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后慢悠悠说:“是啊,要是白氏出了什么问题,中丞你这可是谋害皇嗣,罪不可恕,也要跟你经办的蒋后余孽一样,论罪该斩了。”
皇帝无奈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竖眉:“怎么?我又说错了?”
白锳已经对着皇帝和皇后跪下来:“妾有罪,虽然这孩子托生在我肚子里,但是陛下的孩子,天生福泽,罪妾是托了他的福气。”
说着垂泪哭泣。
皇后哼了声,见不得她这个样子,这白锳先前的时候一副端庄温顺的模样,让陛下宠爱她,如今变成一副凄美娇怯之姿,更引得陛下沉迷。
皇帝轻叹一声:“起来说话。”又停顿下看张择,“既然中丞在这里,有件事想商议一下,白循已经定罪问斩了,白锳是个外嫁女,她嫁给朕的时候年纪也小,如今又有了皇嗣,为了皇嗣,朕打算赦免白锳,让她恢复妃位……”
皇后在一旁冷笑一声,但这也是预料之中,也无可奈何,毕竟牵涉到皇嗣,就算她是皇后,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有个皇嗣又如何?既然皇帝能生养,那宫里又不是只有一个白氏,不就是娇怯凄美之姿的美人吗?
等其他人也有了皇嗣,看她白氏还能兴什么风浪。
皇后扭过头掩住冷笑,刚转过头,就听噗通一声。
“陛下,不可。”
白锳跪在地上流泪说。
皇帝吓了一跳,忙要去搀扶,皇后则皱眉看过去,这是要摆三请三辞的把戏了?
“陛下,罪妾说了,这皇嗣是陛下的骨血,生下来,您是他的父皇,皇后是他的嫡母,臣妾就算是罪身,也不会坏了他的声名,如果因为他赦免罪妾,反倒是拖累了他名声。”
白锳哭着抓住皇帝伸出来的手。
“臣妾得陛下饶一命,已经羞愧不已,只想在冷宫苟且偷生,如今有幸得了陛下的子嗣,也是我能赎罪报效陛下。”
“我只求生下这个孩子,不敢与他有母子名分,更不敢因为他赦罪。”
说着又跪到皇后跟前,连连叩头。
“娘娘,自从我进门,您一直教导我,我母亲去的早,姐姐远嫁,在我心里你就是如同母亲长姐,这么多年走到哪里您把我带到哪里,我是罪妾之身不中用了,求娘娘再拉扯我这个孩儿。”
这是要把孩子给她,皇后一怔,旋即眼睛一亮。
第七十七章 无求
没想到白氏趁着盛宠不是求恢复妃位,而是依旧不脱罪,还要把孩子送出去。
皇后打量白锳的肚子,宫里都传遍了,说是蒋后鬼魂都忌讳要来暗害,必然贵不可言。
她肯定是生不出来了,皇帝一个月在她那里歇不到一两次。
如果她名下有皇子,皇后的位子坐稳了,将来太后也稳了。
最关键的是孩子的母亲是罪妃,毫无威胁。
皇后脸上浮现倨傲的笑。
“行了。”她居高临下看着白锳,淡淡说,“宫里的孩子都是本宫照看的,求什么求。”
白锳仰头看着她,满眼都是喜色,哭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皇后说:“行了,起来说话,如今双身子的人,还让陛下担心。”
说着瞥了皇帝一眼。
皇帝忙点头,将白锳搀扶起来。
“皇后也担心你,特意来看看。”皇帝又说。
白锳倚着皇帝抬袖子掩面“罪妾羞愧。”
皇后懒得再看这场面,反正白锳恢复不了身份,孩子生下来她就抱走,以后这个人是生是死……
嗯,当然是死了更好,活着孩子见了生母也尴尬,死了对着牌位能痛快表达孝敬,母子皆好。
“宫里都知道陛下大喜了,都等着给陛下道贺。”皇后似笑非笑说,“陛下天天不去后宫,大家都堵着我的宫门。”
皇帝看着倚在身边的白锳,刚来呢,还没说两句话……
“陛下,您快去吧。”白锳站直身子退开几步施礼。
也罢,离开了冷宫,又有了孩子,住在含凉殿,来去就方便多了,不急见这一时,免得皇后无事生非,皇帝点点头,又迟疑一下说:“赦免的事……”
白锳立刻再跪下:“陛下九五至尊,蒋后祸乱朝纲,余孽从党罪该万死,陛下千万不要为了罪妾出尔反尔,让朝臣们无所适从。”
一直安静在一旁的张择此时也开口了:“臣也请陛下三思。”
既然张择也这样说了,皇帝点点头,再看白锳抬起头,含泪的眼中情意绵绵。
“罪妾能留在陛下身边已经知足了。”
是啊是啊,阿锳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从自己救她与马蹄下那一刻,她一心只奔自己来,不管是长阳王府,还是贬外流落,还是如今来到皇宫。
皇帝深深看着白锳点点头。
皇后看不下去了,拉住皇帝的衣袖:“陛下快走吧。”
皇帝便再看白锳一眼,对张择叮嘱:“中丞,你别真把白氏当犯人审问。”
张择施礼:“陛下放心,白娘娘不是犯人,是协助我办案的人。”
皇帝点头,又给白锳一个晚上来陪你的眼神,这才跟着皇后走了。
王德贵跟着送出去,再次守在门外。
“娘娘累了,坐下吧。”张择说,伸手过去。
是打趣她又哭又跪的作戏累了吧,白锳淡淡笑了笑,将手搭在他手腕上坐回去。
“娘娘这个主意好,避免了被朝臣们吵闹。”张择说。
“我有子嗣在身,朝臣们再吵闹也奈何不了,但到底会让陛下心烦。”白锳说,“我可不忍心让陛下心烦,我要陛下跟我在一起,无忧无虑。”
说着笑起来。
张择也笑了笑:“娘娘心想事成。”便要告辞。
白锳又唤住他,一手拿着帕子轻轻擦拭脸上残留的泪水。
“还有,既然我还是罪妃,我那个逃走的妹妹,你可要用心抓捕。”
用心?
张择看她……
先前听闻白循家逃了一女,大张旗鼓的进宫来问白锳,其实一多半是做戏。
白锳进了冷宫后,虽然陛下多情没有赐死,但一直没有再见。
皇帝再多情,不见面情意就会淡,更何况皇帝也不再是战战兢兢的长阳王,九五至尊,身边美人环绕。
正好找到了这个由头,让白氏出现在陛下面前。
至于提议按照白锳的样子画像,与其说是缉捕用,不如说让皇帝看。
果然皇帝一看,当晚就跑去冷宫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夜白锳竟然有孕了。
要知道七八年皇帝没有再生养过了。
“我是运气好。”白锳再次感叹,“原本打算要在冷宫里熬个一年两年,没想到……”
她抬起头,一双眼闪耀着光芒,再次重复一遍。
“我果然运气好,运气好了啊。”
说着看向张择。
“所以一定要抓住我那个妹妹,她是个会带来霉运的人。”
她伸手轻轻抚着腹部,声音冷冷。
“先是母亲被她克死,如今一家人也被她累害倒霉丧命了,我可不想她再累害了我。”
霉运这种事,张择是不信的,但既然白锳这样说了,那又不是他的妹妹,他自然不在意。
“娘娘既然没有脱罪赦免,白家依旧是罪人,逃犯自然要抓捕诛杀。”他说,看着白锳又微微一笑,“如此也好,有罪的该死的都死光了,娘娘您干干净净一人才更让陛下放心。”
这话说的有点不好听,但白锳神色无波。
“你别以为我说笑,我这个妹妹真的很不一般。”她说,“接近她的人都霉运,会撞鬼,见到脏东西,因此才发疯,疯的厉害的还会自尽。”
见到鬼和脏东西?
张择看了眼白锳,运气这种事怎么查?就连最会罗织罪名的他,也没有用运气不好来查罪,便问:“还有别的什么特征?小时候爱跟什么人来往?”
白锳眼神幽远,摇摇头:“她不爱说话,脾气很坏,我们也不让她出门,最多被父亲带着去军营,因为军营里都是见惯生死,不在意什么见鬼,倒霉不详。”
说到这里笑了笑。
“军营里不少人还喜欢往她身边凑,说想要见鬼,见到死去的同伴。”
张择点点头:“臣记下了,再去查一遍白循曾经带过的兵。”说罢施礼,“臣告退。”
白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张择走了出去。
王德贵恭敬地进来:“娘娘,让太医们来诊脉吧,说了半日的话,累着了没?”
白锳摇头:“不累,等午后再诊脉吧,也不用一天三次的诊脉,好像这孩子多不好似的。”
王德贵忙说:“小皇子健壮无比,妖邪难侵,这可是玄阳子道长亲口印证的。”
白锳笑了:“别乱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
“必然是个皇子。”王德贵说,“妖后最恨皇子,生前一心要害死所有皇子,死后也贼心不死!”
白锳没有说话,带着几分倦态。
王德贵忙上前:“娘娘快躺会儿吧。”
白锳嗯了声,被王德贵扶着躺下去,刚挨着枕头,人又猛地起身:“我不睡。”
她脱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