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埕:“……我先回去了。”
他走向书房,步伐气馁又沉重。
有凉风吹来,萧婧华打了个哆嗦,“回屋吧。”
洗漱完,她拿出陆夫人给她的红包。
打开一看,里边足有一千两银票,也不知她攒了多久。
叹了声气,萧婧华将银票妥帖放好,把自己摔进柔软大床里。
睡不着。
她痛苦闭眼。
没办法,萧婧华还是把安神香找了出来,闻着熟悉的香味,她又挣扎了许久,才慢慢睡去。
翌日,萧婧华和陆埕进宫谢恩,见完崇宁帝,与乐宁端和待了一日才回府。
念着第二日要回门,她午间并未小憩,又提前把安神香寻了出来,早早睡去。
陆夫人将回门礼准备得妥妥帖帖,萧婧华在她的叮嘱下和陆埕登上马车。
和往常一样,她并不搭理他,冷漠地别开脸去。
陆埕性子冷,平日并不怎么爱说话,加之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并未出声讨嫌。
他二人不开口,箬竹箬兰更不会,一时之间,车厢内四人齐齐沉默。
予安“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下,觅真对里头喊:“郡主,王府到了。”
萧婧华率先出了车厢。
一抬头,便见恭亲王立在石阶上,目光殷切地盯着巷口方向。
分明才三日不见,萧婧华却想他得紧,提着裙子快步迎上去。
“父王!”
“诶。”
恭亲王应了声,摸着女儿发顶,柔声道:“怎么样,没受欺负吧?”
大抵所有疼爱女儿的父亲都是一般模样,到了别人家去,第一句问的便是可有受欺负。
萧婧华笑着摇头,“没有。陆姨从小对我就好,阿旸也差不多和我一起长大,谁能欺负得了我?”
恭亲王瞥了眼走近的陆埕。
陆埕拱手作揖,“王……父王。”
恭亲王睨他,面色淡淡,但好歹应了,“嗯。”
转头看向女儿时神色柔和极了,温声道:“外头冷,快随父王进去。”
萧婧华笑着点头,“好。”
二人完全将陆埕甩在后头。
拎着东西的孟年同情地看他一眼,却见自家大人面不改色,从容跟在父女二人身后。
孟年悄悄在心里给他束了个大拇指。
几日不见,父女俩黏糊得紧,凑在一起时话就没停过。
用完午膳,趁着萧婧华回了春栖院歇息,恭亲王将陆埕叫去了书房。
让人摆出棋盘,他道:“来,陪本王下一局。”
陆埕在他对面落座。
于棋艺上,翁婿俩都是好手,棋盘上厮杀得你死我活,面上却依旧沉稳平淡。
恭亲王落下一枚棋子,仿若漫不经心道:“接亲时,你对本王说,不会再辜负婧华。”
捻着棋子的手在空中滞了片刻,旋即坚定落下,陆埕道:“是。”
“那好。”恭亲王笑,“你答应本王一件事。”
他的话落下,陆埕瞳孔紧缩,面色空白了一瞬,再度开口时嗓音微哑,“我答应王爷。”
恭亲王一笑,棋落。
胜负已分。
……
回家时萧婧华有多快乐,离开时就有多沮丧。
她站在门前,依依不舍地抱住恭亲王的手臂。
“回吧,离得这么近,又不是隔了百八十里,你婆婆是个性子开明的,往后多回来看看父王。”
恭亲王拍着女儿的手。
“哦。”
萧婧华撅着嘴,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父王,那我走了啊。”
恭亲王摆手,“去吧。”又对陆埕道:“照顾好她。”
陆埕行礼,“臣知晓。”
他进了马车,孟年接替予安的位置,一甩马鞭。
后者便与觅真一道跃上了马车顶。
马车缓缓行驶,萧婧华开了车窗,对外头的恭亲王招手,“父王,回去吧。”
恭亲王应道:“好。”
嘴里这样说,人却并未回府,直到看不见人影,萧婧华才钻进马车里。
冷风灌进来,箬兰忙给她塞了个手炉。
暖意渐起,萧婧华靠着软垫出神。
回了陆府,陆夫人他们还未从铺子里回来,萧婧华沉默地和陆埕走了一段,在即将踏入房门前,她没忍住好奇,“父王和你说了什么?”
这一脸的失魂落魄,她想忽略都难。
陆埕下意识摇头,“没什么。”
萧婧华一下失了兴趣,淡着神色便往屋里走。
“……是关于你的。”
脚步一顿,身后人又道:“我……暂时……难以启齿。”
什么事,居然用难以启齿来形容?
萧婧华更好奇了。
还未完全转过身,陆埕已避开她的目光,神色很不自在。
切,不说算了,她也不是那么想听。
萧婧华翻了个白眼,继续往里。
走了两步,她道:“明日我要去承运寺。”
“好”字还未说完,面前的门“嘭”地关上。
陆埕:“……”
……
因着要出门,萧婧华起得比平日里要早。
推开房门,她一眼便见在院子里举石锁的陆埕。
他不爱打赤膊,衣袖紧贴着手臂,随着动作隐隐凸显出线条。
瞧了两眼,陆埕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朝这边看来。
萧婧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醒了?”
陆埕放下石锁,擦去额上汗水,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匀了口气道:“阿旸在温书,娘和殷姑去铺子了,灶上温了早膳,吃完再去吧。”
萧婧华无视他,转头道:“箬兰,去给我把早饭取来,我在屋里吃。”
箬兰匆匆从屋里跑来,“诶。”
注视着萧婧华的背影,陆埕无措地抿着唇。
这几日她几乎将他视为空气,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埕带着燥意翻了翻领口,露出淌着汗的白皙锁骨。吐出一口浊气,在原地静立片刻。
待所有负面情绪全部消散,他这才转身去清洗。
早起没什么胃口,萧婧华草草吃了两口便让人撤了。
喝了盏茶,她让人收拾东西动身。
这次去承运寺,她准备住几日。
箬竹早就将东西收拾妥帖,待下人装车后,萧婧华带着箬竹几人出了陆府。
见到候在门外的两人,她意外,“你也要去?”
陆埕点头,“我陪你。”
萧婧华冷漠拒绝,颇有些阴阳怪气,“陆大人日理万机,竟能抽出身去承运寺?”
陆埕沉默,“此次成婚,礼部放了我九日的假。”
今日不过是第五日,陪她在承运寺住几日还是行得通的。
“随你。”
撂下这两个字,萧婧华搭着觅真的手上了马车。
车门在陆埕眼前阖上又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