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那郎君居然不用桌子,只长腿一弹,飞身跳跃,直接抓住了楼梯护栏,一道黑影晃过,似袭兔鹰隼般落到了二楼。
高手过招前,从气势就能感知对方的压迫力。
银发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这人高马大的黑衣郎君压住了,只能死死瞪着他问:“你……是何人?”
黑衣郎君看了看他的银发,阴沉道:“你是陈西范的弟子碎银?”
银发男没想到这么个年轻郎君一下子认出了他。冷笑一声:“不错啊,我随师父闭关多时,你这等年轻人居然认识我?”
三皇子不耐他们聊天,他的脖子可是一直被刀架着呢!于是大喊道:“大皇兄,快救我!”
这一喊不打紧,碎银的表情都变了:“你是……凤家老大?那个虐杀古治的凤渊?既是如此,还不退下!不然我可要杀了你的亲弟弟了!”
“不是亲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俩关系一向不好,你替他杀了三弟,他便少了个皇位竞争者,大殿下以后年年烧香,都会念你的好!”
那个小女郎这时突然从屋子里探出头,凉凉补充。
她还不忘提醒凤渊:“此时人多,我们都可以替您作证,三殿下的死跟您没关系!”
凤栖武都要气迷糊了,觉得这女郎当真是魅惑狐妖!
难为他方才鬼迷心窍,还想替女郎断后呢!居然如此出卖他,狼心狗肺!
想到这,凤栖武也不甘示弱指着那小女郎道:“你抓我有什么用,抓那个女郎啊,她可是凤渊的爱妾,心肝宝贝着呢!”
银发人懒得听他们推诿,眼看着凤渊当真不将凤栖武的性命放在眼中,立刻便准备切了三皇子的喉咙。
可就在这时,一旁那女郎突然快速举手,朝碎银射出袖箭。
为了闪避,那个碎银只能挥刀去砍袖箭。
而就在这个功夫,凤渊也飞扑而上,却不是救三皇子,而是要挡在那女郎身前。
碎银心中一喜,心知三皇子的话竟然是真的!妈的,大奉皇室的亲情可真淡薄!
闪念功夫,他再也顾不得三皇子,只飞身而上,要顺势抢先去抓那小女郎。
可小女郎不等他二人靠近,尖叫着又跑回屋子里,倒退着摆手:“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碎银哪里顾得上废话,借着站位优势,大步先奔过去,然后脚下一滑,重重摔在了一摊油上。
那楼板也怪,被他一摔居然应声而断,碎银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凤渊随后奔来,差点也滑下去,幸好小萤操起一旁的棍子,及时撑住了他,才免得凤渊也跟着掉下。
小萤拎着棍子来到地窟窿边,往下看——在一楼的地板上嵌着竖起的七八只冲上的箭。
大魏高手碎银还真是破碎得可以。
他的胸膛和肚子,甚至大腿都被箭尖穿透,嘴里汩汩吐着鲜血,许是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
窝囊,满身武艺,却死得像陷阱里的山猪。所以他死不瞑目地瞪着看热闹的小女郎。
“碎大侠,不好意思啊!抄袭了你们断桥点子,甚是好用,甚是好用!”
那女郎倒是客气,居然还朝着他抱拳致谢。
碎银在一声声夸赞里,吐了最后一口血,就这么脖子一歪彻底咽气了。
三皇子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过来,这才明白方才孟准他们在二楼叮叮当当为何故。
不过他还是要跟小女郎算算方才的帐。
可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小萤不客气地一拍后脑勺:“不那么说,难道说你是大殿下的宝贝弟弟吗?松懈麻痹贼子啊!三殿下!”
牛头被这么一拍,顿时转开了牛筋。
就在三皇子恍然的时候,凤渊已经走过来,一把抱起了小萤,冲着三皇子冷冷道:“快些下楼,不要走楼梯,往下跳!”
凤渊臂力惊人,一把抱着小萤,将她护在怀中,朝着楼下跳去,如翻飞双蝶稳稳落地。
随之便是咕咚一声,蛮牛也跟着落了地。
第66章
三皇子手里拎着一个斗篷包裹,从二楼跳下,摔得那叫一个结实。
他摔得屁股疼,指着一旁的沈净颤音道:“也不知道……接我……”
方才一场恶战,三皇子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竟无人上前迎一迎他!
就在这时,那群魏人似乎看到了一楼屋里惨死的碎银,发出凄厉狼叫,看那意思,要不惜一切为碎银报仇,与他们同归于尽。
“外面林子里有桩子,都拔掉了吗?”小萤紧声问凤渊。
凤渊将小萤放下:“慕寒江在外面指挥龙鳞暗卫清荡,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小萤高声喊了一声“撤!”
所有还活着的人,在凤渊带来的人手掩护下,悉数往外跑去,受伤的也被背起带了出去。
凤渊带人守门负责断后,等人都撤出去后,小萤掏出了火折子,燃起后朝着屋里扔去。
驿馆的地板已经被油浸满,火星一沾,腾得窜起了一片火苗,那些没来得及出屋的袭击者的身上浸染了油脂,想要夺门而出的时候,全身裹满火舌,疼得痛苦大叫。
不过也有两个魏国高手居然从二楼打破了屋顶,然后跳下二楼狼狈逃走。
小萤看着驿馆被冲天火舌包裹的驿馆,正要像往常一般,嘲讽一下那些狼狈逃窜的贼人,却一眼看到慕寒江投射来的目光。
翩翩公子方才为了让凤渊顺利入驿馆,在树林里刚刚结束一场鏖战,此时也是持剑筋疲力尽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过一双眼却是炯炯看向小萤。
不是,就自己长得像太子又怎么了?值得慕公子如此大看特看吗?
小萤知道自己今天露馅露得太多,弄不好就要跟魏国贼人一起入龙鳞暗卫的刑房。
她酝酿了一下,转身冲着凤渊眼泪汪汪抽泣道:“你怎么才来?奴家方才都要吓死了!要不是三殿下英武淡定,振奋了士气,稳定了人心,奴家可能再也看不到大殿下了!”
说完,她小嘴一瘪,就这么扑倒凤渊的怀里哭了起来。
凤渊明知她在假装,却还是心疼搂住了她,像哄孩子一般微微摇晃。
三皇子此时双眼圆瞪,一脸震惊地看着嘤嘤哭泣的小女郎。
话说他到驿馆之后,就被一锅加了迷魂药的香肉麻翻。
待被一碗凉水泼醒之后,说得最多的就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什么”。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起自己说出了什么振聋发聩的金句,鼓舞了士气人心。
这小女郎方才射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扑在大皇兄怀里,娇软柔嫩得跟只小猫似的!
这又是哪路章法?拼命给他戴高帽又是为何?
可若说他们获救,是因为个小女郎指挥得当,三皇子的男儿面子又过不去。
所以听到女郎绘声绘色地说是他率领着众人抵挡了贼人时,三皇子木着脸,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最后他实在被女郎恭维得面皮发烫,急不可耐地打断,问慕寒江他们:“你们怎么绕回来的?”
慕寒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满脚泥,刮得破烂的裤腿,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花了两个时辰,从那山上翻过来的。”
这次回来的不光是凤渊、慕寒江和他调来的龙鳞暗卫,还有从附近军营临时调配来的兵卒。
兵营里有个当地猎户出身的百夫长,听闻桥断了以后,就带着他们一路连夜翻山,走了不为人知的山路,总算是在天明前折返回来。
回想这一路急行军,连那些老兵都累得不行,腿肚子转筋,可是大皇子却似着魔般不知疲倦,一直催促前行。
慕寒江知道,他应该不是挂心老三,更不能为了几个反贼如此搏命奔回。
待回来之后,大殿下果然满眼都是这个叫“萤儿”的侍妾。方才明明外面遍布埋伏,尚且不知驿馆里的底细,凤渊便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凤渊……还真是爱宠极了这女子,并非为了折辱太子殿下,而刻意寻了个相貌相似的……
这次围攻驿馆的有这么多的魏国高手,居然还有陈西范的高徒碎银。
此人在四年前曾经护送魏国和亲的公主来到都城,因着他的一对弯刀下曾死伤过无数大魏侠士,所以有许多人慕名找他决斗。
而在驿馆前,这碎银连杀了二十名江湖挑战者,猖狂至极。
慕寒江潜伏魏国,不在都城,未曾亲见碎银的猖狂,却也知这是个顶尖高手。
听说他在那之后,又随陈西范闭关,武功应该更加精进了。
如此阵仗,三皇子他们居然能拖延到援兵驰援?
这么凶险的情况,就算他在也未必能如此拖延住,三皇子何时变得这么有出息?
慕寒江心里有数:立下汗马功劳的应该是大皇子的那个叫沈净的侍卫,还有孟准这些人吧!
只有丰富的实战过,能如此老辣地围困住那些魏国高手。
待清点修整的功夫,慕寒江把三皇子请到一边,不动声色地问当时情形。
一生要强的三皇子,木着脸简单说了说当时的攻防,可到底还是羞耻心作祟,没有说这些都是那女郎的主意。
慕寒江皱眉听着,尤其是听到碎银死于陷阱埋伏的时候,怎么感觉这些四两拨千斤的招式熟悉,似故人手笔!
听到最后,他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正在包扎伤口的孟准那伙人,突然有种感觉:那小阎王并未死,而且就在那伙人中!
可到底是哪个?看他们的身形,都不似那夜他撞见的面具人啊!
慕寒江还想再问,可是凤渊却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此时驿馆的大火还未完全熄灭,天色渐渐放亮,如丧考妣的地方官员纷纷赶来,带着衙役仵作验尸,辨明着那些贼子尸首。
两位殿下在他们的地界出事,他们个个都怕人头不保,检验得很是卖力。
那些林子里,还有些没死透,被活捉捆绑了起来。
他们好像是扮成从北边来的商队,挂着的是关外商队的牌子。
验尸的时候,发现这些贼人大都身上都有刺青,而且这图案是魏地的祈福图,是魏人十二岁祈福礼会都刺下的。可见他们都是装扮成商贾的魏国人。
而冲到屋子里那些高手,除了有几个逃走以外,其余人都被堵在驿馆被烧死了。尸身成了焦炭,也无迹可寻。
至于那些活口,竟然受过训练,纷纷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想要自尽。
幸好慕寒江手疾眼快,连卸下了两个人的下巴,命龙鳞暗卫将他们押到一旁,务必细细拷问。
趁着这个功夫,闫小萤冲着三皇子低声道:“三殿下,我记得您高瞻远瞩,早早砍下了一个贼人的头和手臂,正好可以给诸位大人看看。”
三皇子又被马屁拍得牛脸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