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收了诊垫,在一旁边开方子,边叮嘱道:“世子妃,虽然酷暑难耐,但切勿贪凉,少吃寒凉之物。”
月吟抿着唇,低头喝着谢行之递来的温水,将大夫的叮嘱记到心里。
这厢,谢行之将大夫开的药方给正德,送大夫离开寝屋。
撩了绯色官袍在手中,谢行之缓缓走下屋檐台阶,离寝屋远了,他才问道:“适才诊脉时见大夫神色异样,可是内子身体有什么异样?李大夫但说无妨。”
李大夫顿了顿,回道:“世子妃体制偏寒,身子又弱,应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了,血虚胶滞,不容易有身孕。”
话锋一转,李大夫又道:“不过世上没有绝对之事,只是世子妃如今身子虚弱,不易有孕,多加调理是能改善的,世子莫急,我已开了调理的药方。”
谢行之颔首,给了李大夫一锭金子,“此事不得声张,也不得让世子妃知晓。”
李大夫收下金子,他是个识趣的人,即便谢行之不说,他也不敢将这辛密之事到处乱传。
落日余晖中,谢行之往寝屋走去,心中五味陈杂,心尖仿佛被剜了一刀。她身子素来不好,就连一场小病,也得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风寒也是反反复复,养了许久才痊愈。
大夫说她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
谢行之拢了拢眉,忽想起她之前受了委屈的哭诉。
被一群人欺负,推她到寒凉的水里,扔石头砸她,放蛇咬她。
定是那时候落水,让她身子受损了,加之再柳家又受了苦,身子更弱了。
谢行之攥紧拳头的手,气得发抖,手背上青筋凸起,胸腔里的愤懑久久散不在出来。
行至寝屋门口,谢行之步子慢了下来,敛了情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踏进屋子。
月吟捂着肚子靠在榻上,谢行之坐在榻边,揽她肩头入怀,掌心轻轻揉着她不舒服的肚子,宛如件珍宝,精心呵护着。
谢行之低头在她耳畔温声道:“晚上想吃什么?”
月吟兴致不高,整个人恹恹的,“没胃口,随便吃些吧。”
她环住谢行之的腰,把头埋进他胸膛,不想说话。
谢行之轻轻揉了揉她发顶,态度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说道:“阿吟,这段时间寒凉的食物便别吃了。”
月吟点头,垂眸看着谢行之揉小腹的手掌,比方才更好说话,“嗯,以后都不吃了。”
没过不久,玉盏端来煎好的药,谢行之接过药碗,遣走伺候的玉盏。
勺子搅了搅,待药温了,谢行之舀了一勺药送到月吟唇边,哄她喝药,“趁药还温着,不苦。蜜饯和饴糖都有,喝完药也不会觉得苦。”
喝药对月吟来说是件头疼的事,每次喝药宛如上战场一样,但她这次却很乖顺,谢行之舀来一勺药,她喝一勺,很快一碗药便见底了。
谢行之挑了颗最大的蜜饯喂她,蜜饯吃后又送去饴糖。
月吟朝他笑了笑,唇腔里的糖慢慢甜到了心里,将那股闷意和伤心减淡了。
吃罢晚饭,月吟肚子已经不疼了,但还是有些不舒服,腰有些酸痛,匆匆洗漱后便躺到了床上。
罗帐放了一半下来,月吟侧躺着睡在最里面,习惯性把自己蜷缩起来。
蓦地,身旁的床榻陷了些,谢行之躺在她身旁,一只手臂横了过来,掌心放在她小腹上揉了揉,“睡吧,不疼了。”
月吟淡淡回了一声,但却毫无睡意,眼睛酸酸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谢行之和大夫的话,她无意间听到了。
她知自己身子弱,但却没想到……
谢行之手背上落了滴温热的眼泪,他倏地一顿,眸色暗了下来。
手臂紧了紧,他将月吟抱转入怀,昏黄的烛光下看着她泪痕满面,一颗心蓦地一窒。
谢行之伸手,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无奈又心疼,“怎还学会了偷听。”
月吟微愣,心道什么都瞒不过他,情绪一上来,眼泪情不自禁又流了出来。
“别哭,身子能调理好。”
谢行之拭去她眼泪,轻抚她的头,“夫人别忘了,当初不也是我帮夫人调养身体?”
“真的能养好吗?倘若往后……唔……”
月吟眼眸含泪,话尚未说完便被谢行之低头吻住唇。
谢行之过了许久才松开她唇,“不许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不许恼自己。”
他低吻月吟的面颊,“我的阿吟,是最好的。”
揉了揉她发顶,谢行之温声道:“别哭了,仔细明日眼睛肿。”
月吟抿了抿唇,伸手环住谢行之的腰,静静依偎在他怀里。
后来,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这件事了。
谢行之悄悄瞒着月吟寻了些医书,在她每日的餐食中加了一两道滋补的药膳,其余餐食也都是温热性的。
月吟在谢行之上值的时候,虽不好意思,但还是偷偷请来经验老道的稳婆,询问了一些事情。
这夜,月吟葵水走后的第二日。
她沐浴出来,壮着胆子,只穿了薄薄的纱衣,连小衣都放在了净室,在谢行之微愣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坐在他膝上。
月吟脸颊滚烫,连脖子都红了起来,她挽着谢行之脖颈,在他耳畔轻轻唤了声,“行之哥哥。”
谢行之身形一顿,垂眸看她。
轻纱薄衣,欲遮未遮,腰间的丝绦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
软香在怀,谢行之长指穿过她披散的乌发,他眸色渐暗,在这燥热的夏夜中呼吸重了几分。
月吟拉着谢行之的手,让他指尖勾住她腰间的扯便松的丝绦。
月吟在谢行之耳畔低语,不知说了什么,满是羞赧的神色。
谢行之凝着她心口那片薄薄的纱衣,眼眸微微眯起,长指缠着丝绦绕了几圈,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今日这事是夫人先挑起的,明日可莫要嗔怪我。”
谢行之一扯,那丝绦便从他膝上落下。
谢行之低头吻上那娇艳的唇,手臂托着她tun,抱她回了床榻。
罗帐垂落,昏黄烛光下只映着耳厮磨鬓的身影,忽而是两道影子,忽而又是一道,一时间分不清是罗帐内一人还是两人。
月吟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乌黑发丝沾在娇红面庞,让人一看心间忽而泛起阵涟漪。
一圈红痕的足腕勾住谢行之的月要,她抬头看着身前的人,声音有些喑哑,“行之哥哥,别走,留一留。”
月吟从一旁拿过软枕,垫在后腰。
谢行之垂眼看着她娇红的面颊,那白皙的玉颈泛着浅淡的粉红,也惹红了他的眼。
他低头,在月吟耳畔低语。
月吟抿唇,羞赧地点了点头,攀住谢行之的手臂。
蓦地,月吟低吟一声,眼角落下一滴泪,纤手忙攥紧他手臂,因力道大了些,连指甲盖都泛白,在他手臂留下的一抹红印指痕。
夏夜燥热无风,谁人不是热汗涔涔,就连软枕也濡湿一片。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三次元忙,下一更暂定周四下午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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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番外四
◎婚后日常◎
夜间下了一场雨,快天亮时淅淅沥沥的雨声方才停歇。
谢行之担心了一晚上,幸好没有打雷,否则他这怀里怕打雷的人,恐怕在后半夜也睡不安生。
明亮的光线从罗帐外照进来,谢行之看着怀里熟睡的人,眼底一片柔和的笑意,是越发贪恋她了,本能地抱她更紧,拥着她浅眠。
月吟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一睁眼发现天光大亮,而此刻她环着谢行之的腰肢,贴在他怀里,唇间不知怎的还含了他月匈前的小红点。谢行之是醒着的,正垂眼含笑看着她,月吟脸上登时红霞飞,睡意全无的她慌忙挪开唇,一股莫大的羞耻感在霎那间席卷全身。
谢行之笑了笑,指腹轻轻拭去她唇上的一抹水光。
月吟脸颊更烫了,羞赧地扯了扯薄被,纤白手指抓着被角,整个人往被窝里钻,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乌黑杏眼在外面,满是娇羞。
昨夜她迷迷糊糊,只记得疲惫不堪的时候被谢行之抱去了净室清洗,两人在宽敞的浴桶里又胡闹了好些时候,而后她实在是抵不住困意便睡了过去。
月吟拢了拢眉,她自认为睡觉向来规矩,怎偏偏就学了谢行之乱含东西那套。
谢行之拉下盖住她大半个脑袋的被子,微微笑着说道:“天本就炎热,再闷下去又出了一身汗。”
她白皙侧颈上留了深深浅浅的吻痕,薄被遮盖下的肌肤更是难以见人。
被谢行之揽着肩头,月吟枕在他臂弯,这一番动弹,身子有些酸痛,她下意识揉了揉后腰。
两人就这么相拥了一阵,谢行之心里逐渐升起一股燥意,再这样抱下去,免不了在床上一阵闹腾。
“起床吧。”
谢行之说道,他取来小衣,成婚以后,每日都是他帮月吟穿这贴身之物。
起初,月吟有些不好意思,但时间一久,她便也习惯了,低头背过身去,静等小衣从背后绕到前面来。
……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晨风拂来,凉爽惬意。
轩窗敞开,仰头间的窗外景致宛如一幅画。
湛蓝的苍穹下,碧绿的枝叶随风摇曳,屋檐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梳妆台前,月吟闭眼抬起头来,几乎是把脸凑到了谢行之面前。谢行之捧着她面颊,手里拿着螺子黛,仔细给她画着眉毛。
阳光照在面庞,月吟闭着的眼睛有了一片暖光,呼吸间是谢行之清冽的气息。
触觉在这时被放大,仰头闭着眼睛的月吟清楚地感觉到螺子黛在眉间轻描。
一笔又一笔,螺子黛顺着她眉型,慢条斯理画着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