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焕然便道:“将后院的护院都叫过来,跟我随着李庄头去疏通洪水,徐庄头,你熟悉这些护院,与我一同去。瞧瞧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徐庄头应喏,想着春小麦的要紧,倒是一时忘了几只黄鼠狼的事了,立刻去召集后院的护院过来。
姜焕然则眯着眼睛想,如此调走护院,就顺便吓她一吓,叫她吃点苦头。倒不是他在意什么偷听,而是他想着背后的事,他对谢昭宁自然是不屑甚至不喜的,觉得她愚笨又粗蛮,可偏生这么个人,却百般得父亲母亲疼爱,当真是亲自养大的情份,比对他还要亲近些。母亲竟还打算着让他娶谢昭宁!
虽然母亲不承认,并且祖父也不同意,但姜焕然并不觉得母亲是轻易放弃的人,且姻缘之事毕竟父母之命,母亲若是执拗,祖父恐怕也难插手。若是谢昭宁自己再对母亲说她有意,岂非让母亲更动了心思?他便是要让谢昭宁讨厌他,好打消了嫁给他的念头。
可即便要让谢昭宁讨厌他,凭他的性子,也是要不动声色地让谢昭宁讨厌。上次谢昭宁来家中,因为烧了厢房之事有些厌了他,但为何这次,却偷听他和祖父说话?难不成她心里,当真对他有些意思?
姜焕然想到这里皱眉,他生得好看,这样的家世,又是解元郎,顺昌府里喜欢他的娘子多得数不清,谢昭宁若是对他有意也正常,可她如此愚笨,他却真的不喜欢她。便用此做设计,一是让她吃苦头,二是彻底讨厌他不想嫁给他就是了。
反正他也是事出有因把人叫走的,谁也说不得他什么。何况顺昌府这地界向来太平,前院还有护院,祖父又将这田庄修得如同碉堡一般,想来是没什么事的。
姜焕然心里颇为满意,还吩咐管事:“表娘子晚上喜食果子,你记得摘些放在她屋子里。”
如此一来,定会引了黄鼠狼去,她又知道了侍卫被自己撤走,必然会真的不喜欢他了。
姜焕然想着甚是满意,很快就和几个庄头一起去下游的田庄了。
谢昭宁也听说了姜焕然有事离开,不过表姐告诉她,姜焕然管着姜家所有田庄,来了多半是脱不开身的。她和几位表姐吃了午膳,午膳倒是丰盛得很,春笋煎银鱼,烧鹅,五味酒酱蟹,二色莲子羹,姜辣萝卜。大家均都吃得甚是满意,谢昭宁一向喜欢羊肉面食,吃到这春笋煎银鱼也觉得嫩得很,竟还多吃了一碗饭。只是下午准备去摘樱桃的时候,天空骤然乌云密布,不一会儿竟下起大雨来。
姜茜失望地仰头看着大雨,对谢昭宁道:“去摘樱桃怕是泡汤了,倒是扫兴,带你来本就是为了这个!”
谢昭宁却挽着两个表姐的胳膊,笑着说:“不去就不去罢,我看在这屋檐下看雨水也好得很!”
三个姐妹一人掇了一只圆凳,坐在屋檐下看雨。等到了晚上见雨不停,反倒是院里开始汇聚小小的溪流,三人才终于彻底失望了,几个女使们笑盈盈地看着三人失望的神色,却是备好了热水,准备伺候三位娘子歇下了,伺候姜芫的年长女使道:“娘子们明儿起来再去摘也是一样的!”
却不知为何,谢昭宁看着这样的雨夜又觉得有些熟悉起来,只是仍未能将事情连在一起。摇了摇头,暂时先将此事抛之脑后。
姜芫嘟囔着这如何一样,姐妹三人先送谢昭宁回了房间,回头问谢昭宁,“昭昭晚上可要单独住一间,还是与我们一同睡?”
谢昭宁还没说话,姜茜就扯着谢昭宁的胳膊说:“姐姐,你何必如此问昭昭,万一她当真单独睡了该如何是好!”又一脸认真地对谢昭宁道,“昭昭,你可不能单独睡了!不如咱们也在你这里睡下吧,咱们雨夜里谈心,多么热闹啊!”
谢昭宁笑着应了,她在西平府的时候缺少玩伴,唯有几个女使一起玩,很是羡慕人家同胞的姊妹关系,家里的姐妹并未一母所出,可没有这样的关系。这样热闹的事她也觉得期待,何况两个表姐这样好,她也喜欢她们得很。
三姐妹便将谢昭宁置于中间,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挤得热热闹闹着,一直在谈天。哪怕几个女使将灯都吹了,也还在黑暗里嗡嗡嘤嘤地说话。屋外大雨淅沥,反倒使得屋中芬芳弥漫,格外的温馨。
她们从如今汴京城时兴的衣裳样式,说到姜芫的亲事,谢昭宁才知道姜芫已经定亲了,定的是她心悦的郎君,姜茜笑着跟谢昭宁讲道:“昭昭,你不知道,姐姐十分喜欢他,上次见到人家模样时甚至激动,明明是躲在屏风后面偷看,竟一时连屏风都挤倒了!”
姜芫恼羞成怒,伸手过去掐姜茜,谢昭宁在中间也被掐了好几下,哭笑不得地叫疼。见表姐还是不肯停下,因为她笑得厉害,也往她腰上掐过来。到最后都掐红眼了,谁也不惦记谁是姐姐了,三姐妹闹做一团,待到亥时才睡下来。
伴着雨声入睡,谢昭宁觉得格外好睡,沉沉又香甜,只是紧接着,她被一阵细索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时,两个表姐都还在旁边沉沉地睡着,不过一开始明明一左一右地睡在她两边,现在却滚来两个抱在一起睡,将她挤到旁边来了。她无奈地摇头,也不知道表姐是怎么翻过去的。
此时细索的动静又响起来,她在屋中左右地找,才看到一条拖着黄色长尾巴的毛茸茸身影,正蹲在靠窗的高几上,凝视着她,谢昭宁眼睛微眯认了认,她突然发现这竟然是一头黄鼠狼!
谢昭宁儿时被黄鼠狼咬过,这辈子最怕的畜生就是黄鼠狼,甚至看到黄鼠狼就浑身不适!若是曾经的她,只怕是看到黄鼠狼就已经吓得尖叫了。想到毕竟两个表姐都睡得熟,何况她毕竟也没有这般怕黄鼠狼了,不想吵着了两人,忍了又忍。
那黄鼠狼看到她醒了,却是对她根本不屑的,它跳下高几,往窗外跃去,谢昭宁这才看到,原是窗上糊的明纸竟叫它咬开一个洞,它是如此钻进来的。谢昭宁见它走了,略微松了口气,看看窗外竟还下着雨,可屋子里姐姐和女使们都睡得很熟,想来离天亮还早,她应该继续睡才是。
但等到她再度躺下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细细索的声音,似乎是从院外传来的开门声,随即还听到若有若无的说话声。谢昭宁眉头轻皱,这个时候了,怎还会有人说话,难不成是姜焕然回来了?可若是姜焕然回来,他自然住在前院,为何会到这后院里。
谢昭宁觉得有些蹊跷,趿拉着凤头鞋走到窗边,从黄鼠狼方才咬的洞看向外面。
只见两个表哥姜焕明和姜焕新正站在后门边上,似乎有人敲门,姜焕明边打哈欠边对着外面喊:“你们是何人,怎的半夜三更来敲后门,你们快些走吧!”
隔着一道门与庭院这般宽的距离,谢昭宁并不能完全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隐约听到外面的人说,是雨夜不好赶路,所以想投宿,还望行个方便。
谢昭宁更觉得莫名,雨夜竟有人投宿?
姜焕明则问道:“我怎知你是不是歹人,你说清楚你从何而来,可有名刺?我才能放你进去!”
谢昭宁又看到,那人从门缝里递了个名刺进来,并不知上面写的什么,但是姜焕明看了神色却缓和下来,对看门的门房道:“开门吧,这几位是官府采买的,要送丝绸去汴京。眼下雨下得实在是不能走了,恐怕丝绸湿了也卖不上钱,让他们进来吧。”
姜焕新有些犹豫:“二哥,大哥又不在,咱们是不是要慎重起见?”
姜焕明道:“应是没什么大碍吧,我瞧着这名刺不像是假的!”又对外面的人道,“我问你们,你们是给哪个官府采买的,负责的又是谁,我可告诉你们了,这是顺昌府姜家的田庄,可由不得你们胡来!”
对方回是蜀地那边的官府采买,谢昭宁听到这里,顿时觉得不妥。什么采买的会在半夜赶路,难道不怕将采买之物弄坏了,官府怪罪下来?让人留宿事小,倘若招进来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便是不好了。二表哥这头脑着实不行,名刺不假人便不能假了吗?
她正欲阻止两位表兄,却见门房已经将门打开了,随即约莫二十多个人走进来,为首之人戴着幕篱,并不能看清他的样貌,只见是着一身玄色长袍,已经叫雨淋湿了,他身材修长,露在外面的手也极骨节分明。她将目光落到后面的人身上,见他们推着两辆车,车上的确堆着三个巨大的箱笼,若他们说的话不假,这便是他们的丝绸。
既然人都已经进来了,谢昭宁就往后轻退,不再轻易露面。
大雨瓢泼而落下,两位表兄让这几人去靠着马厩的厢房歇下,他们二人打着哈欠又回去睡下了,可谢昭宁心里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她凝神细听几人说话,方才隔着门板听不清楚,她这般一听才发现这几人口音有异,她毕竟曾是顺平郡王妃,见识多广,她是听过蜀地之人说话的,哪里是这个口音,这帮人是假的蜀地人!
谢昭宁更不由得走近了一步,仔细盯着他们所拉的那几车货物,如此一看更是浑身发冷,它们停在后罩房外的屋檐下,风灯被风吹得摇晃不已,大雨瓢泼之下,那箱笼竟被雨水冲刷,谢昭宁分明看到,流下地的水竟汇出了淡淡的血色。
是人血!这样的颜色,她在西平府的时候时常看到,断然不会认错的!
谢昭宁脑子里嗡地一声,雨夜,顺昌府的田庄,陌生的投宿人,一切都在她的心里串联起来了,她记得,她前世曾经听说过,在顺昌府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事件,且就是在田庄里发生的,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十多口人尽数被斩杀干净。
为何此事她记得如此清楚,那是因当时此事造成了极大的轰动,死的那人全家……是顺昌府通判!一个正经的朝廷命官,竟就这般被屠了满门,如何能不轰动!
顺昌府通判……谢昭宁眉头又是一皱,她突然想到了顾思鹤今天讹诈的那个人,是顺昌府通判的儿子,这当中,难道没有什么巧合?
她在脑子里迅速地盘点起来,顾思鹤看起来无所事事,可是他毕竟是定国公世子爷,未来的北厉王,他看上去就像他表面一般简单吗?他来到这顺昌府当真是无事可做吗?
他们这些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这顺昌府通判家又有什么秘密?
无论他们有什么目的,此时进来的这帮人,应当就是这帮灭门的亡命之徒了,两个表哥竟就这般打开门将人都放了进来,既是亡命之徒,她们恐怕有性命之虞!
第37章
大雨瓢泼之中, 许是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两位表姐竟也从睡梦中醒过来了,见谢昭宁竟然立在窗扇边朝外看, 还以为是她梦游。连忙爬起身套了件外衣,走到了谢昭宁身边问道:“昭昭,怎么了?”
两位表姐轻手轻脚,谢昭宁又凝神看着外面,只觉得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听到两位表姐问询的声音, 她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 两位表姐也凑到了窗边朝外面看, 她们也看到了那几辆马车, 还有守在马车边上的几个陌生的玄色短衣大汉, 倒吸了一口凉气,姜芫问她:“昭昭,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咱们田庄里?”
姜茜却也看到了那流下来的血水,顿时声音都发颤了, 指着道:“昭昭, 昭昭,那颜色……那颜色……是不是血?”
她这般一说, 姜芫的脸色也白了起来, 目光中透露出惊恐来。
谢昭宁却深深吸了口气,她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但必须要冷静下来。
她立刻将两位表姐拉着离开了窗边, 她们都坐在床沿, 随即压低声音道:“两位表姐,这帮人的确来者不善……恐是某桩灭门惨案的凶手!如今被两位表哥打开门放了进来。我告诉你们, 是不想隐瞒你们,但你们二人千万不要惧怕!可也千万不能闹出动静,打草惊蛇,叫他们发现了,那我们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谢昭宁是想着,这群人就算是真的亡命之徒,也不可能随意对路过的人家下手,可这毕竟是灭门惨案,他们也不想打草惊蛇,方才两位表哥还看到了他们的脸,倘如人家知道,她们竟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又是如此诡谲之事,那恐怕是……不将她们灭了也要灭了!
两位表姐已经是吓得面色苍白,但是看着比自己小的表妹神色都如此镇定,竟也勉强镇定了下来。姜茜点点头道:“昭昭你说得对,就算是亡命之徒,也断然没有随便杀人的道理……”
她们刚这般说,谢昭宁却又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心里狂跳,对两位表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们呆在原地不要动,她轻手轻脚地朝着窗边走去,这一看,却气得差点背过去!
只见明明已经回去睡下的两位表哥,不知为何又偷偷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大概是雨太大了,守着那几车‘丝绸’的大汉也进了屋中休息,没人看住他们。
他们可能也起了疑心,所以才爬起来准备查看,所以一个东张西望,一个悄悄地爬到马车上揭开了丝绸箱笼的盖子……
谢昭宁此时着急也没用,她出声更是打草惊蛇!恐怕顿时就会将那帮人的注意吸引过来。
只见姜焕明将箱笼打开之后,果然看到了里头的东西,脸色顿时白得可怕,忍不住手一抖,那箱笼的盖子也顿时手滑落到了地上,只听里屋突然传出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谁在外面?”
两位表哥慌忙跑回房中,可是慌乱之下,动静更大了。
那屋中顿时涌出十多个黑衣人来,看到那掉落在地上的盖子,对着屋内回禀道:“郎君,有人发现了,但不知道是谁!”
里面传来一声沉沉地叹气,那声音道:“若非暴雨断桥,也不会冒险投宿了……”声音虽然模糊,但谢昭宁却听得真切,而且不知为何,隔着重重瓢泼大雨般的雨幕,她竟觉得这声音有一丝熟悉。随即听那人又道:“……不可走漏消息,田庄里的一个不能留,杀!”
禀报之人立刻应喏。
谢昭宁虽已经预料,但听到他此话还是浑身发冷。她曾经的确是心狠手辣,在对待敌人上也丝毫不会手软,可那毕竟都是内宅手段,你往我往,这样直接的杀人,这样的凶戾,并非内宅女子能够应付的!
谢昭宁四目望去,也并未看到后院的护院,
后院的护院呢?姜家的护院并非普通的护院,那也是着实练了一些拳脚功夫的,虽不知能不能打过这些玄衣汉子,但毕竟能够尽力一拼,说不定能保出她们的一条活路,可是谢昭宁向外一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留下的竟是一群老弱妇孺,毫无还手之力!自然还有两个蠢到极点的表兄,可这二人也并不能起什么作用。若不是他们,她们还遇不到这番危险!
谢昭宁深深吸了口气,她握了握自己的手,才发现竟自己的掌心竟早已出了汗!
但是当她回头看到两位表姐抱着发抖,朝她看过来的时候,谢昭宁还是镇定了下来。
两位表姐虽然没听到那人说的话,但是方才盖子掉落的声音可是十分明显的,她们不由得将声音压得极低,颤抖着问她:“昭昭、昭昭……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发现了……”
谢昭宁朝两位表姐走过去,告诉她们:“的确如此。”
姜茜脸色更白了,方才表妹便说过了,只要他们发现了,如此重大的秘密,她们就难逃一死!但是她们并未因此就真的慌乱起来,而是道:“昭昭,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的?”
姜芫则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充满希冀地道:“昭昭,咱们不必如此惊慌,咱们姜家的护院与旁家的不同,说不定能打得过这些亡命之徒。方才似乎没见着护院,他们去何处了,快传信给他们啊!”
谢昭宁正欲说话,旁边有个仆妇道:“……今天似乎下游的田庄因下暴雨淹了田,大郎君带着护院去……去疏洪去了!真是不凑巧,这、咱们这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姜芫和姜茜只以为是巧合如此,只能欲哭无泪。
谢昭宁却眼中微光一闪,她觉得没这么简单。姜焕然是个极缜密的人,他为何会将她们的护院调走用却没知会她们?是不是仗着姜家在顺昌府这个地界无人会惹,而田舍又修得如同堡垒一般。回想着昨日那场偷听,她总觉得与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与此同时,心里竟有个莫名的猜测,她因此猜测有些愤怒,但目前只能按下。
姜茜又说:“昭昭,那咱们从前门偷跑出去能不能行?咱们这个窗扇能从后面打开,咱们跑出去了,便立刻带人去喊大堂兄来,大堂兄来了其他人便有救了!”
谢昭宁仍然只是摇头,这田庄修葺之时,祖父想的是易守难攻,可换个角度想想,何尝不是外面的人进来难,里面的人出去也难。且最为可怕的是,这样的高墙之内,即便真的将她们全部屠杀干净,外面的人也不会察觉到分毫!
她们这才绝望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道:“昭昭,怎么办,我不想死……我还有猫,我还有父亲母亲……”
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极点,两位表姐自持是她姐姐,轻易不肯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她的两位表姐,是多么好的人啊,她们喜欢猫儿,她们良善热情,即便是遇到了问题,她们第一个想的也不是惊恐万状,而是积极地想着,如何才能保全自身,比那两位不知所云的表哥着实是好了太多!
谢昭宁深吸了口气,她必须要将两位表姐救下来,她决不会让她们就轻易地死在这里。还有她自己,也要活下来,她才不想死!她若是死了,祖母和母亲两个孤弱良善的妇人,岂不是要被蒋姨娘和蒋家等人生吞活剥了,又要落成曾经那般悲惨的局面!她必须好生活着,她们还等着她回去保护呢!
她看到外面那些人已经从车底下抽出了雪亮的长刀,并且朝着各个厢房包绕而来,大雨飞溅之下,将所有的动静都掩埋了,哪怕是此时有人路过田庄外,她们大声呼救,恐怕都听不到任何动静。很明显是要来将她们全部灭口了!
她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她们究竟该怎么办?她们力量十分地悬殊,就是将她们都加起来,恐怕也打不过两个大汉。虽然有樊星樊月在,但是让她们一个人单打独斗或许不会输,可是有这么多的人,她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谢昭宁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瞭望台,瓢泼的大雨,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间有了个主意!
她问姜茜:“咱们这田庄中,有没有火油?”
姜茜一愣,这她如何知道!
此时如此危机的关头,屋中其他伺候的仆妇都已经醒了过来,知道自己恐怕性命不保,但也不敢说话,皆注视着几位娘子等她们拿主意。听到表娘子的问话,年长的那个凑过来道:“有的,有的,说来也凑巧,徐庄头正买了火油来,放在库房里,准备分发给各个佃户用呢,咱们这里要多少火油都有!”
谢昭宁眼睛微微一亮,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她听到那些人包围过来的声音,知道此时已经不宜拖延,否则等他们真的将她们团团围住,那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姜芫和姜茜则茫然了,听到外面的动静又十分紧张,姜茜问谢昭宁:“昭昭,你打算如何做?”
姜芫则道:“你小心若是出去,叫他们发现了更危险!你还是留在这里,表姐们保护你!”
谢昭宁虽因她这话心头微微一暖,却只是摇摇头,她若不动起来,她们在这里更是等死!
她看向姜芫和姜茜,她们容貌相似,都是少女明媚的模样,她道:“两位表姐,你们可相信我?如果相信我,一切都听了我说的来做,可好?我这法子虽然未必管用,但是到了这个关头,咱们唯有自救了!”
的确如谢昭宁所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行的,何况表妹从头到尾看起来比她们都要镇定多了,姜芫和姜茜咬咬牙道:“表妹,你只管去做就是了!我们什么都听你的!”
谢昭宁这才笑起来,她庆幸自己这次出行带的是樊星和樊月,她们二人在这时候便显得尤为有用。她叫过两人道:“你们二人,连同年长的姑姑,一起从后面翻窗出去,去库房里搬火油,要多少搬多少,搬来堆放在放柴火的柴房旁边,一半倒在地上,一半将柴火全部泼满油!”
樊星和樊月都是训练有素的,绝不过多言语,立刻应喏,马上带着几个年长的姑姑就要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