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吟雪没听懂,但总感觉他说话有点阴阳怪气。
可能又是突发脑疾了吧。
她难得好脾气地问道:“哪里方便我了?”
楚珣语气淡淡:“你若是守寡了,到时候我留下来的钱财,你还可以拿来包养清倌。”
“……”
楚珣又道:“这笔钱数目不小,就算是尽情挥霍也足够了,这样大的手笔,到时候上京城的头牌还不是随便你点?”
“……”
楚珣看了看她带上手腕的镯子,似笑非笑道:“不过我还是需要提醒闻大小姐一下。就算是你点的清倌再怎么讨好你,这个也不能随意送出去,这镯子是我外祖母传下来的,你还得靠这个来继承我的遗产。”
他这是,什么意思。
闻吟雪虽然感觉她好像有这么想过,但是她也只是想想,楚珣怎么能洞悉她的想法。
难道她说过类似的梦话吗。
闻吟雪眨了眨眼,“夫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
片刻的沉寂后。
“我说,”楚珣靠近了点,“其实你也没必要浪费银钱。”
这回闻吟雪是真的有点没听懂。
她蜷长的眼睫微微抬起,看向楚珣。
“与其还要等我死,不如,先来点我。”楚珣看向她,“他们会的,我也挺会的。”
他说着,又抛下一句:
“而且,我还不要银子。”
像是某种利诱。
说不出来的勾人。
这种时候,闻吟雪总是不免想起来从前他们还未成婚与楚珣见面的时候。
虽然不能说是不共戴天吧。
至少也能说得上是剑拔弩张。
回溯从前的时候,闻吟雪想到他们还在岷州,她与楚珣的种种交涉。
然后突然想起来,在他离开岷州时的一件小事。
·
长熙二十四年。
岷州多雨,楚珣前来的那段时间,正恰逢岷州的雨季。
楚珣来得悄无声息,但是走得却很有些动静,州牧知晓这位暗中前来调查案件的乃是今上视如己出的外甥,几乎是谄媚得恨不得把这位捧在掌心上。
楚珣带着圣命前来彻查岷州乃至淄州境地内有商贾勾结官吏的事情,在当地可谓权势滔天。
他在当地待了十数日,连带着查出数位淄州官吏官官相护,和富商同流合污的事情,连带着抄家数户,让数位从前位高权重的官吏都锒铛入狱。
闻吟雪也是后来才知道楚珣前来岷州查的居然是这么一件重大的事情。
而且被他查处的其中一位豪绅,还是曾经那位前来求娶她的富商。
自外翁被封将后,那位豪绅就已经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章老将军把从前的事情旧事重提,把他从柔软的榻上拎起来,惴惴不安了许久,却没想到前来收拾他的人,却是楚珣。
那位在上京城也是无人敢于招惹、目中无人的小侯爷。
让整个岷州以及下面的乡镇都掀起了一阵巨浪,一时间境内的官吏人人自危,生怕祸及自己。
楚珣为了这件事,在岷州停留了数日。
离开的时候,州牧为了以表示自己的重视,特意为这位上京来的世子爷准备了一场极为庞大的践行宴。
大概此番也是存了点心思,为了把自己的亲眷也塞进来,还特意把全岷州的世家贵女也叫上了。
闻吟雪当时原本想告病不去,毕竟以她外翁如今的地位,即便是岷州州牧,也不敢对她怠慢分毫。
况且州牧的心思已经昭然,她过去了反而是扰人,虽然她与楚珣有过节,但是旁人又不知道,如此前来践行宴,说不定别人还觉得她对楚珣有心思。
本来都已经这么决定了,但是事到临头,她又有点后悔。
因为。
她想到自己打了楚珣一顿的事情。
楚珣这样的身份,但凡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她也会有很大的麻烦。
往大了定罪,说不定就是蔑视皇室,这是谁都担待不起的大罪。
思来想去,还不如前去一探究竟。
闻吟雪这么想着,赶紧梳妆,叫了春桃陪着自己一起前去州牧府。
那日的州牧府出奇的热闹,绿云扰扰,云鬓香肩,几乎每一位前来的世家贵女们都是盛装打扮,彼此都在交谈着什么。
也有些贵女目光逡巡,大概是在找谁。
大概是没有看到闻吟雪,都有些放心下来。
闻吟雪头戴幂笠,身上的衣物只是随手找了件的素色绢裙,看上去清淡至极,在人群中倒是一点都不显眼。
她匆匆避开人群,在大多数的人都进去的时候,才掀起幂笠,给门人看了下自己的帖子,走进州牧府。
春桃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我们怎么……”
闻吟雪连忙道:“噤声。”
闻吟雪看了看她。
春桃是她的贴身侍女,岷州不少人都曾经认识春桃,现在跟着她,多半都能认出来闻吟雪。
闻吟雪道:“我没事,去去就回。你在这等我吧。”
闻吟雪只是想趁着旁人都已经入座,看看场中的情形,她靠着假山掩藏身形的时候,身后却被人拍了下。
本来就天色已晚,庭榭之中除了偶尔走过的侍女,都没有其他人。
闻吟雪心下一惊,脑中突然想到从前看过的很多志怪故事。
比如,不要在深更半夜应有人喊你的名字。
她脑中思绪繁多,最后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恰好对上一双微微上扬的瞳仁。
稠丽而又漂亮,在此时晦暗的光景下,犹如莹莹玉石。
清冽的遐草香味伴随着他的到来而笼罩这个春夜。
来人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居然是本来应该在堂中的楚珣。
出现在了外面冷清的月色之下。
与她四目相对。
楚珣说话就带着似有若无地讥诮意味,“深更半夜,偷偷摸摸。”
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闻大小姐,不要告诉我,现在也有人在外私会,你不敢让人发觉。”
“……”
闻吟雪抬起头,“楚小侯爷怎么知道没有?”
“哦?”楚珣抬眼看向周围空荡荡的庭院,“恕我眼拙。”
“我原本在这里看鱼,楚小侯爷却突然出现,现在你我孤男寡女,谁知道被旁人发现会怎么想。”
楚珣若有所思,“所以,闻大小姐的意思是,私会的人,就是我们?”
他的尾音在最后两个字上稍微重了点,说不上来的懒散。
闻吟雪有点苦恼道:“显然,我也不想这么想。但是楚小侯爷这样,会让我有点为难呢。”
“为难?”楚珣语气懒散,“谁知道你是不是求之不得。”
“……”
闻吟雪道:“我好像说了我在看鱼。”
楚珣挑了下眉。
他下颔微抬,示意闻吟雪往池塘里面看。
“鱼呢?”
空荡荡的池塘,除了一条还没来得及捞上来的死鱼,肚皮翻白在水面正中飘着,肚子都涨大了。
除此以外,连一点活物都没看到了。
闻吟雪有点难以置信。
不是。
她前几天来这里打牌的时候,里面的鱼还不少的,她还拿了点鱼食来喂的,怎么就几天的功夫,就全都死光了。
楚珣语气轻飘飘的。
他似乎是好意地提醒道:“闻大小姐,你下次还是不要再找这么拙劣的借口了。”
说完转身就走。
从大厅之中溢出来的光落在他满身,闻吟雪很轻地咬了下牙,想到先前的事,还是准备跟了上去。
厅中已经座无虚席,人影憧憧,待到楚珣抬步进入的时候,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楚珣前来这里,本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坐在侧边的岷州州牧看到他前来,激动得脸都有些涨红,搓
搓手连忙想让他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