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他抬起臂弯,手中的刀瞬时划出刀鞘,挡住了一个看似赶路匆匆撞过来的男人。
看起来瘦小的男人并没有被江云一个胳膊挡的后退,更没有对寒刀惊恐失色,稳住脚步一动不动。
白篱和春月也看过来。
“娘子。”那男人低声说,“张中丞想见您。”
他说着指了指一旁的茶楼。
张择?白篱看过去,黄昏时分,旁边茶楼的二楼上,一间半开的窗后有人影站着,见她看过来,那人微微一礼。
这一次张择所在并没有驱散所有人,一楼茶室依旧热闹,只是上了二楼才安静无人。
白篱走上二楼的时候,一间屋门已经打开,没有侍从和兵卫,只有张择站在其内,他还穿着官袍。
白篱径直走了进去了。
张择的视线扫过她,似乎在审视。
“什么事?”白篱问,坐下来,“是想问周景云怎么受伤的吗?”
张择应声是:“事情这么突然。”
“不用担心,他是在威胁我。”白篱说,单手支颐,笑了笑,“威胁我离开。”
张择神情恍然,旋即冷笑:“周景云真是对不住娘娘您多年的恩待。”
“无妨。”白篱说,“他就是这个脾气,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张择垂目,有的人天生就能得到恩待,真是命好。
他俯身斟茶,双手捧到白篱面前,白篱接过。
“你已经知道了吧。”白篱说,看着他一笑,“我要跟楚王成亲了。”
张择点头:“我已经听说了,楚王先是找了白锳,说动了白锳替他说话,才顺利的说服了陛下。”
这算是给她讲述详情吗?白篱笑了笑,喝了口茶:“他跟我成亲是假的,说是想要阻止金玉公主和皇帝掌控他的亲事,所以干脆自伤其身。”
原来如此,张择明白了,一笑:“但这对娘娘来说是好事。”说罢俯身一礼,“恭喜娘娘。”
白篱嗯了声:“比他父亲强点,勉强用一用吧。”说罢看着张择,“明日陛下会召见金玉公主,告诉她这件事,你在宫里盯着点,长阳王性子软弱,欺软怕硬,别让金玉公主闹的太过。”
说到这里轻哼一声。
“金玉也过了几年好日子了,该清醒清醒了。”
张择应声是:“请娘娘放心,我会亲自盯着,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娘娘的事。”
白篱将茶一饮而尽,站起来:“我该回去了,出来时候也不短了。”
张择再次施礼,看着这女子迤迤然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他一眼。
“多谢中丞。”她眉眼弯弯一笑,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张择站在原地,此时黄昏的余晖散去,但适才那女子回头一笑,满室生辉。
娘娘就是这般耀目。
白篱扶着春月的手跳下马车,东阳侯府已经掌灯,入目璀璨。
“我拿着吧。”白篱接过春月手里的点心匣子,说,“你先去吃饭,我先去看世子,你吃完了再给我送饭来。”
春月应声是,看着白篱抱着匣子高高兴兴向室内奔去。
章士林已经走了,孙太医坐在书桌前捡药,看到白篱进来,对她说:“世子又睡了。”
白篱忙轻脚步,对他轻轻施礼,再轻轻向卧房去。
许妈妈正在整理周景云的裹伤布,东阳侯夫人坐在一旁,似乎悠闲喝茶。
“夫人,我回来了。”白篱对她施礼。
东阳侯夫人依旧不理会她,放下茶杯:“许妈妈,回去吃饭吧。”
说罢向外走去。
许妈妈忙起身跟上。
“晚上换药的裹布都准备好了。”许妈妈给白篱说了句,忙跟了出去。
白篱笑了笑,又轻轻吐口气。
虽然对儿子生气,但还是守在一旁。
虽然对她生气,不理会她,但还是放心的把儿子交给她。
白篱在床前跪坐下来,看着周景云的脸,柔和的灯下,这张脸如玉石一般晶莹。
第九十四章 明白
周景云慢慢睁开眼。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入睡醒来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似乎一直没睡又似乎一直未醒。
一双眼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周景云瞬间清醒,混乱的意识也重聚,先前如何此时如何心中落定。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一笑说,又看向室内窗外,“半夜了,怎么还不去睡?”
白篱笑着说:“掌灯后就回来了,白天睡多了,也不困。”说罢撑着身子起来,唤孙太医,“世子醒了。”
孙太医带着弟子进来,望闻问切,换伤药翻身擦洗等等,待收拾好了,白篱再进来。
“世子恢复的状况很好。”孙太医说,“吃过药,可以再吃点参粥。”
白篱道谢:“孙太医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了。”
在她身后庄夫人抱着孩子,春月端着药也进来了,小小的室内变得拥挤。
“孙太医。”春月说,“给您准备好了宵夜。”
孙太医含笑道谢,带着弟子退了出去,隔着山水纱帘,能看到那位小娘子坐在床边,接过孩子给周景云看,那孩子咿呀呀伸手摸周景云的脸。
外边都还不知道呢,这段日子又在外风流,又跟楚王不清不楚的周世子,在家也没闲着,有了新欢,孩子都生了。
“囡囡怎么还没睡?”
“她啊,闹觉呢。”
室内嘈杂又温馨。
按理说周世子这般里外混乱,再加上不明不白受伤,家里该愁云惨淡才对。
但此时看反而很温馨,真是怪异。
收回视线见弟子探头也向卧房看,孙太医抬手打了他一下。
“看什么看!切药去!”
“他生病了,不能抱你。”
白篱将囡囡从周景云身前拎起来,递给庄夫人。
小孩子嘴一撇就要哭,庄夫人忙哄着:“等世子好了再抱你。”
白篱撇嘴:“日常抱她太多了,惯坏了。”
周景云笑:“小孩子不抱难道让她自己跑?”
春月将巾帕铺好,端来药碗,白篱接过:“来,吃药了。”想到什么又放下药碗,从床边拿起匣子打开,“我给你带了点心回来。”
周景云看着一盒各色花样的千层糕,听着白篱的声音。
“从楚王府出来,经过东市买的,你最近吃药,嘴巴苦,吃点甜的。”
囡囡看到鲜艳的点心张着手要来抓,白篱忙将拿开:“不是给你的。”
庄夫人笑着将孩子抱开:“你还不能吃这个,走走,我们吃奶去。”
她抱着孩子出去,室内安静下来。
白篱将药喂给周景云:“苦了你跟我说。”
周景云笑着说声好,咽下药:“也没那么苦。”
白篱一笑,一边喂药,一边继续说:“买点心的时候,你猜我遇到谁。”
周景云说:“张择?”
白篱笑了:“世子真聪明,这都能猜到。”
周景云失笑,又担心问:“他没说什么吧?有没有看出来你,不一样了?”
白篱挑眉:“我也很聪明呢。”
周景云再次失笑,旋即嘶一声。
白篱忙放下药碗,下意识要抚他胸口,但又不敢碰。
“牵扯伤口了?别笑别笑。”她说,又嗔怪,“我这话有什么好笑的!”
周景云忍着笑,表示自己不笑了。
白篱接着喂药,接着说:“张择很聪明,已经知道我是怎么个存在,所以他对我很恭敬,完全把我当成蒋后。”
周景云明白她的意思,白篱的特异之处就是随对方所想而变,所以张择知道白篱是白篱,但他要把白篱当蒋后看待,然后得到一个蒋后。
“你还好吧?没有受他影响吧。”他轻声问。
白篱对他一笑:“没有,你放心吧。”手指轻轻点了点他胸口,“你的伤不能白费,我现在清醒的很。”
周景云一笑,果然隔着薄被,裹伤的布,依旧能感觉到手指点过的酥麻。
“他见你说什么?”他忙问。
“来问你受伤怎么回事,我跟他说你要阻止我跟楚王成亲,我把你刺伤了,给你个教训,他挺高兴的。”
周景云再次笑了笑。
说话间一碗药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