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书瑶不想在中间当传话筒,一次就够了,来个两三次她真受不了。她舔舔下唇,拒绝的话就要出口,不想袖口晃荡两下,陈淑怡对她撒娇说软话了。
“瑶瑶,拜托了,我很快就过来的。”
一个是自己好姐妹,另一个是小叔子,她好像没拒绝的理由。无奈,沈书瑶只好点头答应。
陈淑怡兴高采烈,搂着她的胳膊一个劲夸她好,而沈书瑶,尴尬且无奈的笑。
午时日头烈,微风也裹挟着热意,佛在身上一点凉意没有,全是燥热。好在她坐的地方旁边有棵树挡着,也就没那么热了。
陈淑怡离开小半会,她就等的不耐烦了,想走。但答应了陈淑怡,怎好失信于人,沈书瑶叹气,继续等着。
穗华见她没了耐心,提议让她先走,由她在此等人,也算不上失信。沈书瑶眸光微亮,连连点头,赞道的确是个好主意。
不过没等她实施,谢俊便带着一身酒意来了。
“嫂嫂。”
沈书瑶苦着一张脸,再抬头,又是谢俊熟悉的笑脸,“淑怡有点事,等会过来,让我知会你一声。”
谢俊被灌了几杯酒,脸颊微红,此刻一路小跑过来,脸上的红晕半响没褪。他不胜酒力,脑子有一瞬间的晕晕乎乎,被风吹了半刻,稍微好点。
谢俊温润笑着,想起自己还没跟嫂嫂道谢,于是又低下了头。
“今日之事有劳嫂嫂了,改日定重谢。”
沈书瑶笑了笑,弯起的眼睛明亮干净,笑得开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淑怡我密友,理应帮忙。”
沈书瑶在谢府总是带着惯有的面具,就算是在笑,那笑容也少了几分真心。偶尔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让人不适的笑容。
可现在不一样,她的笑容温柔明媚,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俊多看了一眼,打心底的觉着嫂嫂好,于是更没顾忌了。整个人都散发着松弛感,那是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有得感觉。
“话是这么说,但您能帮忙,我还是要谢的。”
沈书瑶与他多聊了两句,瞅着时辰差不多便要走了。过来这么久,估计林氏要找她。
走前看见谢俊脖子还红着,于是好言叮嘱两句:“回去喝碗醒酒汤吧。”
“好。”
沈书瑶转身走了,走了好远的距离,确定谢俊看不见她,便回头望了眼,刚好瞧见陈淑怡回来,两人有说有笑的。
她面无表情的垂头,过了半刻重新抬头,眼睛眯着,情绪不明。
沈书瑶轻呼下,头也不回的真走了。可她不知道,方才的一举一动,落在谢屹眼里。
谢屹沉着脸,问阿四:“少夫人和二公子很熟吗?”
阿四为难,往底下看了眼,又看谢屹,实在不知怎么回答。犹豫半刻,还是回了一句:“应该不熟吧。”
阿四真怕自家公子误会,于是又说一句:“自打跟您成亲,少夫人跟二公子没见几次,他们见面都是因为陈姑娘。”
是吗?
谢屹显然是不信,他向来敏锐,稍有异样就能察觉到。就像刚才,沈书瑶最后那一眼是何意?
不是关心,不是好奇,说不上的怪异。具体是什么看不出来,但透着微妙。
还有她的笑容,他第一次看见沈书瑶那样的笑,毫无防备,没有虚情假意,更没讨好谄媚,是纯粹干净的笑容。
哪像往日,不是皮笑肉不笑,就是讨好恭维的笑,要么就跟刚才在房内似的,带着点玩味恶劣的笑容。
她为何对二弟那样?却不对自己那般。自己是她夫君,枕边人,没人比他们亲密了。
谢屹想不通,冷着一张脸在原地站了好久。
-
沈书瑶回去晚了,宴席过半才出现,林氏为此说了她几句,她有点心虚,便安静听着了。今日客多,林氏不好多说,说了她几句就算了。
后半场,沈书瑶忙着应付那些夫人,到最后脑子嗡嗡的响,被吵的。没办法,女人太多,说话停不下来,只好受着了。
午后遇上谢屹,她笑眯眯的过去想聊两句,告诉他,她看见傅应承了,傅应承对她赔罪来着,说上次谢屹送那位花魁是他的主意,跟谢屹无关。那会她还生气了,现在想想有点可笑。
但她瞧谢屹脸色不佳,漆黑的眸沉着,阴恻恻的,便罢了。
那张俊脸直到晚上就寝也没好过,沈书瑶不免纳闷,谢屹这是怎么了?大好的日子谁给他气受?
沈书瑶沐浴上榻,谢屹已经在榻上躺着了,看见她上来也不挪挪身子,就那么直直的躺在那不动,故意似的。
她看着来气,故意在他腿上踩了一脚,这会终于看她。眼神晦暗不明,不带情绪。
谢屹不喊疼。
“吹灯。”
“脚疼,被你踩的。”
刚躺下的人,又猛地起来,气呼呼的看他。
好,那就这么睡吧,累了一天,不想搭理他。
阖上眸许久,一道冷淡的嗓音传来。
“你觉得二弟为人如何?”
第09章 009
纱帐轻晃两下,清风灌入,人愈发的犯懒,不想动一下。更别说白天累了一天,跟着来回走了一天,脚累得酸疼,估摸着明日疼的走不动路,要休息好几天才能恢复。
眼下谢屹忽然说起谢俊,沈书瑶没多想,也没察觉他的异常,清亮的眸子依旧紧闭,睫毛倒是颤了两下。
她先是疑惑的嗯了声,然后以为他是关心谢俊的婚事,怕她在陈淑怡面前说些不好的话,所以才会探她的口风。
乌发垂在身前不大舒服,她往后甩,刚好甩在男人脸上,香气扑鼻。
沈书瑶嗓音软软的,蕴着些许恼怒的回道:“二弟应该不错吧,至少身体好,不会脚疼。”
明明是一句试探,结果弄得谢屹更生气,看看她说的什么话,在嘲笑他身体不好,还是在笑他小肚鸡肠,灭个灯也不愿意。
谢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若是可以,他真想一口咬过去。问她,到底在想什么?中午对二弟为何笑的那般开心?
可是不能,或许一切是他多疑,她是自己夫人,谢俊是自己亲弟弟,能有什么事?
想到这,憋了一下午的闷气消了不少,再看沈书瑶这无所谓的态度,显然是没往别处想,没一点心虚,遂以,是他多疑了。
谢屹扶额叹气,自己办案的老毛病带家里来了,不是好事,再这样下去,和沈书瑶定要争吵。罢了,不想了,越想越烦。
男人扭头看身旁,身边人呼吸均匀,已经睡了。他起身下榻,把灯灭了,回到床上又想起她说的那句身体好,怎么夸别人不夸他?
谢屹手搂过去,低声问:“我身体不好吗?”
困乏的女人脑子昏沉,他说的话听都没听清,但感觉腰上多了一只手桎梏,于是不舒坦的扭动几下。
“好什么好?”
沈书瑶太困,就想睡觉,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去看男人的脸色了。
床上骤然安静,刚消下去的火又蹭的一声往上冒,谢屹觉得自己对她的忍耐到极限了,若她再招惹自己,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夜晚的火气没消,一直到清晨,脸色臭得难看。看的沈书瑶一头雾水,没明白谁招惹他了,让他这么大火气。
沈书瑶知道的是,肯定不是自己,她是不会招惹谢屹的,她面对谢屹绝对是温柔,净说好话的。就算偶尔有点小摩擦,也能很快和好。所以肯定不是她。
那到底是怎么了?
沈书瑶拿着他的朝服,打量谢屹好几次,每次话到嘴边,可看见男人冷峻的面庞,又把关切的话咽了回去。
谢屹没张手臂,而是冷声道:“我自己来。”
话落,沈书瑶怔了几息,眨着无辜的眼把朝服给他。怎么回事,居然不要她帮忙了。
此时沈书瑶才意识到,好像真是自己惹到谢屹了,不然他摆着臭脸干嘛。
谢屹前脚出门,后脚沈书瑶就问穗华,“我没招他吧,他气什么呢?”
穗华摇头,她也不知道,前日谢府忙得昏天暗地,哪有功夫主意别的。至于大人为何生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男人身影消失,她靠在门边想了半响,忽然想到了,“估计是沈文武那小子招他了。”
昨个太忙,来不及去找沈文武那小子,也不知道谢屹怎么跟他说的,有没有说何时还钱?要是没说个期限,岂不是要不回来。
倒不是看重那一百两,而是想让沈文武知道,做人言而有信,别以为是姐姐借的银子,就不在意。
等几日吧,若是沈文武没把银子送来,她就回趟娘家,顺便看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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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好几日,谢屹早出晚归,与她交流很少。偶尔深夜回来她没睡,也一言不发,沈书瑶试图打破沉默,变着法的找话题,奈何谢屹不是嗯,就是好,除了这两个字,嘴里基本吐不出其他字。
沈书瑶受够了,借口母亲身子不适,回了娘家。林氏虽不高兴,但也点头让她回去,免得旁人说她不通情达理。
沈将军出门不在家,只有沈夫人王氏在府里,至于沈文武,和朋友去郊外骑马,玩的忘记回家。
王氏事先不知她回来,一点准备没有,彼时正在房内看账簿,听见丫鬟来报匆忙起身,高兴的忘了把笔放下。
沈府就是这点好,没妾室姨娘,整个府就王氏一人做主,没有勾心斗角,府中下人私下相处都格外和谐。
沈书瑶还是喜欢娘家,自由自在,多舒坦啊。不管做错什么,王氏和父亲都是偏袒她的。遂以一回来,沈书瑶就抛下伪装,做回了自己。
“母亲母亲。”
她拎着裙摆,边走边喊,喊了半天不见回应,又道:“沈夫人,您忙什么呢?”
女儿难得回家,也不见人影,能有多忙啊。
话刚落,就见王氏从房中出来,喜出望外。
“瑶瑶啊,瑶瑶。”
王氏平日大大咧咧,对女儿却是温柔。
“母亲。”
母女两有段日子没见,眼下沈书瑶回来,王氏很高兴,抱了会,然后上下打量,连连说她瘦了,是不是林氏磋磨她了。
沈书瑶摇头,解释说:“夏天胃口不好,吃的少。”
她没说谎,天气愈发炎热,整日闷闷的,吃点东西就饱了。人自然就瘦了。
王氏半信半疑,皱着眉头看她,生怕她在谢府吃一点亏,不过看她人是瘦了点,但光彩照人,想来谢府没亏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