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很能忍疼,但是到底不放心岁岁,所以晕倒的时间很短,很快就爬了起来。
陆引松醒来的时候,岁岁刚把新的捣烂的草药,敷到他的伤口上,他疼得轻微抽了口气,然后哑声唤道:“明熙。”
岁岁一听四哥醒了,惊喜的爬过去:“四哥,你醒啦?你还疼不疼?哪里难受?”
陆引松起身之后,左臂下意识的想用力,结果疼得他差点一头又栽了过去
左边手臂,怕是要废了。
至于严不严重的,他暂时还不知道。
不过,暂时不能用是真的。
陆引松只能用右手臂撑着身体起来,他看着自己被撕烂的裤子,长衫,还有大腿上面的草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天之后,他这才抬起手,摸了摸岁岁因为滚落,变得杂乱的小软毛:“别怕,四哥没事儿。”
陆引松想问,岁岁怎么知道那些草药好用的?
他之前练武,对于这些也有一些研究,一些基础的草药他还是知道的。
他也是怕有一天自己上了战场,再出了意外,手边没有药品,救不了人怎么办?
结果如今自己还没用上,先看岁岁用上了。
不过,陆引松不想为难一个孩子,没有多问。
怕岁岁闲下来害怕,他先过问了一下岁岁身上的伤。
岁岁很老实的回道:“手臂疼,后背也疼,腿也疼,屁股也疼,但是向姑姑说了,你是男子,我是女子,我不能把衣裳脱了让你看,哪怕是哥哥也不行的。”
小姑娘防范意识还不错,陆引松对于这一点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确实,不管是谁,想看你,那就是流氓,坏人,该杀掉埋了的。”
岁岁:?
小姑娘不解,歪着脑袋,小声问道:“就像白起叔叔那样,把不听话的小朋友,埋到坑里吗?”
陆引松:?
谁?
是谁在胡说八道?
坏我武安君名号?
陆引松咬了咬牙,哑声问:“告诉四哥,是谁跟你说的,白起叔叔要埋不听话的小朋友?”
岁岁理直气壮的说道:“是白起叔叔啊!”
陆引松:……!
天杀的,是谁在胡说八道?
别让他抓着了!
不然,非得把对方埋进坑里,让对方看看,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和效果!
陆引松又咬了咬牙,僵硬的跳过了这个话题:“身上有没有地方摔伤流血了?如果有,一定要跟四哥说,有伤口要好好的治,不然落下毛病就不好了。”
说到这里,陆引松自嘲一笑:“像是四哥这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不是有家族亲眷,他其实对于活着,也没什么兴趣了。
岁岁听完,不赞同的摇摇头:“四哥,这样想是不对的呀,四哥也很厉害的啊,哟哟姐姐说了,四哥以前可是咱们京城,最惊艳的少年郎,提枪打马,上阵杀敌,威风凛凛呢!”
说到这个,岁岁的话就多了起来:“哟哟姐姐还说了,四哥从前脑子也灵活,点子是一个接着一个,顶顶厉害,以后就算是不上战场,也一定是一个厉害的总指挥!”
岁岁觉得,四哥可能是需要其他人的肯定和鼓励吧?
想到这些,她又说到:“而且,乐乐也说了呀,四哥虽然因为腿伤,不能再上战场,确实遗憾。但是人生本来就有各种可能呀,四哥人是不能上战场了,但是能力可以啊!你有那么灵活的脑子,随便写点兵书,还不得流传千古,馋死后来者呀!”
最近努力学习的岁岁,确实跟从前很不一样。
她刚来祁王府的时候,甚至连句子都不能说太长的。
而且,语言逻辑还有些弱,很多东西她心里明白,却又表达不清楚。
但是,如今小姑娘甚至可以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一口气说好几个!
这如果让祁王或是庆王听到了,估计又要感慨一番了。
他们的乖乖,超厉害的!
陆引松没想到,小姑娘脑子里的东西还挺多的。
虽然,更多的还是听丰幼檀说的。
但是这么小的年纪,她能记下这么多,而且还能说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陆引松有一种通过岁月,透过岁岁,看向曾经自己的错觉。
腿伤的这几年,不是没有人鼓励过陆引松,他自己也有仔细的想过。
但是,总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奔头。
别人再劝,但是做不到与他感同深受,说那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至于他自己鼓励自己?
做过太优秀的自己,陆引松觉得自己总是没办法接受如今并不完美的自己。
这种别扭的感觉,没有人懂。
索性,他就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与外人交流。
如今看着注姑娘干净的眉眼,还有激昂的小表情,陆引松想……
他可能,还不如一个孩子想的通透?
第408章 我不是小笨蛋】
如果是其他人来说,陆引松可能觉得,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
腿断的是他,不是别人。
他们劝他想开些,是因为那些人自己没经历过,所以劝说起来,也是不疼不痒的。
但是岁岁给他的感觉又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
小姑娘哪怕曾经生活困苦,哪怕曾经被折磨的不轻,哪怕几经生死,却还是愿意笑着面对生活。
她没有觉得曾经的苦难有什么不好。
偶尔回忆起来的时候,还会从中间挑出些糖来哄自己吃下来,告诉自己生活还是好的,还要继续。
虽然他与岁岁的经历不同。
岁岁是经历了困苦,终于涅槃重生,迎来了美好的未来。
而他是从巅峰跌落下来,落到了深渊底下,再去看高处的风景,心态总归是不同的。
但是,奇怪的地方在于……
岁岁的劝说,小姑娘的担心和敬仰,陆引松都看在眼里,而且还听进去了,甚至隐隐有些心动。
他甚至懊恼的想着,如果自己平时的锻炼再多一些,注意力再集中一些,能力再强一些。
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的可能。
陆引松早早就明白这一点,如今却是忍不住幻想起来。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的陆引松,无奈一笑,又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岁岁的头:“身上疼就休息一会儿,别乱动了,不然之后严重了,落了伤,就难受了。”
岁岁还想动,她不放心四哥的伤口,所以转过头去看:“可是……”
陆引松轻轻的将岁岁的小脑袋给转了过来,然后拉着人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不流血了,不用看,腿是四哥的,哪怕站不起来,但是四哥还是爱惜的,别怕,别慌,四哥心里有数。”
岁岁被哄住了,老实的窝在四哥怀里。
陆引松没怎么哄过妹妹。
腿没伤的时候,他经常跟着朋友一起打球、练武,天天弄得身上脏脏臭臭的,陆雪柔嫌他臭,并不愿意跟他亲近。
后来腿伤了,他主动切断了与其他人的联系,妹妹也曾经想靠近他,但是都被他无情的拒绝了。
如今将岁岁揽在怀里,感受着小小一只贴近自己的感觉,陆引松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的安心感觉。
妹妹……
可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想到这几年,自己对亲妹妹的疏忽,陆引松心里难得生出了几分愧疚。
虽然他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但是,他其实也还是有很多选择的。
也许迈出一步,外面的世界,会更好看?
如果今天他不出门,可能就碰不到岁岁了,就摸不到……
这一头小软毛。
真别说,这手感,真不错啊。
比狸奴的毛要柔软好摸。
陆引松摸着有点上瘾。
岁岁的一头小软毛不算长,刚才滚下来就乱了些,此时被摸得更乱了,还有些起静电。
陆引松有几次,都被劈啪电了两下。
但是,他没舍得放弃,还在那里胡乱的摸着。
陆引松也没有什么手法,纯粹就是想到哪里就摸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