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没有回答秦王,她的视线直接落在抱着花瓶的谢胧身上,微微一愣。
随即,她便像是明白了什么是的。
“我找你。”少女几步上前几步,一把攥住了谢胧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劳烦大哥哥让一让,别平白冲撞了人家小娘子,否则父亲只怕又要罚你了!”
谢胧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仍抱着沉甸甸的大花瓶。
少女却转头对着她眨了眨眼,视线转而落到花瓶上,暗示谢胧将花瓶放回去。
谢胧没有放。
“怎么!”
“要当着你亲妹妹的面,强抢臣女!”
“你若不立刻让开,否则可别怪我不讲兄妹情谊了。”
从少女出现的那一刻,秦王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就算是被少女这么不讲面子地针锋相对,面上竟然也没有露出明显的愤怒来,反而是扯唇笑了一下。
说道:“皇妹说笑了。”
谢胧这会儿猜到了少女的身份。
皇后所出的嫡幼公主,也是陛下唯一的女儿,身份除了东宫太子头一份的尊贵。
但是,朝华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帮她
第30章 见面
“我说笑了”眼前的朝华公主将谢胧紧紧护在身后,视线扫向门口的仆婢,冷冷说道,“还不来将我大皇兄拖下去,取一盆冰水来,让他好好醒一醒酒!”
守在门外的武婢立刻入内,拦在朝华公主身前。
其余人将秦王团团拦住。
秦王连面子功夫都做不出来了,他冷冷盯着朝华公主,没有再上前一步。然而朝华公主却是挑衅一笑,拍了拍手,交代武婢道:“既然大皇兄不愿下去,架子上不是有盆水么!”
武婢垂手道:“是。”
她脚步格外轻盈且迅捷,眨眼间便端起架子上的铜盆。
一盆水朝着秦王,兜头泼来。
秦王想也不想,连退好几步。
纵然如此,衣角仍然被打湿了,狼狈不堪。
偏生想要找下人收拾朝华,也没有下人带在身边。毕竟他来这里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自然不会带下人在身边,被自己的皇妹撞见了,更是留了一个把柄在对方手里。
朝华挑眉问:“酒醒了吗!”
秦王冷着脸,甩袖出去,“不需要皇妹费心。”
“冰水还没取来吗”朝华闲闲问道。
秦王的脚步顿时快了几分,倒有些像是落荒而逃了般。朝华瞧着这副画面,乐不可支地笑了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谢胧。
视线落在谢胧抱着花瓶的手上,“不重吗!”
谢胧脸一红,连忙将花瓶放回去。
她弯腰行了个礼,大大方方说道:“多谢公主解围。”
朝华却打量着她,“果真长得好看,连我都忍不住有些羡慕了。看来我那位长兄虽然招人厌,眼光倒是很不错。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见你一面,倒也不算糊涂。”
“殿下琼姿玉质,才让阿胧心折。”谢胧看着眼前气度矜贵非常的朝华公主,温声说道。
朝华公主笑了笑,牵着谢胧的手出去。
两人穿过扶苏花木,朝华公主这才回眸看向谢胧,好脾气地说道:“今日的宴会,你便一直跟着我吧。毕竟秦王那蠢货如今得了势,别说是本公主,就是太子哥哥也不太放在眼里了。”
“若是等会儿再出了差池,我大费周折来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谢胧心中早有了疑惑。
眼下听到朝华公主这么说,便越发笃定了几分,因而问道:“殿下是为民女来的!”
朝华公主身份尊贵,往日谢胧从未与她见过。
更何况,以朝华公主的身份,也不稀罕参加这样的宴会。
她今日忽然出现,且一出现就闯入房内,护着谢胧。便是谢胧再迟钝,也看得出来朝华公主是为了她来的,只是不知道朝华公主怎么会特意来帮她。
“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再问。”朝华公主笑说。
谢胧沉默了顷刻间,小声道:“只是想不明白,公主怎么会特意来帮我。”
朝华公主顿住脚步,抬手捏了捏谢胧的脸颊。
“你且*猜一猜。”朝华公主促狭一笑,手却并未从谢胧脸上放下,而是又顺势捏了捏,“若是猜对了,唔……我想一想,有什么好彩头可以添给你。”
谢胧还真猜不出来。
眼下爹爹都被贬为庶人了,整个谢家在京都都很尴尬。
按说,不会有人帮她的。
但天降馅饼,未必是福分,也可能是祸事。以当前的情形来说,比起是有人帮她,不如说对方对她有图谋的可能更大……
谢胧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从前谢家没什么实权,好歹还有一些名声。
眼下算是什么都没有了。
若都这样了,对方还是对谢家或者她有图谋,那就只能拨皮拆骨才能榨出一点供别人要的东西了。
这绝非好事!
谢胧面无血色道:“殿下,阿胧已经没有……”
朝华公主转过头,正对上她苍白的面容,微微一愣。
“你想到哪里去了!”她伸手握住谢胧有些冰冷的手指,扣入掌心细细暖着,放温柔了语调说,“是齐大人托我前来关照你的,怎么吓成了这样!”
齐大人
哪个齐大人
是说的齐郁吗
谢胧面上重新浮现一丝血色,连带着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她看着眼前的朝华公主,感觉有些恍惚,这时候才真的放松了下来。
“刑部侍郎齐郁,齐以穆。”朝华公主补充道,她看了谢胧一眼,“你应当要叫他一声师兄吧前些日子,谢家的案子可全仰仗齐大人,否则这事儿准没完。”
谢胧的脑子还有些乱。
齐郁怎么请得动朝华公主,怎么会料到她会遭遇不测。
当初谢家被无罪赦免,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师兄还好吗”谢胧问。
朝华公主想了想,说:“若是旁人问我,我会说他眼下正春风得意,好不威风。但你若是真心担忧他,那我便要如实告诉你,他眼下大概是如履薄冰,处处树敌,极为不容易。”
既然如履薄冰,处处不容易……竟然还惦记着她吗
谢胧觉得心口有些酸酸胀胀的。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本能地看向朝华公主,追问道:“那师兄他……”
“倒不至于说有个三长两短,毕竟以他的能力,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轮不到别人来算计他。”朝华公主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但你也知道,父皇原本不打算放过谢家,齐郁先前触怒君王,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揭过去的。”
说罢,她便讳莫如深地打量着少女的面色。
然而眼前的少女松开紧蹙的眉头,水灵灵的鹿儿眼里闪现一丝恍然,竟然微微一笑。
“多谢殿下,我放心了。”谢胧说。
朝华公主高深的表情便绷不住了。
她上下打量谢胧一眼,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怎么就明白了!”
“若是齐师兄当真自身难保,殿下多半不会与他再有干系,更遑论来救我”谢胧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牵连齐郁,导致他如梦里那般兔死弓藏,落得那样的下场。
朝华公主这回真的连眼底的笑意都收了。
她就这么打量着谢胧,仿佛要将谢胧看出一个洞来。
好半天,才冷哼一声。
“那是自然,若非他对我有用,我怎么可能……”朝华公主蹙起眉毛,轻轻叹了口气,“谢娘子,可你对齐郁来说,有什么用处呢!”
朝华公主看着谢胧怔住。
少女像是陷入了思考,眸光失焦,恍若梦中。
兴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弦外之意。
——平白无故的,齐郁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真正的答案,昭然若揭。
然而眼前的少女很快回过神来,她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说道:“齐师兄高风亮节、襟怀坦白,他做事必然是遵循心中的尺牍,与我对他有没有用不相干。”
朝华公主看向谢胧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她磕巴了一下,说道:“齐郁高风亮节、襟怀坦白!”
又问:“他心中能有什么尺牍!”
看着朝华公主心虚的模样,谢胧只当她是因为齐郁而自惭形秽,才显得这么不自在。但身在权利场中,能做到如齐郁这样讲恩义的,本来就很少。
因而劝解道:“不是人人都能如齐师兄那般的,殿下不必学他。”
“……其实我也做不到,所以我才更敬仰齐师兄。”
“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如他那般。”朝华公主有些神情恍惚,看着谢胧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终于忍不住说道,“谁敢学他啊!谁要学他啊!”
谢胧觉得朝华公主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是说不出来奇怪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