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边花厅里头,谢母本来心里头是有些欢喜的,她是觉得江少安这人着实不错,不说别的,就说那同自己的女儿明珠说话的语气来看,定然就是喜欢的。
这一点就比自家那个混小子强得多了去了,再加上这江夫人客客气气的来的,话里话外又都是在夸赞她,倒是叫谢母这个没经历过大宅门阴私事的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哪里料想得到,江夫人这一趟来可不是为了同她攀亲家的。她言笑晏晏的先是将谢家大公子谢清霖夸了个遍,又扯到谢母身上穿的衣裳,总归是把话头引向了沈明珠。
总算是得以见见这位叫自家儿子魂不守舍的姑娘了,江母在心里冷笑一声,谁都别想挡了她们江家的路。
远远听着外头传来声响,江母还没细细端详,只打远看了一眼就心下暗道不好。这女郎生的格外出众,难怪会叫自家的儿子魂不守舍,连她这个亲娘不远千里来都抛在了脑后。
但走近了一瞧,更是叫江母心中更加惊惧,这样的样貌着实难办了,她自个就是凭着自己的美貌硬是从自己姊妹手中抢到的婚事,自然是知道其中厉害的。
不过想叫自家儿子改主意,她倒也不是没有手段。这般想着,脸上却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冲着沈明珠说道:“难怪谢夫人在这里夸了又夸,原来是这样一个标志的美人儿。”
而莫名的,沈明珠却觉察到了江母这个笑容中藏着的东西,这人眼中的轻蔑都快要砸到她脚面上了,还在这里称赞她,谁倒是其中包藏了什么祸心。
她在外祖母那里一年间,哪里没见过这样的妇人,都是蜂蜜嘴毒蝎心,只恨不得扒了她身上那层皮扯下来肉去卖,在外人面前还要装作对她好的不行的样来。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沈明珠心下已经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却仍旧面上装作不经夸的样子,恰如其分的带了点羞怯,用无可挑剔的仪态同眼前这人行了个礼数,口中只道:“江夫人当真是谬赞了。”
原以为是谢家哪门子远亲攀附上来的,定然不懂什么礼数,哪成想饶是江母带着千般挑剔,也没从这仪态礼仪上找出半分沈明珠的不是。她依旧带着那点子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又去冲着谢夫人说道:“不知道这般标致的人儿,谢夫人可是许好人家了?”
这话说得有点突然,但谢夫人只当是那江少安有心要母亲来问,自然不曾设防,却也是知道规矩的,只道:“哪里说这种话,我刚认下的女儿还没舍得亲香几天呢,我可是舍不得。”
但语气却是多了几分热络,毕竟江少安在谢母眼里算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提前和江母搞好关系也是不错的。况且人家带着礼来的,热着脸,她怎么可能冷落了。
只是谢母瞥了一眼已经落座的沈明珠,却只见她脸色镇定,垂着眉目喝茶,并没有把眼前的人当回事一般。当下心里头的那点热络也觉得着实有点过了,于是也淡定下来,只说了几句随意的家常,不再去搭理那江夫人的吹捧。
她周娉婷虽不甚懂得这些大宅门里头的弯弯绕绕,但她也不是傻的,先前是觉得这人凑上来热络,再加上她是真觉得江少安是明珠不错的归宿。但自家女儿的这般神色,明显是觉察出了些什么,她还是谨慎些好。
这会客讲究一个客随主便,主人家不再有心思热络,自然客人一人独角戏也难成,江母连说了几件都没能再挑起谢夫人的情绪,心里头也觉得奇怪。
但总归是觉得有些不屑,毕竟虽然他们谢家天然高出江家一头,谢清霖也是个状元高出他们家的探花一头,却也是听说了,堂堂一个状元郎竟是去了刑部。
那些个腌臜狱案的,哪里有的他家少安,那可是去的礼部,升迁最快的地界。
到底是妇人之见,虽来时江家家主叮嘱多次,叫她在京城里头切莫得罪人,尤其是同为世家的,此时全然被她丢在了脑后。
于是开口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见到谢夫人不再怎么想搭理她,江母更是忍不住把自己心里话挑了出来:“原以为你们家的大公子被殿下钦点了状元日后该是去户部礼部,哪成想竟是去了刑部,那里头哪里是咱们家这些登科的人该去的呢。”
此话一出口,谢母的脸色就变了,她刚想开口却被沈明珠轻轻扯了下袖口,按耐下了差点脱出而出的斥责。
沈明珠脸上的神色丁点没变,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江夫人这是对当今圣人的金口玉言有些不满啊。”
这话一出,整个花厅里头都一下子变得鸟雀无声,就连这暖风吹过来都没敢带起一点风声来。
若是这种罪名按下来,莫说是自家儿子的仕途了,就连江家都保不住她了,江母大惊,强撑着笑脸说道:“不过是几句碎嘴子贴己话,妇人之间哪懂得这些。”
这小贱蹄子说话真是厉害的紧,江母以前在后宅里头拿捏那些个小妾什么的倒是惯了,她以为这样几句话就能叫这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更是没脸,却没料想沈明珠的学识尽数是从谢清霖那里学来的。
她沈明珠是不懂这些后宅里头的酸话,但她懂什么是修身、齐家、治国,乃至平天下,更懂得人心叵测,言多必失,她不能叫这种恼怒话从自家母亲嘴里说出来。
有的话是能插上翅膀的,隔天指不定飞到哪里去给母亲惹来祸害,但有的话是不能不说的,自己的兄长文治武功、样样都好,哪里能叫这人玷污了丁点子去。
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衫,沈明珠随意的端起一杯茶水,那身不同于往日素净的香云纱长袍,繁琐的花色却衬得她的本来带些魅气的眉眼多了些格外的明艳。
她没有就着江母的话往下说,反倒紧了脸色道:“我的兄长素有才名却仍每日苦读诗书,拜访先贤,只为求能精进自身日后好利国利民。无论他去哪里,去做什么,都由不得任何人来诋毁。”
外头的风似乎又来了,有人脚步轻轻停在一窗之隔的外头,谦谦君子第一回 听妇人们的墙根角,倒是也有几分天赋异禀,愣是没叫人发现。
谢母听得这话也觉得有些讶异,平日里明珠总是温吞的性子,从不反驳别人的话,偶尔胡闹也只是同自己那个混小子斗斗嘴,哪里见她这么严肃,冷着脸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极了谢清霖。
江母听了这话,心里头却是怒了,嘴上自然是也不再留什么面子,“原当是姑娘脾气和顺、样貌又乖觉才能得谢夫人认了干亲,没成想竟是这样刀子嘴,若是谁家娶了只怕是家宅不宁了。”
这话不可谓不阴毒,简直是要坏了沈明珠的前途。
只是却分毫影响不得沈明珠,以前比这样难听的话她听得多了,反倒声音清脆温和不急不缓,继续说道:“我上头有父有母,更有兄长替我考量,倒也不必由得江夫人在这里越俎代庖。”
说罢还不待对方反应过来,又是柔柔一笑,沈明珠端着那碗茶看着江母,“但明珠也不会怪罪江夫人,毕竟江表兄有那么多的兄弟姊妹,兴许是江夫人操扯惯了,见到个孩子就都当是自家的了吧。”
早些日子她听过江少安说的,家中有不少姨娘生的兄弟们,颇叫他每次回去都得带不少的礼。当时不过是为了朝沈明珠炫耀些他颇有家私,哪成想今日就成了她手中的一柄利刃,顺手就捅进了他自己个老娘的心窝子。
而谢母也是忍够了眼前这个江夫人,她在闺中就是一腔豪气的女郎,更别提这些年谢侯爷待她如珠似宝什么事都依着她的脾气来,唯一能叫她收收脾气的也就剩沈明珠和谢侯爷了。索性也不再忍着,当下直接冷笑道:“江夫人,我身子不适,来人,送客。”
这两人一句接一句,直接把刚想反驳的江母给堵了严严实实,只气的涨红着脸,还欲想说点什么狠话,却只见沈明珠在那里淡淡的坐着,开口就是:“江夫人,我母亲身子向来是不好的,若是真气着了,我定然会如实同父亲兄长禀报。”
这话一开口直接叫江母半个字都不敢再说,灰不溜秋的赶紧由身边的仆人丫鬟扶着走了。
等这人走了,谢母脸色不好看却又觉得格外的无力,自家儿子去了刑部终归是一块心病,沈明珠看得出来,起了身挪过去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反倒觉得兄长去刑部是件好事,先前他曾对我说过,如今咱们世家大族在朝堂之上人数颇多,更是都有些姻亲,导致一些事反倒是不清明。”
“想来兄长绝不是无的放矢,去刑部绝对是他自己愿意的。外头的人不懂兄长,乱说些话,母亲可万万不要当真。”
花厅里头谢母放下心来,脸色和缓笑了起来,两人聊着家常冲淡了那莫名前来之人的不安。
而外头的窗棂底下,听着这人对自己的维护和依赖,心中的某一处柔软被集中,谢清霖远远听着那人劝慰母亲的话,莫名的情愫叫他欢喜的忘了该做什么,就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她懂自己,她真的懂自己。
就连当初父亲听闻他的决定都有些诧异,哪里想得到,他不过是随口提过自己的抱负和意愿,却被当时的那个少女牢牢记在心里,甚至能点出他真实的意图。
是了,他谢清霖是要做一把刀,将世家大族这些结党营私、乱象丛生的官场给整个干净天地出来。去刑部亦是他所要做的第一步,接下来的路,才是更难的。
这样被理解的感受像是一阵滚烫却又不灼热的火,叫他从上到下整个人都暖融融的,而一阵春风拂过,谢清霖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姑娘脆生生的撒着娇,对他说。
“表兄,你教过的,我都记心里了。”
第15章
江府,江母刚回到家不久,就听到外头传来声音,却又被气的有些头痛,惫懒的叫身边的丫鬟去看。
过了一会子,却只见那丫鬟拿着她带去谢府的礼物战战兢兢的回来了。
给人送东西,叫主人家送回来了,不受其礼,摆明是在打她的脸呢!更是叫江母气的在椅子上哎吆起来,一下子惊呆了周围仆人,慌得没了神。还是有个机灵的想起来,赶紧去叫少爷而后去请郎中去了。
这边江少安且不说心里头多慌乱,他虽对自己母亲的话有些不耐,但仍是由着孝字当头,听闻她这边出了事急急忙忙放下手头的书赶到了正厅。
只不过问了问一边小厮今日的经过,那人有些支支吾吾的,江少安又看到一边被退回的礼物,动了怒,惊惧自己母亲在京城不知道得罪了哪家的人,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母还在那里仗着往日里自己在家作威作福的姿态,摆着主母一般的架子,开口就是说道:“那谢家什么玩意,还敢这······”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儿子江少安眼神沉怒的盯着自己,语气更是带了点压抑的阴森森,莫名叫她想到了盛怒中的夫君江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但又想到国法家规,首当其中的就是孝字,江母又有些不畏惧了,她自从生了这个儿子之后,在江家几乎是横着走。再加上虽现在不再是举孝廉的时候,但倘若官员不孝皆是要进大狱的。
气的她冷笑一声,怒骂道:“你这是个什么混帐眼神!”
这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开始在这里胡搅蛮缠了,江少安更是分毫不让,他紧绷的神色中却带了一丝嘲弄:“怎么,母亲是想教训我吗?”
江母整个人被这股子气势压倒了,她平日里虽然说教多谢,但从不敢真的教训自家儿子。毕竟自己的夫君纳了太多小妾,房里人数太多,而江少安却是最有出息的那个。这也是她能够在江家颐指气使的根源所在,倘若和自家儿子闹掰了,往后她在江家哪能再同以前一样!
这一番思量,吓得江母整个人跌坐回椅子,但她心里头还是有计谋的,依着以往对付自己夫君法子,拿出帕子呜呜呜哭出声来。
一边哭一边用话拿捏着江少安,“呜呜,你这是翅膀硬了,考取功名了,不再听你母亲的话了。”
“你也不想想,以前在家中,母亲什么东西不都是紧着你先用,你旁的兄弟姊妹们想要抢你的,都是母亲护着你。你现在大了,就开始为母亲着想了!”
江少安本还是气着,他难得见到一个这么和自己心意的女郎,这一个照面,自己母亲就去人家家里闹得这般模样,他日后还怎么有脸再去人家谢府。
但真听到自己母亲哭了,江少安又有些于心不忍了,顿时也想起了以前在江宅里头,她在一堆人里头护着自己一个的样来。只得缓了缓语气,低声唤了一声:“母亲,今日这事,着实是太让儿子为难了,你可知这可是圣人脚下,莫说是谢府了,就连随便哪户人家把礼这么光明正大的退了,以后可都是要联系到儿子今后的前途的。”
这话倒是不假,可江母心里头却自有别的想法,往日里若是没有见过谢府里头那个狐媚子沈明珠,她兴许就信了。但现在她就是觉得,定然是那个玩意挑唆的他们母子这般闹腾,只要她活着绝对不让那玩意进他们江家的门!
于是气性冲昏了头脑,江母拿了乔,擦着眼泪朝椅子后头一靠,“你也别叫我这声母亲,就是说破天来,谢家那个什么劳什子干女儿,你也别想着再去见了!”
前面那些话,江少安还能勉强稳得住阵脚,毕竟他自认为和谢清霖交好,就算是自己母亲不知好歹说错了话,日后总归是能重归旧好的。但现在这话,分明就是母亲认定了,不叫他再同沈明珠来往了。
他好容易才哄得那沈明珠对他江少安另眼看待了些,难不成就这么放弃了?这才一下子急了,蹭的起身,冲着外头的仆人喊道:“去,先给老夫人请个郎中!”
转过身,江少安又不得不转过头劝诫自己的母亲,“母亲想的未免太多,如今儿子才刚刚入仕,儿女私情什么的,总归不如稳步升迁重要。”
他脸上重新挂上了温文尔雅的笑容,似乎是在为刚刚的着急找到了新的借口,“看似儿子现在在礼部,是比那谢家状元郎要好些,但谢老侯爷可依旧是圣人眼前的红人。虽这些年在朝中不怎么显眼,倘若有大事,圣人都难免要问一问他的意见。”
这几句话迅速拿捏了江母,她不喜欢沈明珠其一就是觉得她长相太过,一看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其实根本还是觉得她出身不高,不能给自己儿子的仕途、她的诰命夫人之路提供帮助。
如今冷静下来,听着儿子江少安分析的利弊,一下子对自己先前得罪谢夫人的事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同时江母又在心里更是恨上了沈明珠,倘若不是那个小贱蹄子挑唆,她怎么会和谢夫人对上!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口出妄言得罪了人,却仍旧能找得到借口,好叫自己能够安安心心的去恨别人,心上不担任何的罪。
见自己的儿子说了软话,江母也把脸色缓了缓,面上故作担忧道:“那可怎么办是好?倘若我回去,你父亲问起来,出了这样的事,岂不是叫后院里头那些腌臜货们看了热闹?”
这话说得江少安心里头一紧,他这个母亲虽愚蠢了些,却格外懂得哄自己的父亲,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江家的地位如此稳固。如今虽然他已在礼部,却仍旧需要家族中为他上下打点,倘若此时和母亲闹僵,岂不是平白断了自己的青云路?
“母亲不必担忧,还是身子要紧。”硬是按下心头的恼怒,江少安装作一副为母亲忧心的样子,而后又道:“等明日我亲自登门去给谢世弟道歉,必然不会耽误两家之间的关系。”
有了台阶就下,江母也顺着自家儿子的话安下心来,只是沈明珠这件事,到底给她敲响了警钟。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好叫这样的玩意别再上赶着祸害他们江家。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了今日带去的一个仆妇:“那谢侯府的干女儿,谢夫人是不是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也是江南人士?”
那个仆妇是她从老宅就带在身边的,行事为人也同江母有几分相似,听到她这么一提点,不由得凑上去说道:“夫人别忧心,沈这个姓氏,算不得什么大姓。”
江母顿时安心不少,但仍旧是为今日的事感到一些忧虑,她扶了扶额角,叹了口气:“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仆妇想着昨日江母给那个机灵的小厮赏的那几吊钱,不由得心里头打起了算盘,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夫人不如给老爷写信,叫他帮您打理了这事。总归您先说出口,比少爷回去说,是要好得多的。”
对啊,江母眼前一亮,看了眼身边的仆妇笑出声来,“你说的甚好。”
什么泼皮烂户的沈家,她倒是要看看,沈明珠这样的玩意到底敢不敢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出身!
且不提江府这边如何乱作一团,谢侯爷刚从外头回到府里就被谢母拉着告了好一通状,刚安慰完自己的夫人,又听到外头自家儿子说有事寻他,只得又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就看到自家那个老古板的儿子竟然在帮他取出粟米替那只画眉鸟续食,看的谢侯爷一阵讶异。
“怎么?有何事?”
看谢清霖微微笑着的模样,谢侯爷简直差点就忘了,自己刚带回来这只画眉鸟的时候,这混小子才不过十几岁,板着张脸皱着眉来劝他莫要‘玩物丧志’。
虽然刚刚吩咐人将江家的东西全还回去,这事有些闹得明面上不太好看,但谢清霖心里头却莫名的格外得意,就连自家父亲养的这只画眉鸟,也格外的讨人欢心。
“事情倒是不大,就是得事先同父亲您通禀一下。”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谢清霖不由得面色更加愉悦,“我名下有几间铺子位置比较热闹,打算先叫明珠管着,她这些日子学的不错。”
谢侯爷差点笑出声来,自家混小子这张脸就连连中三元都未曾这么愉悦过,到这里来找自己不过是为了几间铺子?他倒是有些不信了。
“不过是几间铺子,你自己早就做得了主,还有旁的事吗?”谢侯爷把玩着手里头的那串核桃,还抽的点空闲逗了逗那只画眉鸟,眉宇间透出一股子笑意来。
似乎是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开口,谢清霖清了下嗓子,侧过脸没有看谢侯爷,迟了一会才道:“圣人有意派我去查一查江南盐商勾结贪墨一案,我想顺路去外祖母那边看看。”
外祖母?自家混小子绝不可能如此懂事,谢侯爷若有所思,没有接话,心里头不知道盘算着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
谢清霖似乎也自知理亏,他鲜少过问这些事,难免神色露出几分不自在来,“父亲手下使得得力的那几位,需得借我这段时日,前些日子明珠想要寻回自己母亲留下的嫁妆,总得有几个熟悉江南那边的人手,才好帮她尽数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