玉京,以一种极为少见的药材,同另外几种药物一起炮制,可做成无色无味之药。”
“这种药单独吃并无用处,只会干扰心神,让人心烦意乱,不愿言语,已近失传。”
因无大用处,且还名贵,自无人会用。
年姑姑道:“但无言若配上阿迷香,两相作用,会激发阿迷香的药效,让人短暂失去记忆,并且思维受挫。”
这就是为何皇帝会认为沈初宜是丽嫔,并且一直没有怀疑。
沈初宜认真听完,才道:“可会对陛下有影响?”
她需要知道,一旦事发,丽嫔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欺君罔上也是可大可小的。
年姑姑面色沉郁,道:“服用过多,会让人头痛失眠,多年不断,最终会癫狂发病。”
沈初宜松了口气。
难怪丽嫔会这样着急,这药是不能多用的。
年姑姑又说了几句,问她:“你最近……如何?”
沈初宜双手下垂,很自然放到了小腹上。
她没有多说什么,但年姑姑却已经知道了结果。
年姑姑忽然红了眼睛。
她并非为了沈初宜高兴,只为她心酸。
这满宫千百人,大抵只有她们两人,会因为有孕而难过。
沈初宜伸出手,环抱住年姑姑:“姑姑,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认贼作母。”
年姑姑深吸口气,道:“那位药师,说这药有破解之法。”
“只是那法子一用,从此往后,无言和阿迷香就再无作用。”
也就是说,解药只能用一次。
沈初宜坚定道:“姑姑,告诉我怎么做吧。”
回了永福宫,沈初宜就看到绿桃神情有些恍惚。
“绿桃姐,怎么了?”
绿桃受惊一般,不敢看她,眼神躲闪。
“无事,”她勉强笑笑,“把花给我吧,你去用晚食。”
沈初宜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直接去了茶水房。
她来得也有些晚了。
往常时候,红豆都会在此处等她,把饭留给她。
宫里的宫人多,一旦回来晚了,茶水房基本上留不下什么吃食。
红豆和沈初宜两人相互帮忙,一直这样相互帮衬了两年。
今日红豆不在,沈初宜以为她有事要忙,用了最后一个冷了的豆腐包子,便直接走了。
她回到卧房,有些担心红豆,本是想要去看一看她,结果刚一起身,就听到红果在叫她。
“初宜,娘娘唤你侍奉。”
很难得,丽嫔让她伺候热水。
丽嫔沐浴是非常小心的,平素只有周姑姑和红果能近身伺候她沐浴,旁人轻易不得见。
以往都是绿桃侍奉热水,红果在里面伺候,但今日却叫了沈初宜。
沈初宜有些奇怪,却也很规矩,一直低着头送水,不往屏风后多看一眼。
即便绿桃不在,怎么也应该是岑宫女来伺候,为何会轮到她?
丽嫔沐浴时间很长,前前后后用了六桶水,最后沈初宜累得几乎都要抬不起胳膊,丽嫔才将将沐浴完。
这一折腾,就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等丽嫔终于沐浴完,还对沈初宜说了几句劝勉的话。
沈初宜抖着手躬身行礼:“谢娘娘赏赐。”
丽嫔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刻香,然后才道:“去吧。”
沈初宜从后殿出来,一路往厢房行去。
此刻已过宫禁,各宫都上了锁,非急事不得外出。
往日时候,此刻皆是万籁俱寂,安静悠然。
然而今日,当沈初宜拐入侧厢时,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
她倏然抬起头,却发现侧厢亮着灯。
不知道为何,沈初宜的心中一沉。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最后甚至奔跑了起来。
宫女不允许在宫中奔跑,但沈初宜已经顾不上了。
当亮灯的那间厢房出现在眼前时,沈初宜差点从台阶上摔落。
那是红豆的卧房。
听菊站在门口,满脸是泪,极为伤心。
红豆跟听菊住在一起,跟沈初宜隔了五间,她们的厢房很狭小,比沈初宜的厢房少了一扇后窗,却比角房要好得多。
搬来这里的时候,红豆笑眯眯对沈初宜说:“姐姐,这里真好,我要一直住这里。”
沈初宜脚步虚浮,她一步步来到回廊拐角处,一眼看到了平躺在床榻上的苍白少女。
似已无声无息。
此时,听菊还在哭:“我不知道,她因何就死了。”
早起的时候,红豆还跟沈初宜分吃一个肉龙。
沈初宜呢喃着自语:“红豆?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这样说着,眼泪倾斜而下。
一瞬
间,泪雨滂沱。
————
听菊吓坏了。
她站在门口,一边哭一边哆嗦。
“她怎么死了呢?怎么死了呢?”
宫里最忌讳说生生死死的事情,可这会儿听菊吓着了,已经顾不上那许多。
听到死这个字,沈初宜心里狠狠抽痛。
但是心疼之余,她却强撑着找回了理智。
上午时红豆还好好的,还同她有说有笑,怎么到了傍晚,人就走了呢?
这不可能。
她宁愿相信红豆只是睡着了。
周芳草和红果站在边上,也都红了眼睛,红果勉强镇定,厉声问听菊:“怎么回事?”
说起来,红豆跟红果非亲非故。
只不过红豆入宫时,有人玩笑:“她跟红果姐都是红字辈,难不成是本家妹妹?”
就这一句玩笑,却让红果上了心。
红豆这姑娘纯真善良,待人真诚,红果待她自是不错。
如今见红豆忽然这般,难免伤心,可伤心之余,却强打精神,努力要问个明白。
听菊一开始都没听到红果的话,直到红果干脆利落给了她一个巴掌。
“说话啊!”
“我……”
听菊捂着脸,哽咽地道:“中午的时候,我们回来午歇,只听说她要去收拾衣料库房,便没多问。”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我记得,这差事是同绿桃姐姐一起做的。”
但绿桃这个人,宫里大家都熟悉,她一贯喜欢推三阻四,拿捏年轻小宫女,这种活计说是分给她,实际上都是手底下的人来做。
听菊顿了顿,眼泪收了些许,似乎是在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