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找到我了。”
“和净业寺的那场火一样,连我自己都放弃我自己时,你总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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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将至,城中探子传信,燕军并未撤军二十里,城门前的军马粮草只是障眼法,只怕这一仗遂不了萧使之愿,是非打不可了。”
西岚将领根据可靠消息,冷笑着看向萧定安。
他就知道亲王如此轻信一个燕人,必然没有什么好结果。
“怎么可能……”
萧定安深深拧眉。
“萧使自求多福吧,西岚军可不会再护佑你左右了。”
这一次,萧定安架马出营时,只有他一人,还有他从帐中带来的林清樾。
他一路行至燕军城下。
至高的青年站在城门之上,俯视着他最后的无畏。
“沈映,你当真不退?那昔日地宫下,你口口声声的真心实意真是可笑啊。”
萧定安抽剑先是指向梁映。
见梁映无言,他似明白了,低头痴笑着,掐过身边的女子耳边低语。
“小樾,你看到没?这才是他真正的嘴脸,天下男人在那个位子怎会真有不贪恋这至高权势的呢?”
“还是定安哥哥不会骗你,你看今日,我们生不能同日,那便死同穴吧。”
锐利的长剑眼见要从女子前胸开始,自前往后贯穿,一直乖乖端坐的林清樾突然怒骂一声,飞起一脚踢开那长剑,藏在袖中的短匕转瞬刺出。
“你才死!姑奶奶今日只会取你狗命。”
萧定安听那声音,微微一僵,没能成功避开那一刀,骤然的刺痛遍布左眼。
鲜血淋漓之中,他终是认出。
“……周念?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你抛弃于我的那一日,就该知道今日的下场!”
“用你剩下的一只眼好好看看这世上最后一眼吧!”
“你所惧怕的、嫉妒的、渴望的一切都被他们实现了……”
萧定安被周念拉起衣襟强迫着见证,万千燕楚联军英勇无敌地为国冲锋,将西岚外邦尽数驱逐于武力之下。
而在明月之下,并肩立于两军主帅之位的是一黑一白,于天地间相配到了极致的两抹身影。
萧定安不甘地在血流尽时闭上了眼。
是哪里出了错?
还是哪里都出了错……
如果……
如果那一年,他不曾放林清樾离开林氏,而是长长久久地与他相伴,让他成为被她教化的那个人……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
启元十八年。
燕太子沈映与楚军联手平定西岚,收复燕云失地十二城,登基称帝,改号望舒。
望舒元年,昔日盟友楚军占据东南,日益壮大,又成大燕一大心患。
朝中肱骨老臣绞尽脑汁,最终以聘楚军首领林清樾为一国之后达成共识,日日朝堂请奏,试图在楚军首领吃完登基贺宴,离开洛京前,将人留下。
那一宴,甚是壮观。
大燕文武百官,各个举杯庆酒,要林清樾喝下,边喝边谈。
“建立女学?可以!就在国子监旁如何?届时,琴棋书画都选京都最好的教谕!”
“女官之制自也不是不可,我们这就提上议程。但楚王见谅,这规矩流程还是要的,我礼部努力今年便设好女官之职如何?”
“什么?无法生育?无碍无碍,帝后年轻气盛不差这一时,待需开枝散叶之时,再充后宫便是。”
一堂大臣,酒过三巡,话已说不清了,各个东倒西歪昏睡在坐席之上,只口中还时不时还嚷着他们心中备好的留下林清樾的计策。
却不知,要被他们留下的人早已不坐在殿内。
皇城最高的观星阁上。
一轮明月高挂,像是触手可及。
两壶青釉酒壶轻轻一碰,清音从这世间至高之处传开。
“今夜,我听了许多话。可你,还没有说。”
林清樾扭头,酒气在那一双清润双眸里氤氲,朦胧映着青年皇帝清俊的侧颜。
“我说了,你就听吗?”
“无论我说什么?
冶丽的眉眼在月色下分外动人,勾得林清樾轻笑着,像是被话本里被妖妃蛊惑的昏君,本能点了点头。
青年展颜一笑,抬眸望向明月。
“你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不留我?”
林清樾偏过
脑袋,靠在青年的肩上,清哑的嗓音听着迷蒙,可双眼里的酒气轻易就被高处的清风吹散,那双眼至始至终都不曾失了清明。
“他们今日留你,不是因为女子真的在他们心中改观,不是觉得女子读了书就真的能与他们平起平坐,他们只是怕你。”
“怕身为女子,却掌握了权势力量的你。”
“你不能是我的皇后,那对不起你至今所有的努力,也对不起你治下所有女子对你的期望。”
青年说完,俯身在女子额前落下一吻。
一国之君凝望着他的明月,心满意足道。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然后记得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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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元年,十二月。
楚王林清樾登基,设都安南,改号明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