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太露骨,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看向怡妃,不知这钗里有何门道,难道说这抚王跟怡妃……
小萤叹了一口气,也罢,总得送佛送到西,既然决意出手帮衬怡妃,就一帮到底吧!
只是这法子太损,想到这,她转头看向凤渊,眼里略带欠意。
凤渊太了解这女郎,心知她要出奇招,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让女郎只管发挥,他给兜底便是。
想到这,她红着眼眶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乞白赖的?我早两年就跟你说了,我只钟情有担当的男子!如今我也要成婚了,你拿着个破钗来闹什么闹?当初不是说,荣华富贵比女子重要吗?来讨什么嫌?以前看不上你的,如今也看不上!一个堂堂王爷,非要将女子往死里逼,当初看上你,才是瞎了眼!男人活成你这肚量样子,就该寻个林子吊死!”
小萤毫不客气,借着自己的嘴,将怡妃娘娘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回事?这抚王竟然与萤儿女郎是旧识,今日入宫也是为了与这女郎计较旧日情谊?
到底是盐贩贫家女,在这等场合如此的闹,瑞祥王的脸面何在?
可是看大皇子,似乎脸色不变,甚至还优哉倒了杯水酒,全然不将这绿帽看在眼中的样子。
二皇子在一旁也傻眼了。当初母妃还在时,他就查明了这抚王跟怡妃有旧情。
后来他以此为要挟,恳请怡妃为自己的母妃求情,怡妃却避而不见。
今日主动带抚王来,就是秉承着“我过得不好,大家全都掀铺盖别过了”的心思。
可万万没想到,先是算计这闫小萤落了空,如今又被她搅了这场局。
“不是……这里有你什么事,你乱认个什么……”
还没等二皇子说完,大皇子一个酒杯就飞了过来,狠狠砸在了凤栖庭的脸上。
同时他顺着小萤的话道:“宫中娘娘生辰,你领个魏国人来作甚?不就是知道我要来,立意在我面前添堵?”
三皇子如今身家幸福,全然系于大皇兄一身。
虽然看不懂眼前这是什么走势,可大皇兄摔杯就是信号,他也跟着嗷一声蹦起,瞪眼过去拽起了二皇子的衣襟往外拖,不一会,远处传来惨叫,二皇子应该被老三揍得不轻。
大皇子起身走到了抚王面前,替他整了整衣冠,冷声道:“清闲富贵的日子过久了,就会饱暖思□□。若是抚王这么闲,非要污了一个柔弱女子的名声,那我不妨给抚王和你皇兄找些事情做。就选相城,你看如何?”
抚王听得瞳孔微扩,相城毗邻凤尾坡,乃是魏国另一处要地。
只是凤尾坡战役之后,相城增兵,并不是能轻易拿下的。
所以抚王觉得凤渊是在说大话:“相城可不是凤尾坡,你若敢动,便鱼死网破也讨不到好处!”
凤渊也懒得再跟这厮周旋。自从太子称病后,和谈事宜,全由他接手。
所谓的和谈,靠的从来不是谈。所以凤渊更多的心力,用在了千里之外的江浙。
他之前想法子与罗镇接头,分析了当前形势的利弊,唯有对魏国造成威慑,才能让他们生出怯意。
只是相城有驼山天险,易守难攻。不过凤渊却凭着阿母当年留下的游记地图,在驼山的峭壁上画出了一条修建栈道的路线。
所以早在一个月罗镇便派人着手,在相城相邻的驼山的这条捷径的几处关隘修起了简易栈道,如今栈道修成。罗镇已经集结人马,对相城形成居高临下的压倒之势。
若是和谈再无结果,火石剑雨将笼罩相城。
其实抚王也一早得信,说是相城相邻的驼山上似乎有人驻守。
可是这驼山险峻,全是峭壁,想要引大队人马压根不可能。可凤渊说得若是真的,那么一旦动手,相城不保,魏国就全然陷入被动。
想到这,抚王脸色大变,再顾不得什么风花雪月,急匆匆转身而去,准备打探相城动向。
如此一场闹剧,怡妃的生辰宴也早早收尾。
不过怡妃拉住小萤手臂时,小萤感觉到怡妃的手跟死人一样冰凉。
若是方才她没有将那钗揽过来,怡妃知道,自己的下场绝对比死还要凄惨。
怎么办,欠这女郎和大皇子的人情越发厚重,竟然是这辈子都还不完。
只是萤儿女郎这么行事,大皇子回去会不会怪她?
小萤听了怡妃小声嘀咕,不以为意地笑:“他与我是一样的人,所谓名声,都是别人嘴里嚼剩下的,耽误不了我与他的吃喝,干嘛要放在心上压着自己?”
正说着凤渊伸手揽住女郎,贴心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然后对怡妃道:“小萤方才吃多了黄酒,我先带她回府休息了。”
当二人出来时,正好看见二皇子哭唧唧地指着老三骂,说是要去寻父皇告状。
小萤忍不住同情地看着老二道:“没了娘的孩子,这日子过的,跟瞎子似的。”
今日暗算小萤的是二皇子的人。自从失了商贵妃,二皇子简直如没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听闻闫小萤入宫,他便受了身边人挑唆,想要给这女郎一个下马威。
岂不知,出主意的,正是凤渊借宋文的人脉,在二皇子那边安排的人手。
于是煽风点火,布下这破绽百出的局,还非要将人带过明晃晃的御花园。
凤渊这么安排自然是为了先下手为强。
既然早早安排小萤遭人陷害的局,然后让怡妃撞破,正好让小萤假装受惊吓出宫。
可闫小萤却觉得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倒不如趁此机会,与陛下见了,也算是将脓包挤破。
她久住宫中,熟悉父皇的日常,自然清楚这个时间正是陛下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便远远瞥见陛下过来时,将二皇子的人踹入湖中。
至于三皇子和太子,自然是她安排的。
这位父皇好面子,只要将他疼爱儿女的高帽戴上,也断不会做出在两个儿子面前,立刻赐死他御赐的未来儿媳妇的道理。
如此行事,果然奏效,不管怎么样,止了陛下的杀心,便是过了最大的门槛。
不过看凤渊急匆匆赶来的样子,定然是在荒殿扑了空,才急得到处找她。
被虚晃一枪的人,私下无人的时候,应该会找她算总账。
小萤干
脆吊着他的胳膊,借着酒劲撒娇:“阿渊……人家也是临时起意,不是故意的!大皇兄,莫要生我的气……”
最近小萤新添了毛病,惹毛了凤渊时,便“阿渊”“大皇兄”的一通乱叫,搭配上她狡黠又甜甜的笑,叫人拿捏不住,是该揍她的屁股,还是抱着她亲吻。
第121章
如今在宫里这人多的场合,小萤又这么撩拨他,当真是故意的了。
凤渊泰然自若地转身,替小萤整理披风的时候,借着身高遮挡,迅速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这么皮,等回王府再收拾你……”
小萤吃吃地笑,却发现凤渊的目光略过她看向了身后。
顺着凤渊的目光回望,小萤看到了久不曾露面的慕寒江。
昔日的白衣公子似乎已经调理好了心情,胡须剃得干净,发髻梳理整齐,不再是在王府养病时的颓唐样子。
只是他似乎瘦削了一大圈,不再喜欢白衣,一身素黑的衣袍,搭配眼底暗沉,看得人心头也乌压压的。
方才凤渊低头拥吻着小萤的情形,显然被他看见了,郎君的颌线紧绷,拳头不由得握了握。
走到他身旁的慕甚不动声色来回看着三个年轻人,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佛曰:无心便无情,无情便无爱,无爱便无欲,无欲便无妄。
没有做到无欲无求,便是情爱欲望丛生。
再没人比他清楚,嫉妒让人心魔催生的痛苦滋味了。
如今,报应轮回,慕寒江似乎正经历着他曾经的一切,甚至有更甚,猝不及防,被翻转了人生。
凤渊这个从小被慕寒江怜悯同情的杂种,一跃成为大奉尊贵的皇长子,还即将迎娶钟情的姑娘。
昔日白衣胜雪的清雅公子,却成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要眼睁睁看着钟情的女郎琵琶别抱?
这样骤然跌落的蛊,养起来才够毒,够劲道!
想到这,定国公立在慕寒江的身后轻轻道:“这个萤儿女郎还真是明艳,自是不同于京城别家闺秀的动人,难怪你会喜欢……”
慕寒江听了这话,迅速移了目光,冷声道:“父亲在说什么,我与她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小萤却落落大方,扬手打着招呼:“公子的伤好利索了吗?”
慕寒江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转身跟着慕甚一起,朝着陛下的御书房走去。
小萤被气笑了,问凤渊:“怎么回事?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跟定国公闹翻?”
凤渊淡淡道:“啸云山庄的锅,定国公一股脑地栽到了安庆公主监督下属不力的错处上。那个手脚尽废的范十七,也被人发现写了忏悔书自尽吊死在了啸云山庄的大梁上。廷尉府收缴了啸云山庄经营的赌场,还有钱铺子,也能圆满交差。至于慕甚,应该在公主和慕寒江那也编了一套圆满说辞。”
小萤挑了挑眉:“让我猜猜,查获的赌场和钱铺子应该都经营不善,只留下个空壳子吧?”
做出假账目并非难事,只要转移走了钱银,待风头过后,啸云的钱铺和赌场,也会跟他那些私铁铺子一样,死灰复燃。
凤渊点了点头,小萤还真是佩服这位定国公的迷惑功力。
至于安庆公主,看着周正矜持,竟是个容易被人牵住心神的。
小萤听萧天养说起过,当初她从年轻时对慕甚的迷恋,这种身处低位的求而不得,显然一直延续成亲以后,慕甚似乎一直有把柄拿捏住安庆,让她不得不顺从。
萧九牧的死疑点丛丛,若换成是小萤的阿爹,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寻出真相。
可是安庆公主却能将父亲被陈西范暗算的事情轻飘飘放下,还亲自去陛下那领了罚,承认了自己渎职,没有约束住龙鳞暗卫的错处,让隐在背后的慕甚顺利脱身。
这份惑人的功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再说那对父子从陛下的书房出来,走到宫巷无人时,慕甚才对慕寒江道:“知道我方才为何阻止你为龙鳞暗卫的旧部求情?”
慕寒江紧绷着脸,冷声道:“这些人从年轻时便在龙鳞效力,许多已是人到中年,身无所长。如此骤然解散,只有区区不到几十两的安家费,他们该如何将养妻儿养家糊口?”
慕甚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还没看出,陛下就是要借势解散龙鳞暗卫?”
据说新成立的暗卫,叫什么圣衣卫,乃是陛下网罗高手,效仿叶展雪当年的做法,新成立的暗卫。
只是跟龙鳞暗卫不同的是,这次是淳德帝亲自掌握在手,更无积年沉疴顽疾,用起来自然放心。
慕甚又道:“陛下解除龙鳞暗卫的心思由来已久了。以前只是碍着你母亲是萧九牧遗孤,且暗卫中人都跟萧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好直接解除,免得伤了潜邸旧人的人心。”
慕寒江紧了紧喉咙,低声道:“父亲不必解释,是我害了暗卫的部下!”
事到如今,慕寒江也终于想明白了,当初自己隐瞒陛下,一力承担挑起江浙战事的责任,也是触碰了陛下逆鳞。
身为陛下左膀右臂的执法工具,岂能动了自己的心思,做些旁的事情?
就算慕寒江是他流落在外的骨血,也绝不可以!
慕寒江清楚,就是从那件事情以后,许多龙鳞暗卫的错处开始被人纷纷揪起,陛下也不再包庇,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