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众人都正在高兴之时, 姜氏的女使含月从外面走来,对姜氏、谢煊屈身道:“郎君、夫人,门房传话来, 舅夫人来访了!现人已经到了景荣院外面了!”
一大早的,盛氏怎么会来访!
谢煊虽疑惑,但此时他心情极佳,连忙道:“快将舅夫人请过来!”
昭宁也好奇舅母怎会一大早来访,需知他们住城东, 舅母住城西, 来的路上也是要半个时辰的, 舅母定是早膳也没吃就出发了。昭宁先立刻低声吩咐青坞, 去告诉厨房一声, 舅母来了, 今儿的早膳需备得十分丰盛。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盛氏就携着两个女使进来了, 只见她梳得圆髻,穿得件丁香色长褙子, 打扮简单, 但却是容光焕发,眉眼间都含着笑意, 她先向祖父、堂祖父两位长辈行礼:“两位伯父安好, 我这厢不请自来,实在是叨扰两位伯父了,特备了两盒山参, 给两位伯父补身子。”
她身后站着的女使手里正抱着两只锦盒, 祖父、堂祖父的小厮将锦盒接了过去。
昭宁在一旁看着,偷偷捏大舅母的手, 大舅母总是这样的礼仪周全,又何必客气!大舅母感觉到了,也悄悄回捏她的手。她若只是来看昭宁或者阿婵自然不需客气,可面对她们这两位长辈却不一样,更何况她知道,谢昌可不是简单相与的人,她得给昭宁和阿婵撑起场面来。
祖父也笑道:“哪里叨扰,你来正是好的,不知亲家公近日可好,回来数日,我该去拜见他才是!”
盛氏道:“父亲一切安好,上次本欲前来,只是腿脚不变才未成行,如今已经回顺昌府了,还想请您择日去游玩呢。”
几人都见了礼,既然有长辈在,便轮不着晚辈说话,谢景请盛氏坐下,道:“侄媳此番前来,可是有要紧之事?”
盛氏急匆匆前来,自然是有要事,只是总要寒暄了之后才好开口。待谢景问了,她正好含笑道:“大伯父说得不错,我的确是有要事。此前我听闻,妹婿因蒋余胜被枢密院之人为难,采买的马匹迟迟不能交上去。你们正在四处筹措找寻门路,故我特地来告知一声,这事已不用愁了,我今晨得了信,蒋余胜被同僚告发此前晋升的军功有误,已经被降了职革了军功,并此时应已是焦头烂额,自身难保了!”
众人更是哗然,此前蒋余胜乃是家里的心腹大患,谢昌和谢景都担心谢家根本斗不过蒋余胜。却不知道蒋余胜竟然已经被降了职!
昭宁眼睛一亮,她问大舅母:“您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大舅母得知蒋余胜被降职的消息,怎会比她们还快呢!
盛氏捏了捏她的手道:“以前怕你担心,未曾告诉你,其实蒋余胜用以晋升的军功本是抢了你舅舅的。你舅舅纵是郁闷,可又无法与蒋余胜斗,今儿枢密院的人来宣文,说核查了军功是属于你舅舅,不光如此,还要论功行赏,立刻晋升你舅舅的官职!你舅舅问来宣文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才知道蒋余胜出事了。”
舅舅被降职一事,是昭宁偷听来的,舅舅舅母怕她担心,从未透露过。
盛氏说到这里也口渴了,喝了口茶继续道:“……想到你们还在担心,我便立刻来跑一趟,告诉你们这桩事!”
姜氏听得早已是喜不自胜,拉着盛氏道:“当真,哥哥升官了?”又告诉了她,“你不知道,煊郎一早去衙门,也得知事情都解决了,且他在审官院的评核也下来了,下任度支使恐怕就是他了!”
盛氏听了很是高兴,得知谢家出事,她与和姜远望可担心极了。还想着要怎么帮他们才好,没曾想竟是双喜临门,谢家的事情也在一夜之间解决了。
屋内顿时笼罩在一片喜悦的声音中,祖父、堂祖父自然是眉开眼笑,谢煊也对盛氏感激言谢,恭贺姜远望得以晋升,说改日定上门请姜远望吃酒。
昭宁在旁却是心惊肉跳,她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替父亲解决枢密院的问题,这还好说,还算是顾思鹤能力之内的事情。审官院的事情就已不像是顾思鹤能解决的,现在还多了大舅舅军功的事情,这已绝不是顾思鹤能处理的问题了!
军功已经论定,蒋余胜也已经是大权在握的永兴军路指挥使,这些都是朝廷已经认定过的。即便是真的有错,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再推翻了。所以这该是何等的权势,才能让这样的事情得以翻转,把军功重归于舅舅,还把蒋余胜降了职!
究竟是蒋余胜真的恶有恶报,还是有什么权势滔天之人在背后襄助谢家、姜家?若是真有这般人物在帮忙,他又是谁,又为何要帮忙呢?昭宁并不知道,家中众人都沉浸在事情解决的喜悦中,似乎只有她在心惊,觉得这背后另有大乾坤。
高兴之余,管事进来说,早膳已经在正堂布置好了。
昭宁邀请大舅母先去用了早膳,大家再细说。
盛氏却摆摆手道:“你不知道,家里这几天忙得很,你舅舅军功恢复升了官,立刻就要办宴席,还有你大表姐,她出嫁的日子也近了,要在汴京出阁。还有你大表哥的事……”说到姜焕然,盛氏还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虽暂时不成亲,但是却要定下契了。我回家还有得忙,只在路上凑合吃些点心罢了!”
昭宁记得上次就听说姜芫表姐定下了亲事,没想到马上就要出阁了,她笑着拉盛氏的手道:“那可真是好,我定是要去喝大表姐喜酒的!”
盛氏见她笑容明亮,心里最后一丝阴霾也被驱散了。捏了捏昭宁的鼻子道:“还少得了你那份不成,过几日请柬就要送来了,你还得去参加你大表姐催妆的仪式呢!”
见昭宁还是拉着她不放,又想起了一件极重要之事,说:“对了昭宁,我来还有一事与你说,再过两日便要开琼林宴了。到时候整个汴京世家的娘子、郎君们都会去,你可也一定要去,这可是整个汴京的盛飨!”
又压低声音说,“焕然有几个举人同窗也要去,有个生得俊秀,而且颇有学识,大舅母瞧着搞不好会中进士,到时候大舅母带你去看看,说不定你会喜欢……”
昭宁听得哭笑不得,大舅母应是彻底从她和姜焕然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了,还替她盘算起姜焕然的同窗了!他们那些举子个个眼睛都长在天上,尤其是有希望中进士的,就等着鱼跃龙门,一举成为天子门生,才好被汴京的豪门世家们竞相抢夺,榜下捉婿呢。
不过大舅母说得没错,琼林宴是汴京最热闹的时候,盛大至极。举办于被称做皇家园林的琼林苑之中,平日并不开放,唯独开办琼林宴之时才允百姓入内。君上赐宴百官,并有诸君百戏,热闹非凡,万人空巷。上次金明池龙舟赛,因君上最终未能至,毕竟不够盛大。倘若君上驾临琼林宴,便的确是汴京空前的盛飨了。
大家又留了盛氏一会儿,盛氏却定要告辞回去忙碌,昭宁便早让人备好了热腾腾的食盒,提着给大舅母在路上吃。姜氏送盛氏出去,祖父他们则在热议蒋余胜降职和父亲的问题得以解决一事,还有即将到来的琼林宴,屋中热闹非凡,竟一时无人想去吃早膳。
昭宁则先告辞众人回了屋中,父亲、舅舅的问题都得以顺利解决,她虽然觉得舅舅的事解决得奇怪,但实在是找不到是何人所为,思来想去,父亲的事总还是顾思鹤解决的,还是回去写一封信给顾思鹤道谢吧,他着实是帮了大忙了。若是想下次碰到他再谢,他寻常忙碌得很,又不知几时才能遇到他。
昭宁取了一封燕子笺,简略写了一些感谢顾思鹤的话,并又多写了两句‘舅舅官职之事亦得以解决,世子爷可知其中关窍?吾心存疑虑。’另外让青坞取了一件从西洋那边传来的万花筒做礼物,赤金做的筒身,嵌了各式各样的宝石,镂雕了精致的花纹,她看着觉得新奇,料来顾世子爷说不定也有几分的喜欢。都装在盒子里,让人送去南讲堂巷。
顾思鹤收到谢昭宁送来的盒子时,刚从侍卫步军府回到家中。
秋色已深,祖父所居正堂外草木皆已叶落,枯枝嶙峋伸向苍空,院中落叶扫得干干净净,七八名小厮和护卫垂手立在门外,见到顾思鹤归家,都立刻跪下行礼:“世子爷安!”
顾思鹤身上仍是从省服,披着斗篷跨入正堂之中。按说家中遭了大变,父亲和祖父皆在养伤,应是人丁不兴,家中郁郁,但他刚进屋子,就听到传来一阵热闹的争执之声。
先是祖父拍着桌子说:“就是你臭棋篓子,你还悔棋!”
然后是父亲的声音:“父亲您好生不讲理,你已经悔棋三次,我才悔了一次,何如就只有我是臭棋篓子了!”
顾思鹤转过一架百鸟朝凤的翡翠屏风,看到父亲和祖父分坐在一张小几的两侧,父亲用来养伤的拐杖还放在一边,祖父的手边还有他没有喝完的药。两人是伤员,应该面色苍白躺着养病,偏生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中间黄花梨木雕刻的蕉叶纹小几上,摆着一张玉刻的楚河汉界的棋盘,里面象棋已经乱了。
一位梳着圆髻的妇人匆匆路过,她容貌甚好,眼角有些细纹,手里还端着盏汤盅,说道:“好了好了,你二人别争了,你俩都是臭棋篓子,谁也别让谁的!”
两人却异口同声,一个喊:“阿慧!”一个喊:“阿妹!”
这妇人却抬头看到顾思鹤回来了,惊喜道:“阿鹤,你下衙门了!”
此人是顾羡的长女,顾进帆的妹妹顾含慧,十多年前就远嫁了余杭,只有逢年节才回来。因着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顾羡和顾进帆都需养伤,她便抛下了一大家子千里迢迢回了汴京,照顾在父亲和哥哥身侧。
顾思鹤道:“今日衙门的事结束得早些!”
自从家中罹难,姑母自尽逝世,顾思远被他一刀所杀,他一直担心祖父和父亲接连遭受如此接连的打击,会挺不过来。但不曾想,父亲和祖父看到顾思远的尸首一言不发,只叫埋在祖坟外的山坡上。对姑母的死倒是痛哭难过了几日,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并没有沉湎于伤痛不可自拔。
他这时候才感受到父辈身上那种蓬勃不屈的生命力,他们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见惯了生死,即便是心里疼痛难忍,但是也绝不会因为伤痛把自己打倒。人只有活着才是有希望的,他们都明白这点。
祖父和父亲曾沉溺于争权夺利,明争暗斗,如今反倒是清闲了。这家里现在便剩他负重前行,保护祖父父亲,还有所有依靠着顾家生存之人。
不过谢昭宁的事,只凭他还不能完全解决。
顾思鹤是想请祖父出面,向枢密院游说,祖父早年也曾做过枢密使,极有威望,说不定能化解此事。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他的小厮太平便跑着进来了,气喘吁吁地递给了他一个盒子,道:“世子爷……东秀巷子那边刚送来的!”
东秀巷子,谢昭宁送来给他的!
顾思鹤曾叮嘱过太平,凡是谢家送来的东西,一定要接下,马上给他。
顾思鹤怕是谢家之事还有变,立刻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先是一封燕子笺的书信。
他将信纸展开,立刻看出这封信是谢昭宁亲笔所书,她的字迹像是那学字的少年,写得又圆整又大颗,勾挑撇捺之间实在是不好看,但是并不潦草,看得出是认真写了的。
书信里说,她家的事情已经都顺利解决了,谢谢他的帮忙,并且提了她大舅舅军功被寻回一事。
顾思鹤深深地皱起眉,怎会如此轻易地解决了,从他探听到的消息来说,此事有襄王、王家在上压着,是绝不好解决的。而且谢昭宁舅舅的军功,又怎能被寻回?这背后究竟是谁在帮忙?顾思鹤可并不会觉得,当真是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件极好的事,但顾思鹤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有种奇怪的滋味从心里泛起。
顾羡看到他久久地不说话,倒是开口了:“阿鹤,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顾思鹤这才回过神,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自然也不必再求祖父帮忙了,于是道:“没什么,只是想问您今日在家中好不好罢了。”
顾思鹤又看到信下面还有个礼物,谢昭宁在信里也说了,是送给他的谢礼。
他把礼物拿起来看,发现是一只珠光璀璨的万花筒,拿起来转动,万花筒内就有千变万化的花样。他觉得谢昭宁好笑,这样的东西不是送孩子的么,她当他几岁了,还要送个万花筒。这万花筒又是什么审美,金玉堆砌,不知所云!
顾羡见他转着个金光闪耀的玩意儿,道:“对了,我倒是有一事问你,今年的琼林宴可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去参加吗?镇国公府写了帖子来请你前去,说只要你去了,汴京一半的娘子便都去了。”说着又道,“也不知怎的,寻常都是入了冬才开宴,今年却足足提前了一个多月!”
顾思鹤他将万花筒给了太平,让他拿回去放进他的寻常用物的箱子之中,道:“衙门事多繁忙,我不得空去。”
顾进帆却道:“阿鹤,就是琼林宴你不想去,你的亲事可是要提上日程了,我们还正商议着,看看你究竟心仪哪个女子。父亲敢说如今这汴京,可没有几个不想嫁给你的!只要你有意,父亲立刻去替你求亲!”
顾进帆说着,甚至从衣袖中拿出一本小册子来,也不知道他何时整理好的,拿给他看:“你瞧瞧……都是极好的世家,极好的娘子,容貌家世才学,个个都出挑极了!”
顾思鹤不知父亲闲下来,竟会变得如此婆妈,他从他手里将册子接过来翻了几页,的确如父亲所说,都是高门大户的世家闺女,配他们家,配他都是配得上的。可是难道他就非要娶世家贵女不可吗?他就是不喜欢这些呢人呢,她们有什么好的!
顾思鹤突然烦闷起来,将册子还给了父亲,道:“我现在忙于公事,并不想考虑娶妻之事!”又道,“你们好生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上再回来。”
说着就已经大步走出去了。
顾羡在身后道:“阿鹤,阿鹤,你怎么才回来就走,你有什么事要去忙!”
顾含慧道:“阿鹤,家里刚买了螃蟹,只只都足有七八两重,膏满肉肥的,姑母蒸熟了,给你做螃蟹羹好不好!”
顾思鹤充耳不闻,身后顾进帆却道:“阿妹,我也想吃螃蟹羹……”
顾思鹤有些烦闷,但他甚至不知这样的烦闷究竟从何而来,他打算去找顾寻喝酒。
顾家之事,姑母牺牲一人保全了全族,顾家旁支皆是无碍的。顾寻仍如同往常一般在勾栏之中,浸在脂粉堆里。
他这个人天生的多情,看这个娘子也好,看那个娘子也喜欢的。虽然成日在勾栏里混着,换着不同的人,但是娘子们却都不恨他,提起顾三郎君都喜欢得不得了,巴不得他来。
顾思鹤很快就在金莲棚里寻摸到了他。果然正与三四个貌美的小娘子,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屋中云纱逶地,熏香甜腻。
看到顾思鹤,顾寻有些惊奇,立刻就坐正了,已经滑下肩膀的衣裳也理好了,笑道:“四叔怎么来找我了!”并对几个好奇地小娘子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下次再找你们喝酒!”
说罢从怀中摸出几把银瓜子洒在小几上。
小娘子们却看着这个比顾三郎君还要俊俏许多的郎君,他更高更神秘,身后跟着四位随从,眼神皆端冷凝肃,披着斗篷,衣着用料乃至腰间那把刀都无一不是贵重无比,定是达官显贵家的掌权之人。可是看她们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容。顾三郎君叫他四叔……他莫不成是传说中的那位……
小娘子们呼吸都急促起来,毕竟亲眼见着传奇人物出现在眼前,难免动容!
可是顾三郎君已经让她们退下,她们也不敢久留。纷纷抓了小几上的银瓜子,道谢后匆匆离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位被顾三郎君称做‘四叔’的神秘人物。
只见他走上前坐在顾三郎君对面,而顾三郎君提起了酒壶,亲自给他倒酒。随即门就关上了,她们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寻道:“四叔尝尝看,这是金莲棚特有的千日春,以百花酿造,入口醇香甘甜,不过后劲极大,您可要注意些。”
“我注意什么。”顾思鹤道,“你这点酒还能醉了我?”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抬头时喉结微动,颈与下颌构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他四叔当真是顾家最好看的人物,难怪外头那些娘子们都对他趋之若鹜的。
顾寻笑了,顾思鹤平日虽不喝酒,但他酒量奇大,从未喝醉过。他继续给顾思鹤倒酒,问道:“四叔来找我,只是为喝酒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与我说?”
他便是个真正的酒囊饭袋,四叔找他定不是为了正事。应该是有什么郁结于胸,出来排解的。
顾思鹤一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槅扇外看下去。他们所在是临窗的雅间,看下去便是勾栏的脂粉场,有许多娘子在吹拉弹唱,还有更多的看客围拢听曲,不时拍掌叫好。
他不言,顾寻只好自己说:“您能有什么愁绪呢,您现在可是咱们顾家掌家之人,外面那些世家娘子们,不知道有多少对您趋之若鹜,最想嫁的便是你,我听说有意跟咱们家结亲的人,快把定国公府的门槛都踩烂了!你若是再不定亲,她们可是脖子都要盼长了……”
顾思鹤凉凉地一眼看过来,顾寻立刻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以前他不知道四叔底细时,还有时与四叔没大没小的,经了家族之,知道四叔如此武功绝世,如此心狠手毒,他可全然不敢造次了!他笑呵呵地道:“您可有什么打算?”
顾思鹤又饮了一杯酒道:“并无打算,那些人我都并不喜欢。”
都不喜欢,那些可都是汴京数一数二的娘子们啊!顾寻实在是按捺不住,不由问道:“那您究竟喜欢谁?”
顾思鹤更是沉默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实在是太过聪明,洞察人心,看人不是先看皮肉,而是将旁人的心肝肺都照穿,使旁人无所遁形,所以曾经,他也这样把那些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这样的人,如何能爱得上任何人呢。
他喜欢谁呢……他究竟是喜欢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