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选可没有几个,这位襄王曾征战沙场,并且也被太上皇所喜爱过,会不会是他对皇位有觊觎之心?她前世听华氏说过,沈氏家族亦是武官世家,家中长辈还有几人在边关任职,如此说来,襄王的可能性自然是有的。还有太上皇,他与师父之间的气氛如此剑拔弩张,会不会是太上皇想要重新扶持别的儿子,或者自己再度听政?所以暗中对师父下手呢……
他们虽然如今看来并无这个能力,但是等到国家罹难,师父无暇分身的时候,可说不清楚了。昭宁轻轻握了握手,面上并不显,只笑了笑道:“襄王客气了。”
无论如何,这些人她都要好生戒备,并且暗中调查,她决不能留下任何可能会损害师父之人!
一行人终于见礼过了,分了位次坐下来,赵翊便让宫人准备传膳,今晨忙碌到此时,已到了要进午膳的时候了,更是宴请宗亲和众位大臣的时候。
昭宁坐在贵太妃的身侧,趁着午膳还未开始,贵太妃就拉了昭宁的手,道:“好孩子,母亲还有一事想同你说,眼下已是十五了,不久便要过年,需筹备一切过年事宜。你既然嫁了过来,做了皇后,本宫便想,将这皇宫中的宗务交由你来打理,过年所需的筹备,也由你来做。你看可还愿意?”
昭宁一愣,贵太妃可实在看得起她,她才做皇后的第二日,贵太妃竟就想将皇室宗务交给她打理了!
管理皇室宗务既是皇后的职责,也是皇后的权势。通过掌管宗务,昭宁不仅能掌管皇宫中关于内务的大小内侍,更能掌管管理皇室宗亲的宗□□,便是前世她曾经被关过紧闭的处所,权势甚大。不过这些都不是要紧的,昭宁是瞬间想到了,倘若她能管理宗务,便也有了更多机会能同襄王、太上皇等人接触,更能防范他们暗中的举动。她侧头看了看师父,赵翊含笑对她点头,显然也是支持她做的。
昭宁立刻就要对贵太妃说她愿意去做。
可是此时,却听到了太上皇发出一声冷哼:“她小小年纪,恐怕连字都认不全,哪里来的能力能管宗务,皇室宗务可是大事,从内库房到宗正寺,有多少人,多少流水。以前宗务都是淑太妃和策儿管,她如何能管得了!”
太上皇甚是不喜昭宁,如何会同意她来管宗务。
这时候,臣子中也有人站起来说话道:“太上皇陛下所言甚是。娘娘毕竟年幼,也未曾学过如何执掌宗务,这皇室宗务又十分复杂,娘娘如何能担此大任!一个不好,恐怕还要闯出祸事来,还请陛下和贵太妃娘娘谨慎考虑!”
昭宁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身着朱色具服,生得矮胖,脸与脖子相连,留得短胡须的官员。他手持版芴,说话的声音很是抑扬顿挫。
他说完,另也有几位臣子纷纷附和。“钱大人所言有理,还请陛下三思!”
“娘娘年幼,宗务关乎皇室,实在是需要慎重!”
昭宁一听钱大人三个字,立刻就明白了,想必这位就是知制诰兼御史中丞,大名鼎鼎的钱复功钱大人。他两次封还立后的词头,哪怕赵翊将他贬去看大门也绝不改口,他本就不赞同自己为后,如今自然是会反对自己管理宗务了。只他一人倒是罢了,却还有许多附和的大臣。不过这倒也在昭宁的预料之中,她封后本就是师父谋划而为之。倘若是按照正常的立后流程来走,这些大臣们就是在垂拱殿前一头撞死,也不会让师父立她为后的。
如今她虽然为后,但这些大臣们自然是一个服她的都没有。若只做个吉祥物眼不见为净就罢了,但贵太妃如今想要给她皇后的实权了,他们便立刻开始反对了。
此时景王赵决却放下了酒盏,笑道:“诸位大臣的话恐怕是有些偏颇,谁生来就会管事。皇嫂如今年少,但只要加以锻炼,哪里有不会的!我支持皇嫂管理宗务!”
赵俭却又瞪他一眼道:“你这说得什么话,照这般说,只要努力,天下人人都可以做状元了!谢昭宁才几岁,一个黄毛丫头,出身西北蛮荒之地,有个什么教养,这皇室宗族有多少事务,她能管得过来才怪!”
他这话说得尖锐,淑太妃有些焦急,在背后轻轻扯了扯赵俭的衣袖。
赵决却仍不服气,同赵俭继续说。群臣之中也有赵翊提拔的心腹之臣,自然要支持昭宁管理宗务,两拨人拿出在朝堂上辩论的态势来,你一眼我一语说个没完,闹得越来越厉害。贵太妃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颇为无言。
昭宁也有些无言,能出现在这里给师父请安的,自然都是朝中的肱股之臣。她以前总以为这些大臣们高深莫测,沉稳端整,没想到竟会为了她是否能管理宗务这一件小事吵来吵去,闹得不可开交,可见男子若是聒噪起来,女人家真是比不过他们。
看到这样闹成一团,她心想不然放弃算了,倒不是她容易打退堂鼓,而是不想给师父带来麻烦。她并不在意管理宗务的什么权势,何况用别的法子去调查也可以。
谁知此时,赵翊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小几上,磕出一声闷响。
在场之人见赵翊面无表情,知道陛下有些动怒了,顿时纷纷噤了声。君上平日是和颜悦色的,但倘若不高兴起来,也决是无人敢冒犯。
昭宁这几日见师父都是温和的,他这样沉下脸来,她也看得心里一颤。只听师父淡淡地道:“管理宗务是皇后之职,不以年龄、资历来论。皇后从此便接管皇室宗务了,任何人不得再置喙一句。”
赵翊此话一说,就连赵俭张了张嘴巴,都又闭上了。
别看他平日聒噪得厉害,但是看到赵翊真的生气,他也不敢惹他。
昭宁没曾想师父竟这样斩钉截铁,看着师父坚毅,线条清晰的侧脸,心中微动。
倒是钱复功仍然有话要说,当时他封还立后词头,赵翊将他贬官去守城门他都不屈服,现在不过是一句话,大不了将他拉去宣德门打板子好了,反正他是一心为了朝廷,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让谢昭宁这等从无经验的小娘子来管皇室宗务,足可见的会乱来。他还要说话,却突然被身边的御史大夫司马文撞了下手肘,同时司马文拱手道:“既是君上所言,臣等自当顺从。”
钱复功甚是疑惑,司马文方才分明同他一样反对,怎的突然变了看法。司马文表面看讲道理,实则是个比他还要倔强的人!
昭宁的目光又落在此人身上,这位大臣生得五官朗阔,留美髯长须,目光清正。旁的人她或许不认识,但是此人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他的画像总是出现在他个人的诗集上,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台院御史大夫司马文,他文采斐然,诗词流传后世。这位在她印象中只出现在诗词本上的人物,现在竟也见到了本人。
只是他为何会突然改了看法,昭宁觉得这当中定没有这么简单。
赵翊颔首道:“即使如此,此时便这般定了!众卿落座吧。”
说着看了眼李继,李继自然心领神会,朗声道:“准上膳——”
此时众女官捧碗盏而入,各色果子,各色羹汤,足足二十一道菜,赵俭、赵翊居上位,昭宁和贵太妃次位,各宗亲、各大臣们也设了座位,才终于开始进膳了。
待进了午膳,宗亲们留下陪太上皇和贵太妃说话,宗亲家的女眷门同贵太妃一起,陪着昭宁去皇宫四处走走。
而众位大臣则纷纷告退了。
此时天空铅云密布,云层压得低低的,白色的天光落在屋檐上,不远处重重明黄色的屋脊也显得暗淡下来。大臣们正三三两两穿过甬道前往东华门。
钱复功刚出临华门,远远就看到司马文的背影在前方,立刻叫他:“司马大人留步!”
司马文正与同平章事严萧何谈论台院之事,闻言缓下脚步。
钱复功几步上前,见到与司马文在一起的竟是严萧何,还有参知政事王信、高贺,这几位便是真正的肱股之臣了,天下大事,陛下也是同他们商议才得决策。他立刻恭敬拱手:“中书令安好!王大人、高大人安好。” 严萧何德高望重,他们这些文臣都甚是敬仰。
严萧何略微颔首,笑道:“钱大人不必客气。”
既都是文臣,自然都是一个派系的。钱复功与他们一同向前走,一边问司马文道:“方才你为何阻止了我,娘娘已经成了娘娘,我等无力回天,又为何让她管理宗务,日后岂非更难以收场!”
听了他这话,其他几位大臣纷纷笑着摇头。
司马文则叹道:“你钱复功,有时候实在是一根筋!”
钱复功有些不服气,司马文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文继续道:“陛下方才已经说了那等话,便是圣意已决,陛下已经决定的事,你何曾见过陛下更改?你若执意与陛下对着干,便如同当初封还词头一般,被罚去看大门而已,于事无补。”
钱复功知道的确如此,可是他不争,岂不是只能顺从陛下之意。让一个黄毛丫头挑了大梁,殆害了大乾皇室!
司马文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并不明白,又继续说:“眼下只能让娘娘管理宗务,等日后真的出了事,再进谏也不迟。更何况,你我都不信娘娘能真的管好宗务,也正好借此机会,让陛下看清一些,就知道娘娘是否真有这般本事了,否则这样的事阻止了一次还有二次。以后娘娘露了怯,你我正好可以上谏,让陛下再纳贤德妃嫔就是了。”
原来司马文想的是这个主意!
钱复功一听倒也如此,是他太过急躁了,忘了事缓则圆的道理。
他才道:“好罢,是你说得对,我们只需静看就是了。”
严萧何轻轻摇头,方才议论谢昭宁是否该接管皇室宗务,他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对他来说,皇后管不管宗务,这些都是小事。他着眼于国之大事,比如皇嗣,又比如中书舍人郑石最近想要推行的改革。
想到皇嗣,他缓缓地出了口气,这么多年,恐怕是真的无望了……他对司马文道:“方才之事,你同我一起去明堂详说吧。”
司马文恭敬拱手应喏,同严萧何等人朝着明堂的方向走去,明堂坐落着中书省和枢密院等,是大乾朝的中心决策之处。
钱复功自然就不去了,他在台院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他背后跟着的他的心腹言官,此人犹豫片刻,却低声道:“大人,咱们其实又何须在意娘娘呢,反正娘娘也就只能……”
钱复功听了他的半句话,眉眼之间出现一丝凛冽之色,立刻斥道:“闭嘴,不该说的不要说,仔细祸从口出!”
这大乾皇宫中四处都是禁军,有些话,哪怕是十分过分,也是说了无妨。可是有些真正不能说的话,是一个字也不能提起的。
钱复功从未有过如此严厉之色,以前他就是封还词头也不在怕的。
手下胆战心惊,只得赶紧闭嘴,恨不得把刚才说出来的几个字也嚼碎了咽下去。连忙匆匆跟在钱复功身后,穿过甬道,朝着东华门的方向走去。
凛冽的寒风吹过长长的甬道,不一会儿又吹下漫天的鹅毛大雪来,再度笼罩着仍然张灯结彩的汴京城。
第133章
大雪一直下到了傍晚, 落满了庭院,覆盖出一层柔软的雪被,被屋檐下风灯明黄色的光芒照亮。
顺平郡王府中, 赵瑾所居的院子下人们往来皆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搬着东西,雪影和屋檐下的光影透过轩窗,落在黑漆雕花的床头。在外疲惫忙碌了一天,刚抓捕人犯归案的赵瑾, 正靠着迎枕在沉睡。光影落在他极其清俊的眉眼下, 浓长的睫毛落下投黑的阴影。
大抵是太过疲惫, 他睡得比往常要深, 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之中。
梦中并没有大雪纷飞, 而是一片春日盛景。亭轩朗阔, 回廊曲折,雾气弥漫中可见精致的楼宇, 宛若天上的宫阙,还有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 粉白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而下, 落成了花雨。而他就立在亭轩之下,桃花瓣被风卷起吹进亭轩中, 落在他的肩上。
赵瑾不知这里是何处, 茫然地向前走着,这时候,他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子的笑声, 伴随着隐约的水声, 他心中微动,似有所感, 连忙向前行了几步。
转过回廊的转角,赵瑾看到庭院中雾气弥漫,水池碧波荡漾,水池旁的桃树落英缤纷,桃花瓣落满了湖面。而那个纤细的背影就坐在桃花树下,背对着他在玩水。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蜀州春罗做成的衣衫,透明的纱落在湖水中被浸湿,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她纤细的肩背上,宛若溪流流淌,桃花瓣落在她的头上、发间,即便没有靠近,都仿佛能闻到她发间飘来馨香的味道。是她,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她如同往常一样背对着他,他仍然看不到她的面容。可她却感觉到他来了,笑着跟他说话:“你来了,快过来同我一起玩吧,这里的景色可好了,我从没见过开得这样好的桃花呢!”
赵瑾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她,可不知为何,他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背对他的女子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也不见他过来,有些委屈地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过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继续道,“我知道了,你嫌弃我一直追着你,喜欢你,你嫌我烦,所以才不喜欢我对不对?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我以后就不来了!”
赵瑾一向是个冷情之人,可是听到她这样说,他焦急了起来,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他总只能在梦里见到她,所以总是盼望入梦,这样便能时时见到她。可是他越焦急,却越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脚也根本动不了,宛若被沾在了原地。
他不说话,少女就越发的生气了,站起来道:“你果然是不喜欢我,你从来都不理我!即是如此,我便再不来见你了!”说罢哭着跑开,雾气将她的身影淹没。
赵瑾看着那抹雪白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中,心中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渴望。她说他讨厌她不理会她,难道,从此她便真的不会再来了么,这怎么可以!他绝不会要她消失!
焦急甚重,赵瑾脚下竟突然能动了,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跑去,四处寻她。可目之所见都是桃花树,树枝苍老遒劲,落花纷扬,雾气弥漫,但却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并不放弃,在桃花树之间穿梭寻觅,突然,他看到了一抹白色在花枝之间一晃而过,听到了少女躲避他时急促的喘气声,他心中一喜,生怕少女再度跑掉,他无处可循。立刻运起轻功,在树枝上一点,顿时整个人落到了少女的身后,伸手去抓她纤细的手腕:“不要再躲了,我没有不理会你!”
可是少女却仿若青烟一般从他的手下溜走,再度被浓雾裹挟。赵瑾四下看去,再不见少女的踪影。他正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寻觅时,肩上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赵瑾猛然回过头,就看到少女一袭春罗,巧笑倩兮地站在他的身后,桃花瓣在她身后纷纷,她说:“傻子,我是与你玩笑呢,我怎么会不来见你呢!”
在那一瞬间,赵瑾呼吸都屏住了,雾气飘逸,落花簌簌,他看到了一张雪白清灵的熟悉的脸,五官精致,眉眼之间潋滟动人,一双浅色的瞳倒映着他和落花,噙着未干的泪痕,正对着他笑,是这样的惹人怜爱,令他心神动摇。
赵瑾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少女竟然……竟然长得……与谢昭宁一模一样!
他嘴唇微动,声音干涩问道:“你……是谁?”
少女笑着用柔软温和的嗓音回答他:“我是阿昭啊,阿瑾竟忘了我的名字吗?”
阿昭……谢昭宁,她真的是谢昭宁吗!
赵瑾心中大震,不由后退一步。这般一退,雾气骤然浓郁,眼前的一切化为乌有,桃花、流水、少女,全部被风一吹,化为粉末般消失。他连忙想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消失,却只抓到了一把虚无的灰尘。摊开手时,这捧灰尘也被风吹散。
而此时,华氏正在赵瑾的厅堂之中,替他收拾东西。厅堂之中已经堆满了箱笼,她一个个地点:“四季衣裳、金银玉器……应该收拾好了!”
又拿起个白玉的花瓶,道:“这大概是贵太妃娘娘赏的,阿瑾喜欢玉,给他摆在多宝阁上吧。”再拿起个鎏金的花瓶,“阿瑾不喜欢金银,这个送去库房吧。”
她的女使在一旁给她掌灯道:“咱们郎君可当真是厉害,现在执掌皇城司和顺天府不说,竟得了这么多赏赐!皇亲中还没有这般得君上重用的呢!”
华氏骄傲道:“这自不必说,阿瑾从小就十分聪慧优秀,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也无需我操心。”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是同环儿一样,都不肯成亲。不知这兄弟俩成日里想些什么。”
她有些茫然,想着阿瑾大概还是因年幼时的经历,她和环儿都靠不住。阿瑾小小年纪就需要支应门庭,一个人去军营之中历练,受尽了苦楚,便也显得比常人更冷情些。而在两人都年幼的时候,环儿更调皮不听话些,她便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环儿身上,以至于忽视了阿瑾,现在阿瑾与她也并不交心。且许多的时候,她都看不透阿瑾在想什么。
华氏正准备让人将这些箱笼收拾起来,这时候,却突然听到在屋中沉睡的赵瑾突然发出一声呼喊:“不,别走——”
华氏一惊,阿瑾在叫谁别走?连忙放下东西直奔赵瑾的屋子,只见赵瑾正睡在床榻上,眼神有些茫然地盯着承尘,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来,问他:“阿瑾,怎么了?”
赵瑾自小在军营中锻炼长大,与华氏并没有像赵环那般亲近。他想起那个像是美梦又像是梦魇般的梦境,想到少女那张与谢昭宁一模一样的脸,仍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感受。
赵瑾将目光移到母亲脸上,看到她关切的神情,才揉着太阳穴淡淡道:“无妨,只是太累罢了。”
华氏若有所思点点头,赵瑾的确刚处置了一个大案,才回府没两天呢。她道:“你好生歇息,母亲已经把东西给你整理好了……”她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前两日总说要进宫面见君上,说要进谏立后一事。母亲可要告诉你,现在木已成舟,君上不知道有多喜欢娘娘,你切不可再君上面前提娘娘的不是,知道吗?娘娘现在已经是你的婶娘了,便是长辈。你回来后时常出入宫闱,与娘娘相见便更多了!”
华氏并不知道,她每说一句话,赵瑾的心里就狂跳一次。
尤其是听到谢昭宁现在是他的婶娘,想到梦境里的少女,现在是皇后,是皇叔之妻,他的心头血便一阵阵的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充斥着他的躯体。这样激烈的情绪,他从未感受过,就算是当年恨极了赵珙,也没有这样强烈,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母亲,我知道了,您不必再说了!”
他的话中有浓浓的打断之味,显然是不想再听下去。华氏就以为他仍然对昭宁心怀不满,他上次和昭宁见面,就掐住人家的脖颈怀疑人家,前两天得知君上要娶昭宁,又说要同群臣一起进谏。她心中忧虑,可也的确不敢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