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婧华已有些晕厥的迹象,汗水不断从额角滴落。
“还能坚持吗?快到官道了。”
温婵姿大喘气问。
“能。”
萧婧华咬牙。
一定能。
就在即将踏上官道时,身后人声仿若鬼魅。
“还想跑?”
萧婧华忽然浑身发冷。
温婵姿苦笑,“还有力气的话,快跑吧,我帮你拖住他们。”
劲风从脑后袭来,眼看就要抓住她们。
萧婧华不甘。
都走到这儿,她不想放弃。
恰在这时,官道上尘土飞扬,传来阵阵马蹄声。
萧婧华目中大亮,高喊一声,“救命!”
声音回荡在林中。她鼓起勇气,带着温婵姿往下跳。
衣裙被风吹得鼓起,似一只折翼蝴蝶,凄美坠地。
头不知撞到了哪儿,疼得萧婧华瞳孔涣散。
她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睁眼。
一匹棕色大马奔至近前,来人身姿纤细,长发高高扎起,发带随风飘扬。
举起长枪往外一掷,银光掠过,男人惨叫一声,随后便没了动静。
马车紧随其后,有人掀开车帘,立在车辕上遥问:“阿瑛,发生了何事?”
嗓音泠泠似玉珠落盘,如遇仙音。
马上之人回首安抚,是极为清脆爽朗的少女音。
“有人在追两个姑娘,筱筱等我片晌,马上解决。”
好厉害的姑娘。
萧婧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
她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浑身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
耳畔一直有人在说话。
在说什么?
是父王在唤她吗?
她侧耳倾听。
“……这些年我处处忍让……”
忍让什么?
她想。
话音模糊不清,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轻蔑。”
“……流言蜚语……”
“你以为我不知,你还想着陆埕?”
“……你是我的妻,心里却一直念着别的男人,你让世人如何看我?!”
她瞪大了眼。
潮水褪去,神志回笼。
她好像跌坐在地,仰首望着面前的男人。
雪青色竹纹锦袍曳地,他居高立下地睨着她。
看不清面容,只能听见他在说话。
“恭亲王被我一箭穿心,想必已死在皇宫。萧长瑾和陆埕自身难保,救不了你,你也谁都救不了。往后你若是安分,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正室之位,你想都别想。”
她好像在哭,发疯一般去掐他的脖子。
挣扎间,他的衣衫被扯落,她看见白皙肌肤上一颗鲜红的痣。
像是父王心口流出的血。
天旋地转,她被拂落在地,他绝情离去,房门阖上,隔绝最后一丝光亮。
萧婧华猛地睁眼。
“郡主醒了?”
守在床榻边的侍女惊喜出声。
萧婧华呆愣转头,“这是哪儿?”
侍女疑惑,“王府啊。”
王府,王府。
父王,她父王呢?
萧婧华掀开被子,冲了出去。
侍女慌张,“郡主,外头在下雨,您还伤着呢!”
萧婧华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披头散发,只着里衣,赤足冲入雨中。
瓢泼大雨瞬间将她打湿,雨水隔绝了视线,她奋不顾身地往前跑。
“父王,父王!”
“父王,你在哪儿父王,你别躲着我。”
萧婧华哭着在雨中寻找。
天地茫茫,她的声音淹没在雨中。
“父王,你别吓我,你快出来啊父王!”
足下打滑,她狠狠摔倒在泥泞中,血渗了出来。
雪白里衣变得脏污不堪,萧婧华茫然失措,哭得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父王……”
“父王,你在哪儿啊,快出来……”
“父王,你别吓我,父王……”
长廊上,有人踏着雨水快步赶来。
见到倒在大雨中哭得瑟瑟发抖的萧婧华,恭亲王心都要碎了。
他不顾打伞的汤正德,大步走入雨中,把萧婧华单薄的身子抱进怀里,哽着嗓子柔声安慰。
“婧华别怕,父王在,父王在这儿,谁也不能伤害你。”
萧婧华怔愣抬头,隔着雨幕看清来人的脸,崩溃大哭。
“父王,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父王,父王。”
恭亲王紧紧抱着女儿,恨不得把那群山匪碎尸万段。
他忍着心痛,一遍又一遍地安抚。
“别怕,婧华别怕,父王在。”
萧婧华哭着抚摸恭亲王的心口,掌下心跳稳健有力,没有血。
他骗她的,父王没事。
萧婧华终于安心,埋进父亲胸膛,由大哭转为啜泣。
汤正德为两人打伞,“王爷,雨太大了,先带郡主回去吧。”
恭亲王送萧婧华回了春栖院。
把她放在床上时,她已经哭得睡着了。
嘱咐侍女好生照顾着,走出房门的刹那,恭亲王变了脸色。
“那群山匪找着了?”
汤正德面露难色,“大雨冲刷了所以痕迹,不好找。”
恭亲王面色阴狠,“找,掘地三尺也给本王找出来!敢动本王的女儿,不把他们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汤正德恭声应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
“噼里啪啦”一阵响。
红木圆桌猛地被掀翻,茶水糕点散了一地。
紫衣男人暴怒,“寇全怎么做的事?居然让琅华自己逃了?”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执黑棋,慢条斯理地落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