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怎么了?”
这孩子似乎只是唤醒她,等她醒了,却又再无动静。
沈初宜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年姑姑快步而入,同沈初宜四目相对。
“天赐良机。”
年姑姑道:“陛下刚至御花园。”
沈初宜慢慢起身,她愣了愣有些松散的鬓发,对年姑姑福了一礼。
“姑姑,我去了。”
年姑姑伸出手,抱了她一下。
“我等你。”
沈初宜很平静。
她依旧穿着那身扫洗宫女的宫装,低着头快步出了西寺库。
宫里的街巷她熟悉无比,不用思索,就能快步去往想去的地方。
下午时分,宫里还算热闹。
各宫的宫人在宫巷中行走,大多都是去为主子们办差。
谁也不会多看一眼扫洗宫女。
沈初宜低垂这头,选了一条人最少的路,一路都不敢停歇。
待她来到御花园时,已经满头是汗,面色惨白。
这一次,她递出来的是西寺库的牌子。
守门的黄门只叮嘱了一句,就让她进来了。
沈初宜不知萧元宸在何处,她在御花园里到处找了一会儿,都没找到皇帝陛下的身影。
忽然,她福至心灵,快步往梅园行去。
此时的萧元宸正站在梅园之中,看着满枝新绿的梅树。
他负手而立,身姿颀长,清俊如皎月。
就在这时,熟悉的佛香钻入鼻尖,软弱无骨的娇弱身影撞入他怀中。
“陛下,奴婢知错。”
第25章
沈初宜的突然出现,让萧元宸愣了一下。
因其身上熟悉的佛香和隐隐的茉莉香,让萧元宸并未立即发作,只是扶着她站稳,才松开了手。
“怎么回事?姚多福?”
方才姚多福去取茶桌了,正巧不在。
沈初宜被他扶着站稳,却浑身无力,整个人跌跪在了地上。
她低垂着头,露出细瘦脆弱的脖颈。
“陛下,奴婢,奴婢要检举丽嫔娘娘。”
萧元宸长眉微蹙,他冷冷看向跪趴在地上的宫女,倏然看到她手腕上的红痕。
那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若是寻常时候,萧元宸决计不会管这样的小事,直接交由慎刑司,有什么冤屈自己说清。
但看到那一抹红痕,想到那熟悉的佛香,萧元宸鬼使神差,竟然停住了脚步。
姚多福满头是汗跑过来,立即就要让跟着的小黄门拉走沈初宜。
“慢着。”
萧元宸说了两个字,然后垂眸看向沈初宜。
他记得这个宫女。
见过她两回。
第一次是在梅园,寒冬腊月里,她替丽嫔取梅,第二次是在懋勤殿,她奉命取书。
他会记得这样清楚,只因这宫女让他觉得分外熟悉。
可为何熟悉,他却从无头绪。
萧元宸垂眸看着瑟瑟发抖的瘦弱宫女,道:“带她去堆绣阁。”
说罢,萧元宸拂袖而去。
沈初宜已经熬了一天一夜,加之有孕,面色异常苍白。
她被带到堆绣阁,可怜地跪在萧元宸面前。
萧元宸依旧坐在熟悉的躺椅上,他手里端着茶盏,桃花眸冷冷一瞥,又看到了那宫女手腕上的红痕。
“说吧。”他难得生起三分怜悯。
沈初宜深吸口气。
该如何检举,沈初宜一早就同年姑姑商议过。
故而她没有多犹豫,直接开口:“陛下。”
就连声音,也是那么熟悉。
“陛下,奴婢检举,检举丽嫔娘娘……意图混淆皇嗣。”
此话一出,姚多福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宫里的事可大可小,假冒皇嗣却一定是大罪。
这是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容恕。
萧元宸的面容一直很冷,听到这话,倒是并不惊讶,只问:“你可有证据?”
沈初宜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起头,那张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已经盈满泪痕。
美人含泪,我见犹怜。
沈初宜真真是个美人,此刻泪盈于睫的模样,即便姚多福看了也觉得可怜。
沈初宜摇了一下头,泪珠儿猝然坠落。
“陛下,奴婢没有证据,只是……只是奴婢知道,这一年有余,一直都是太医院的陆田七给娘娘看诊,娘娘身体孱弱,不可能有孕,这次娘娘若是上报有孕,定也是他。”
沈初宜看似害怕,可话却说的斩钉截铁。
她是毫不犹豫的,没有给自己任何退路的。
萧元宸垂下眼眸,看着含泪的小宫女。
“没有证据就要检举主位娘娘,你可知道,以下犯上可是大罪?”
沈初宜抖了一下。
她跪在那里,瘦弱得可怕。
“陛下,”沈初宜眼泪不断,似乎很是害怕,却又是那么勇敢,“陛下,奴婢知晓,可若是不检举,奴婢于心有愧,日夜难安。”
这可是混淆皇嗣,是杀头的大罪。
沈初宜作为永福宫的宫女,若知情不报,罪上加罪。
她能鼓起勇气,冒着杖毙的风险检举,确实值得被人称赞。
只要她检举的是对的。
萧元宸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
笃、笃、笃。
萧元宸正待开口,姚多福的另一个小徒弟刘三喜噔噔噔上了楼,在他耳边低于几句。
姚多福脸色真是精彩。
怕是上元灯会的走马灯都不及他半分。
他听完,不等萧元宸问,直接一挥手就赶走了刘三喜。
萧元宸不看他:“说。”
姚多福抖了一下,道:“方才永福宫上表,说……说丽嫔娘娘有喜了。”
说罢,他不等萧元宸继续问,直接道:“请脉的太医正是陆田七。”
这话一说出口,场面陡然一静。
就连沈初宜也很意外。
她本意是想用这件事离开永福宫,离开丽嫔的挟制,等镜花水月生效,皇帝陛下自然会想起曾经的过往。
到时候不用沈初宜再给证据,丽嫔再无翻身的可能。
谁知丽嫔自己竟然这样着急。
她既没有确认沈初宜是否当真有孕,也没有看她人在何处,只凭借岑青的医术,便这样着急把自己送上门来。
太急迫了,这都不像是丽嫔了。
沈初宜低着头,无论因为如何,总归丽嫔的自乱阵脚,给了沈初宜更好的借口和机会。
萧元宸一直没有开口,姚多福也战战兢兢,沈初宜跪在那,已经开始打颤,显然已经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