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慕筱眉目温和,浅浅一笑,“好。”
热闹夜中响起悦耳丝竹声。
姑娘歌声缠绵悱恻,似月下探出海面的魅妖,迎着月色展露歌喉,尽显魅惑。
邵嘉远皱眉,“不是为了鼓励学子?怎的唱些靡靡之音。”
宁拓道:“尽兴即可,管他唱的什么曲子,若是想探讨课业,回书院就好了,还出来找什么乐子。”
邵嘉远嘴角下撇,尽量笑得温和,“郡主觉得呢?”
萧婧华托腮,指尖轻点侧脸,“我觉得还挺好听的。”
邵嘉远当即道:“能令郡主欢欣,这曲子还有可取之处。”
谢瑛凑到云慕筱耳边,极小声道:“他好谄媚啊。”
云慕筱拍了下她手背,“别乱说话。”
同样极小声地补充一句,“当心被人听见。”
谢瑛嘿嘿笑。
温婵姿转着酒杯,看似在听曲,余光却将在场的两个男人扫了一圈。
落在邵嘉远身上时微微一顿。
画舫上歌声不停,学子们的欢呼声散开,其间夹杂着朗朗诵读声。
歌声与诵声意味不同,却莫名和谐。
萧婧华倚栏听着,心情逐渐舒朗。
对面四方楼。
陆埕在窗边站了许久,抓着窗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甲缝里扎入木屑,他似无所觉,就这么一直看着,仿若自虐。
那二人蜂似的围着萧婧华打转,皆被他收入眼底。
可妒?
可嫉?
可恨?
他妒,他嫉,却没资格去恨。
那是他自找的,合该受着。
可是郡主。
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不愿放手。
第40章
“邵世子不是来与学子交流学问的吗?怎的不去?”
听着隔壁画舫上的交谈声,宁拓偏头看身侧的邵嘉远。
邵嘉远笑着摇头,“诸位兄台兴致正盛,我就不去打扰了。”
宁拓挑眉,笑意温和,“下回世子可得提前弄清楚,找人交流学问,最好上别处去,以免扫兴。”
二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邵嘉远分明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语气温和道:“多谢小公爷关怀,有郡主在,如何能扫兴?”
他望着萧婧华,眼里蕴着星光,“我分明高兴还来不及。”
宁拓:“……”
他慌忙解释,“郡主,我没有说你扫兴,不是,我、我没有……”
重重打了下嘴,他眉头皱起,表情懊丧,“是我嘴笨不会说话,郡主,今日见你,我很是心喜。”
谢瑛和温婵姿齐齐打了个哆嗦。
两人不约而同向云慕筱靠近,谢瑛悄咪咪道:“我怎么感觉,我们有点多余啊?”
温婵姿煞有其事点头,“我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云慕筱给两人斟了茶,淡声道:“喝茶吧,别说话。”
萧婧华听曲儿听得正入迷,忽然被人打断,不悦地微拧着眉心,看向罪魁祸首,“你说什么?”
“我我我,没说什么。”宁拓支支吾吾地红了脸。
邵嘉远微笑接话,“郡主喜欢听曲?教坊里有位姓杨的乐人,声似黄鹂,余音绕梁,令人回味,郡主若喜欢,改日我请她专门为郡主唱曲儿。”
“你说的是那个叫杨柔的乐人?”萧婧华手臂放在栏杆上。
风吹起发间流苏,发出叮当脆响。
“郡主也知道她?”邵嘉远意外。
萧婧华轻点下巴,“好几年前,我在宫宴上听过她唱曲,此后经常请她入府,只是再好听的曲子,听多了也腻。”
邵嘉远笑意不变,“郡主说的是。”
“不过这两年,好似没听到她的消息。”萧婧华回忆着,“好像听说,她嫁了人,随夫离开了。”
“是吗?”邵嘉远意外,“我也是几年前府中摆宴时听她唱过,原来她竟离开了教坊?”
萧婧华耸肩,“道听途说而已,邵世子若感兴趣,可自去打听。”
邵嘉远摇头,“一个乐人而已,何须这么费功夫。”
他们二人有应有答,看样子相谈甚欢,宁拓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
夜里风大,萧婧华吹得头疼,有些恹恹地问云慕筱几人,“回吗?”
云慕筱看了眼漆黑夜空,面色微变,“该回了。”
温婵姿:“那就走吧。”
萧婧华要走,宁拓和邵嘉远自然告辞。
下了画舫,邵嘉远抢在宁拓之前道:“不知邵某可有荣幸送郡主回去?”
“谢过邵世子好心,不过王府的人又不是不认识回去的路,便不劳烦世子了。”
萧婧华随口应,先对温婵姿道:“我送你回去。”
随后又笑着对云慕筱姐妹说:“改日再约。”
谢瑛笑眯眯的,“好啊。”
萧婧华回之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郡主。”
等她站上车辕,宁拓在背后道:“答应我的东西,你可别忘了。”
萧婧华背对着他懒洋洋挥手,“放心,明日一定送到。”
进入车厢之前,目光不其然与二楼一双暗色涌动的凤眸对上。
她若无其事挪开视线。
等温婵姿也上了马车,予安一挥马鞭,驱车离开。
邵嘉远试探性问:“郡主答应了小公爷什么?”
宁拓笑笑,“秘密。”
他侧过头,不再搭理邵嘉远,“二位表妹,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多谢宁表哥。”
谢瑛尚未回答,云慕筱便拉着她回了自家马车。
怎么急匆匆的。
宁拓摸不着头脑。
他对明显还想再打探的邵嘉远微一颔首,“邵世子,再会。”
身后,邵嘉远凝视他潇洒的背影,眸色微暗。
高楼之上,陆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们都是谁?”……
云慕筱和谢瑛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然而还是晚了。
“去哪儿了?”
敬国公夫人一脸阴沉地站在院子门口,身后奴仆提灯而立,伴随着晚风,在浓重夜色下有种诡异的萧肃感。
谢瑛正欲解释,敬国公夫人怒喝一声,“给我跪下!”
云慕筱立即下跪,顺手拉了下身旁衣摆。
谢瑛一脸不情不愿地跪下。
“夜不归宿,你们是要气死我不成?教养都被狗吃到肚子里去了?”
谢瑛反驳,“子时未到,不算夜不归宿。”
“你还敢顶嘴!”
敬国公夫人指着谢瑛,气得发抖,“你看看你,都被姓谢的教成什么样了!目无尊长,粗鲁无礼,整日只知舞刀弄枪,半点没有姑娘家的样子,怎么配做我的女儿,做国公府的嫡出姑娘!”
“我非要去信问问那对夫妻不可,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谢瑛被激出了火,恶声道:“我爹娘好得很,与其问他们,不如问问你自己。”
“你嫌我上不了台面,这些年来每次回来,你给过我好脸色吗?就连筱筱,你扪心自问,真的把她当成女儿疼爱吗?自小。逼着她学什么琴棋书画不说,稍有懈怠就是关禁闭饿肚子,比不过宁妙云更要被你哭诉打压,逼着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后又要遭受你更为严厉的逼迫。”
“你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工具而已,一个你攀比炫耀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