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瞻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也不说一句实话。你现在倒是倔强了。”
“死性不改。”
他甩开她的手,似乎没什么耐心再与她耗下去,起身径直离开。
只留下沈芙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无辜地眨了眨眼。
挑起他的怒气,实在非她所愿。可是她也已经尽力铺垫了,没成想还是搞砸了。
她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份情绪,他并没有多少怒意,相反只有些许哂意。她的谎言让他不快,那也只是因为她违背了他的话,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她也非常明白,他们虽然已经同床,但实在没什么情分。
刚与他缓和了一点的关系似乎又跌到了谷底。沈芙本来想,与他关系缓和了一些,以后和他相敬如宾,做对和气的夫妻也不错,更方便她在安王府混吃等死了。
燕瞻的背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唉……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沈芙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心想。
第40章
事实上不说安王府,就是大半个京城恐怕都在他的掌控下,他能察觉到她的隐瞒并不奇怪。
只是让她烦恼的是,她好像是彻底惹他不悦了。
不是那种初见的陌生森冷,而是那种不愿看她一眼的漠视。
漠视便漠视了,沈芙又不是没经历过,也并不在意。
只是在婆母问她的时候,她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
儿子儿媳同房,安王妃乐见其成,甚至也可以说得上高兴了。
毕竟儿子儿媳能和睦一些,她也安心。
安王妃虽看不出自己儿子有多喜欢沈芙,但既然同房,那就是不厌恶了。
这两日两个孩子一如既往地来给她请安,燕瞻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快的,儿媳也很是温和尊敬。安王妃却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特别是,她这个儿媳这几天看着颇有些怯弱或者是心虚的样子。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陪着安王妃用完了早膳,燕瞻道军中还有事,便离开了。
沈芙还稳稳坐着,喝着一碗蜜花羹。
安王妃等她喝完了,才问:“你与世子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快?”
沈芙喝了口蜜花羹,听到安王妃这样问,顿时哽了一下。
放下调羹,抬起头如实道:“是儿媳做了令夫君不高兴的事,是我的错。”
安王妃也没有追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若那么好说出口,也不会等到她问了。
“夫妻之间有什么错不错的,若是你的问题,你解释一番,再低个头也就罢了。”
沈芙抿了抿唇:“我……就算低头,以夫君的性子,也没什么用吧。”
低头,也得对对她有不忍之心的人低才有用。
燕瞻很明显,不会有这种东西。
“那我就不知道了。”安王妃闲适地站起身,“但有的事不去做是永远不知道结果的。”
……
从昭华堂出来。
其实燕瞻的漠视对她没什么影响,她的一点愧疚也只限于自己确实利用了他的字,又对他说了谎。
只是如今婆母也知道了,她似乎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低头什么的,对沈芙来说,还真不是难事。
如果低头有用的话,她可以低一百个头。
回到问梧院,碰巧见到他从书房出来,沈芙见状连忙上前走到他身前:“夫君,可听我一言?”
燕瞻停下脚步,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表情看着好像在说她又能说出什么。
沈芙见他停下,舔了舔唇角诚恳道:“之前的事,确实是我做错了,瞒着你亦是我不对。我知道你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会有很大的影响,请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做下此事,也定然不会将你的字再送他人。”
她眼眸睁得真挚:“如此,能否请夫君别再生气了?”
沈芙每一字都说得真心,认错也很是有诚意。
可偏偏该说的,一字未提。
燕瞻忽然走近了一步,身上的压迫感让沈芙忍不住退步,只强行让自己站住了。
“等你真的想清楚了该与我说些什么,”燕瞻低下头,眼眸淡漠无波,长指落在她下巴,明明没有用力,却令人心悸。他话音很慢,“再来找我。”
很快,他抬起头,再没给沈芙一个眼神,径直离开。
……
他一贯是忙的,有时候忙起来几天不回王府都是常事。
晚上沈芙睡觉的时候,看了下时辰,已经挺晚了也没见到他的身影,便知道他今日不会回来了。
也没多想,盖上被子自顾自睡下。
——
按照游僧的指示,燕瞻让人找到了文氏全族埋骨之地。
当年昭仁太子被刺杀,后查出文尚书有通敌之嫌。
承正帝判参与谋害昭仁太子的文氏全族流放三千里,却不料中途文氏全族被刺杀,不知所踪。
历经多时,燕瞻在济阳找到文氏尸骨,耗费多时,一一验证,终于得知这尸骨还少一具。
这也意味着,文氏,恐怕还有人活着。
据说文氏是被一伙山匪劫杀,包括当时羁押的士兵,全都没有放过。杀人之后,那所山匪逃之夭夭,再不见踪迹。
但,燕瞻要查,天涯海角也能查到。
……
血腥阴森的牢房里。
刑架上铁链绑着一个人,中等身材,脸上有一块凶神恶煞的疤,在被沾了盐水和镶了铆钉的鞭子抽打几下后连连哭嚎哀求,涕泗横流。
燕瞻置若罔闻。
青玄递来泡好的茶,燕瞻接过来低头轻啜一口,怡然从容。
“啊啊啊啊啊疼死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啊……当年都是大哥鼓动我们去杀的……”那人鬼哭狼嚎,一个劲儿的求饶,“大哥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为什么要刺杀那群流犯……”
燕瞻:“继续。”
“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啊!!!”又受了几重鞭的匪徒哭得面目扭曲,尿了裤子。一股腥躁的味道顿时传来。
燕瞻放下茶盏,抬眼冷漠道:“我是说,继续打!直到他想起来什么为止。”
抬腿便要离开这恶臭的刑房。
“我,我想起来了!”那匪徒忽然哭着大叫。
燕瞻脚步一顿,转过身。抬了抬手,侍卫的鞭子停下。
那匪徒重重喘了一口气,被打得浑身是血,磕磕巴巴地说,“我记得那群流犯一共有十几个人,其中一个年轻女子被两个老的保护在身后,没被杀死,滚落悬崖了,……当时我们赶得急,也没去检查,也不知道那女的死没死……”
燕瞻:“那悬崖在何处。”
匪徒涕泗横流:“济阳县城几十里外,打听一下都知道。我,我都说了,再没有什么可,求求官老爷留我一命吧!!!”
燕瞻重新抬腿走出去。
“那就留你一具全尸。”
“啊!!!”背后传来惨烈的叫声,很快,就戛然而止。
燕瞻目不斜视,直接离开刑房。
——
春闱这天也是晴朗的天气。
科考的举子全部进入考场以后,厚重朱红大门重重关上。
守卫高呼:“大门已关,考试期间闲人避让,若有不轨者,严惩不贷。”
家中送考的人也渐渐散去。
考场中,每个学生都只在一小格房间里,会试一共九天,每天三场,考试期间,所有举子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卷子发下,很快众人便提笔做答。沈如山也提起了笔,一开始还能安心答题,可是这段时日他吃不下,睡不好,精神本就不济,更别提专心看书了。
长达十几日的忐忑害怕惶恐,将沈如山的精气神似乎都耗尽了。越写,他额头上的汗珠越大,完全无法静下心。
一滴墨水直直砸向卷面,毁了他刚刚写好的答案。
……
考试时间似乎一闪而过,很快就结束了。
沈如山一出考场,就看见柳氏和沈兰都来接他。
沈兰率先关心地问:“大哥考得怎么样?”
沈如山强撑着笑了笑:“放心,该答的我都答了,没有意外,肯定能中的。”
柳氏也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沈家全家又特意给沈如山摆了一桌宴席,恭喜他考完。
这样的热闹,沈芙自然是没有去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