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查到这批神秘庚铁从何处制造,又从何处流亡魏国,将所有犯案人等一并查处。
当魂儿都要吓没了的二皇子气急败坏找到范十七后,破空大骂:“你们是疯了吧?倒卖些宿铁就好,到底是从何处弄来的庚铁?这下可好,父皇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查处商有道的背后主使,如此一来,我如何保身?”
范十七顾不得听完二皇子的骂,匆匆赶往山庄,将此事禀告主上。
“主上,运给二皇子私卖的宿铁,乃最普通不过的,属下实在不知,那陈西范的门人,怎么会有紫芒庚铁铸造的弯刀?”
正弯腰浇灌浸雪兰花的男子依然戴着兜帽,轻轻爱抚着弯细叶片,淡淡道:“有什么奇怪的?那凤渊既然是展雪的孩子,知晓庚铁秘方,再依着样子造出几把弯刀来,也不奇怪。”
范十七一惊:“您是说,今日那大皇子呈上去的,并不是他缴获的弯刀?而是他另外做的?那他这么做的用意为何?”
“自然是将我一军啊!这一招祸水东引当真是妙啊!若寻常的宿铁走私,无非是查封几家私作作坊,然后便不了了之。可这乃是让世人惊艳,求之不得的庚铁,又‘落’在魏人的手上。只怕陛下想到这一点,日夜难眠!就算掀翻大奉朝的每一座冶炼作坊,都要将这庚铁查找出来!”
范十七听到这,终于有所顿悟:“那……我们的作坊……”
“好不容易搭上了西宫的线,总得多留用些时日。将所有的作坊都停了吧,炉火一年半载都点不亮了……还有,所有知情的主事工匠,一个不留,全都处理干净。”
那声音温和有力地下达着阎王令,范十七额头微微冒起冷汗,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领人匆匆而去。
当厅内再次恢复安静,那人却是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几把弯刀,就将啸云山庄最来钱的生意给废了。没想到,那小小天禄宫里竟养出了这等不容小觑的毒物!可惜啊,他不听话,不然的话,可比二皇子那蠢物好用多了……”
阿雪,你当真不乖,竟然给那孽障留了那么多的后手!”
说话之间,那株被精心养了月余的名贵兰草,被一只盘着青筋的大掌无情拉起,暴露出脆弱的根茎,蹂躏破碎,碾在了脚下……
凤渊虽然得封王府,可陛下赏赐的府邸还没有修葺交付,所以他还要暂住储文殿。
不过这些日子,他都是宫外一去就是大半天。
毕竟有个嗷嗷待哺的小侍妾,还等他来投喂。
凤渊也看出来小萤的斤两,对孟准关于小萤宜家宜室的话大打折扣。
不管多忙,每天都要回来一次,给小萤洗菜做饭,照顾一下宜家宜室女郎的饮食。
今日书房之事,凤渊也大致跟小萤讲了一遍。
小萤惊异地瞪大眼睛:“你还真的派人去寻了那处西山啊!”
话说她在江浙听心园混日子的时候,着实看了叶展雪不少的游记。
小萤虽然也向往游历名山,无奈一直跟着阿爹他们讨生活,竟无这等闲暇,就在叶王妃的游记注释里一饱眼福,过一过瘾。
结果看到一处山岳游记时,竟然意外在注释里发现一行不大起眼的军码,怎么看,都跟凤渊
当初跟萧天养通信上的军码一样。
她当时便拿了这一行问了凤渊,才知这军码乃是当年叶展雪跟萧天养通信,为了好玩,独创的码。
只是后来叶王妃不在了,萧天养便将这军码教给了凤渊。
结果凤渊看了之后,却告知她,一个大奉千金难求的机密,就这么被小萤发现了。
所以今日嫁祸之功,爱读书的萤儿女郎当记第一大功!
小萤听了凤渊的手段,默默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你跟那位神秘主上也算彻底撕破脸了。如今他站队西宫。若是二皇子,倒也不足为惧,只是那位西宫娘娘可不好对付啊!”
凤渊冷笑一声,这一手杀招,他原是不想用的。
就是这位西宫娘娘非要光着脚披着发,东施效颦,勾着他混蛋老子的垂怜,才彻底激怒了凤渊。
所以小萤这么问,他也浑不在意,只是瞟了她一眼道:“有小阎王难对付吗?”
小萤才不认,她现在可不是小阎王,而是水灵灵的小侍妾。
所以趁着凤渊剥着青豆时,小萤将脸蛋靠在他胳膊上晃啊晃,摆出一副委屈模样道:“瑞祥王,您都是王爷了,可人家还在破宅独守空室,哪里像个得宠的侍妾?要不然,还是回去当小阎王吧!最起码手下一批兄弟,去哪都不孤单!”
她长得灵秀,再加上刻意压着甜甜的嗓子,将攀龙附凤的虚荣女郎演绎十足模样。
凤渊最不爱听她要回江浙的话,放下一把青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嫩脸:“乖,王府正在修缮,等修好了,我便从宫中搬出来,你也随我一起入王府同住。”
小萤原本就是撩拨人的毛病犯了,拿着凤渊逗趣。
她十分清楚,自己跟太子肖似的长相显于人前,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凤渊绝对不可能带着她招摇过市,更不会将她弄到王府。
也正是因着这份有恃无恐,她才会拿这个逗一逗。
可凤渊的话让女郎有些笑不出来了。
第75章
确定了凤渊不是开玩笑后,小萤立刻不玩了。
“你疯啦!我跟你去王府?那里仆役众多,若是有人看到我的样子,你该如何应对满城风雨?你是准备将你这点独特癖好展示人前,闹得人尽皆知吗?”
因为捕捉到了她目光里的一丝抵触,凤渊微微撇头,用一种说不好的眼神看着小萤。
而他的长指则微微用力,挤开扁长的豆荚,再用指尖撩拨豆粒,将颗颗青豆从缝隙里拨出,跌落瓷碗里。
“我有什么癖好,萤儿不妨细说些。”
小萤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纤长手指动作,突然面颊燥热,热血下涌,扭脸往后撤。
她一时联想到了别处,想起他的指尖从她的脸颊轻划而下的痒麻……
小萤不适起身,想坐得再离他远些。
可凤渊却不肯,长臂一揽,定住了她的细腰问:“说说看,你是怕露了身份,还是不愿跟我一起长住?”
小萤不动声色:“这两者有区别吗?”
凤渊没有说话,他向来是喜欢做事在前,没法像其他郎君那般,天花乱坠地先许下什么海誓山盟。
况且,他并不认为怀中的这位女郎会如寻常女子般,被男人许诺诓住,就会老实留在原地等待。
还记得第一次见小萤时,他隐匿在荒殿暗处,看着湿漉着头发,脸颊还挂着水珠的女郎,恍惚以为是兰花成精。
当她从高墙一跃而下的那一刻,凤渊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却并不知这个突然的闯入者会让他的荒原发生怎样的变化。
而后来,他越发看清这女子是不受控的,如天边的灵雀,稍不留意,便会在眼前雀跃而过,再也寻找不回。
需得动用十足的耐心,百倍的心思,才能不动声色地觊觎,一步步地接近。
而现在他捏握住纤细的腰,一点点地将她拉拽入怀……
自那一夜,小萤也算彻底知道了郎君若肆无忌惮起来,是什么都能做的。
就算她是个再大胆的女郎,也绝想不出凤渊做的勾当。
是以,她心里要再加一条,不入王府,除了为了避免自己的容貌暴露,还是为了离不正经的人远些!
现在凤渊将她扯入怀中,亲吻她的脸颊后,又轻咬上了她的脖颈。
隔着纤薄皮肤,他甚至能感受到女郎略显急促的血脉流淌。
凤渊有时候就像一头荒野未开化的兽,那双眼里满是无所顾忌。
小萤甚至有种错觉,他是要咬住自己咽喉,然后将她拖拽至无人的巢穴,再也不让她见到天日……
她并不知,凤渊所思,其实跟这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几日在宫里,每日醒来,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渴望能像那日清晨般,有个猫儿一样女郎蜷在自己的怀里。
而他向淳德帝讨要王府出宫,也是为了这点心思。
就算小萤不喜欢住王府,他分府以后来这小院过夜,也不必受了宫中落钥的限制。
确定凤渊并非一定要她入王府后,小萤才略放了心。
没办法,凤渊有时候太疯,小萤不能不防。
眼看着凤渊的头渐渐往下,小萤赶紧将他推开了些。
“别闹了,快跟我说说廷尉府的事情。”
前夜的的廷尉府很是热闹,送给“反贼”们的饭食里发现了剧毒。
而负责送饭的小厮被大皇子的人扣了个正着,只是那小厮好像并非局中人,只说压根不知奥饭菜有毒,乃是有人刻意陷害。
现在淳德帝因为庚铁案子牵动心神,根本无暇理会江浙投诚的义军。
就是不知那幕后黑手还有什么后招。
凤渊今日已经跟淳德帝略提了此事,陛下明日便会召见孟准入宫,若是有人不想孟准碍事,今晚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关于面圣的事情,还有这些年泼在义父身上的污水,小萤早就做了准备。
她再假扮太子见慕寒江最后一面的时候,便托了慕寒江给少府的董大人带信,让他配合大皇子查帐。
而具体的账目,早在她在少府当差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就放在少府旧日文档的书架最下方。
至于商有道给泼的污水,也自有腾阁老为证,不足为惧。
至于那付安生也找到了,只是他的嘴太严,对当年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能先将他带回来,看看当面能不能问出个究竟。
只有查明当年害得义父蒙冤的真相,才可将那魁首连根拔起。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看那陷害义父之人今夜会不会狗急跳墙。
不过没等到狗来跳墙,却听到院门突然咚咚作响。
小萤和凤渊互相对望一眼,外院的侍卫前来禀报。
“三殿下在门外。”
凤渊并不意外凤栖武知道这处院子。
应该是慕寒江告诉三皇子的。
这京城是慕寒江的地盘,他想要找到自己在京城的外宅子并不难。
不过他告诉三皇子来此,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小萤起身看了看锅里的饭:“饭做得有点少,他不会饿着肚子来的吧?”
凤渊刚做好了她爱吃的红汁排骨,依着三皇子的饭量,大约要抢她的份了!
凤渊冷哼一声,他可不想留人吃饭。
所以他起身便去了前院,来到门口时,却看三皇子毫不见外地正探头往里看,正好看见外院晾衣杆上的一排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