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之手垂下来,牵住月吟的手,“去前面看看。”
繁华的街市灯火辉煌,随着夜色的渐深,人多了起来,为防两人走散,谢行之牵月吟更紧了,下意识把她护在最里侧。
路过卖花灯的地方,谢行之忽然停下步子,“阿吟,买个花灯。”
月吟在各式各样的花灯里选了个小狐狸花灯,她不禁想起去年七夕,稀里糊涂接受的魏衡送的鲤鱼花灯。
那花灯最后掉地上,烧成了灰烬。
现在回想,原来那时候谢行之便已经吃醋了。
月吟偷偷看眼旁边的人,抿唇偷笑,他真小气。
两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月吟拎着狐狸花灯,一手和谢行之十指紧扣,“行之哥哥送的小狐狸花灯,阿吟很喜欢,谢谢行之哥哥。”
谢行之身形一顿,深眸低垂,有些愣怔地看着盈盈笑意的月吟,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谢行之含眸浅笑,伸手揉她的脸蛋,指腹满是柔软,他随后放下手,牵着她往长街更里面去。
“砰啪”
打铁花声音乍然响起。
空旷的地方,匠人们将化成汁的铁水撒向空中,绚烂夺目的火树银花呈现在眼前,宛如万千星辰缓慢落下,铁花犹如星火燎原。
月吟看直了眼,怔怔站在原处。
“阿吟跟我去一个地方。”
谢行之带月吟去了不远处的高楼。
这阁楼有四层高,登临最高层,极目远眺下能看见坊市后面的宽阔江面,也是此时赏夜景的最佳去处。
谢行之带着月吟来到观景阁楼最高层,宛如星辰的铁花仿佛就在眼前盛开,美不胜收。
铁花刚落,烟花又升。
绚烂多彩的烟花将半边天都染成了七彩斑斓的颜色。
月吟侧头,给身旁的谢行之指了夜空中她觉得好看的一束烟花。谢行之挽着她细腰,垂眸浅笑,满眼都在眼前的人,低语回应着她的话。
气氛温馨,仿佛是对新婚夫妻在阁楼上共赏夜景。
这厢,一个接一个的绚烂烟花下,月吟从怀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香囊,送给谢行之,“我记得行之哥哥衣裳多为蓝色系,用的锦帕也是靛蓝色的,便绣了个靛蓝色兰花香囊给行之哥哥。”
她牵住谢行之的手,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行之哥哥,但入新年,愿百事皆如意。”
谢行之愣怔,待回过神来时,手中已放了她绣好的靛蓝色兰花香囊。
谢行之看着月吟,满眼都是止不住的笑意,“这是我收过最好最珍贵的礼物,谢谢阿吟。”
“阿吟帮我系上。”
月吟低头,将香囊系在谢行之腰间,“我选了清冽的雪松味,和行之哥哥身上的气息差不多。”
谢行之看了眼腰间的香囊。绣花精美,靛蓝绸布上的兰花栩栩如生,光看那花,仿佛就能闻到清幽的兰花香味。
谢行之又看着眼前的人,心里蓦然荡起一片涟漪,心尖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谢谢阿吟,我很喜欢。”
“唯愿阿吟,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绚烂的烟火在夜空里绽放,阁楼里赏景的人却互相看着对方。
四目相对,眼里情意绵绵,仿佛是画糖画时拉出的糖丝,分外甜蜜。
谢行之喉结动了动,倏地挽住她细腰,在绚烂多彩的烟火中,低头吻上她唇。
一吻轻柔,缱绻缠绵。
【作者有话说】
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葛胜仲《诉衷情》
宝子们新年快乐,龙年大吉,心想事成,万事皆顺!
明天初一休息一天,初二更新,么么~
65
第65章
◎花好月圆佳偶成(正文完结)◎
年前,宣平侯魏老夫人从扬州接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此女与殉葬先帝的魏贵妃是孪生姐妹,然而一直流落在外,受尽了苦楚,直到年底才被寻回。跟着被接回宣平侯府的还有位亭亭玉立的表姑娘魏老夫人的外孙女崔月吟。
这是月吟第一次在京城过年,她寻到了的失散多年的娘亲,也找到了亲人,有人疼爱的她再也不是扬州小县城里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新年第一天,月吟便收到了长辈们厚实的大红包。她和魏佳茹出府逛庙会时,在必经之路上又碰到了谢行之,他仿佛在这里等很久了一样。
“谢世子。”
月吟和魏佳茹双双行礼,说了讨喜的新年吉利话。
魏佳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谢行之的出现,以及他看向表妹那甜到快拉扯出糖丝来的眼神,让她识趣地把身旁的人交了出去,“表妹,我忘带东西了,得回府一趟,你和谢世子先去逛。”
魏佳茹又转头对谢行之道:“便劳烦谢世子带表妹去庙会上逛逛了。”
谢行之颔首,待魏佳茹离开后,去到月吟身边。
他腰间系的靛蓝色香囊散发出清冽的味道。
月吟看着那香囊,心里甜滋滋的,抬头看向谢行之,“行之哥哥,恭贺新禧。”
谢行之眼底满是柔和的笑意,与她互道了新年吉祥话。
谢行之牵起她手,去了新年庙会。
明是昨天晚上才分别,但谢行之仿佛隔了许久没见到月吟一样。这份思念越发深了,他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宣平侯府附近,于是就在此处等她从府里出来。
倘若是在一年前,谢行之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他会念着一名姑娘,念到日思夜想,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春节刚过,谢行之和月吟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谢家那边走完六礼流程,将两个孩子的昏礼定在了四月初二,立夏这日。
已经是二月份了,距离月吟出嫁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魏瑶觉得这日子太赶了,她和女儿才相认没多久,转眼这女儿就要嫁去了别人家。
魏瑶心里终究是不舍的,女儿这一嫁出去,再想见面就难了。
月吟听说了婚期,惊愣了好半晌,也觉得谢家那边太急了,仿佛在做梦一样。她下意识扳了扳手指,拢了拢了眉,“女儿只觉什么都没准备好,怎么突然就要成婚了。”
魏瑶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道:“娘当初和你爹爹定亲时,六礼走完,再挑挑吉日,这到成婚少说也有小半年的时间,哪知谢家这般急,挑了最近的一个吉日。”
想到谢行之频来见她,月吟唇瓣抿了抿,好像有些明白了谢家这般急的原因,就是不知道是否如她所想,是谢行之念得紧。
魏瑶又道:“一直到昏礼当日,阿吟和谢世子是不能见面的。”
月吟愣了一下,懵懵懂懂点头。她知道这是习俗,但一想到从今日起,一直到四月初二之前,她都不能与谢行之见面,一时间竟有些心欠欠。
成亲的日子定了下来,时间紧迫,宣平侯府的人都忙了起来,皆在准备四月初二的婚仪。
天气回暖,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月吟坐在窗边绣着大红嫁衣。手里有活,日子过得还算快了,眨眼间便到了三月,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和谢行之的大喜之日。
这期间,月吟与谢行之没见过面,一直都是书信往来。每次月吟看见信纸上谢行之的字迹,就仿佛看到了他本人一样。
这日,魏佳茹来浅云居来找月吟,见她还在绣嫁衣。
其实这出嫁时穿的嫁衣,不用整件都由新娘子亲自绣,绣上个两三天便可交给绣娘,让绣娘将剩下的完成。
“表妹,今日便别绣了,跟我出府逛逛。”魏佳茹坐到榻上,对月吟说道:“香满楼出了道新甜点,据说香甜可口,表妹随我去尝尝。”
魏佳茹也不等月吟拒绝,拉着她就从榻上起来。
月吟手里的绣花针线被微魏佳茹抢了去,“诶,表姐我……”
“表妹,今日便当放松了,明日再绣。”
魏佳茹拉着月吟离开屋子,笑着说道:“我方才在屋子里算了算,今儿是个好日子,说不准等下表妹出府有意想不到的好事发生。我有预感,表妹这一趟,定然会有所收获。”
两人坐上马车,离开了宣平侯府,很快便到了香满楼。
魏佳茹直接领着月吟去了二楼包厢。包厢里放了一面山水屏风,香炉里升起袅袅轻烟,清幽的香味弥散在整个包厢,桌上摆满了各式糕点。
月吟刚落座,魏佳茹轻“呀”一声,对月吟说道:“表妹,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想起有东西落在马车里的。”
月吟没多想,点了点,在包厢里等魏佳茹回来。
琉璃盏里放了几块樱桃白玉水晶糕,仍旧是月吟印象中的水晶糕。她看着软弹的樱桃白玉水晶糕愣怔片刻,忽想起那些与谢行之荒唐的梦,脸颊不禁热了起来,胸脯不自觉紧了紧,仿佛有双他抓握的手。
月吟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将那荒唐的梦从脑海里遣走。
眸光流转,月吟忽然发现那山水屏风似乎映着个人影,屏风那天好像藏了个人。
月吟脸色煞白,下意识从凳子上起身,心顿时紧到了嗓子眼。她惊惶地东张西望,正想着在屋子里拿个什么东西防身,屏风那头的人仿佛窥探到了她一样,突然出声。
“阿吟,是我,别怕。”
声音清冽,是月吟久未听见的嗓音。
谢行之从屏风那头出来,他戴了幂篱,白纱垂落至脖颈,遮掩住了面容。
谢……谢行之?!
月吟定定地看着一月多未见的熟悉身影,待回过神来后,忙抬起手,用长袖遮住面庞。
她掩面转过身去,忙道:“行之哥哥怎么在此处?我们还不能见面,行之哥哥快些离开。”
月吟听见渐渐近了的脚步声,知他非但没离开,反而凑近了,急切之下音调都高了几分,“停停停,行之哥哥别靠近了,成婚前见面不吉利。”
谢行之看着很久都没见的那抹倩影,说道:“阿吟,我戴了幂篱,看不见面容的。阿吟戴上这个面具,如此一来,我们不算见面的。”
谢行之拿出一个精巧好看的狐狸面具,放到桌上,转过身去,“阿吟,我背过身去了。”
月吟悄悄侧过身去,透过长袖挪开的一丝小缝隙,窥见谢行之真的背过身去了。
她唇瓣抿了抿,看了看桌上的狐狸面具后,纠结一阵后拿起面具戴上。
“我戴好了,”月吟下意识抓了抓衣袖,小声说道:“我们都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应该是不算见面的。”
谢行之转过身去,目光透过幂篱的单层白纱,凝着那朦胧的身影,扬唇笑了笑。
长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化解,仿佛是久旱逢甘霖,心尖涌出一抹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