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漪澜停顿了两个字,继续道:“私会的消息传了出去,那只有苗头的婚事便就此作罢。”
有段时间里,祖母都不好意思跟赵家长辈见面。
祖母自然是生五姑姑的气。
闻言,月吟眉头拧了拧,原来当年是这么一回事,难怪谢老夫人会如此生气。
她以为寿宴讨了谢老夫人高兴以后,该向谢老夫人坦白了,可谢漪澜这般一说,月吟感觉时机还是不对。
保不齐会让谢老夫人更生气,有种怒其不争的气愤。
月吟看向谢漪澜,真诚地恳请道:“表姐,往后你能不能帮我试探试探外祖母的态度?我想确保万无一失。”
谢漪澜握住她手,轻轻拍了拍,笑着说道:“表妹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了。”
表妹太不容易了,娇弱的身躯上竟抗了这么重的担子,谢漪澜心疼。今后在府上,她一定要保护好表妹,别让她受了委屈。
微风吹动帘子,露出马车外的一角。
谢行之的马车拐入另一条街,她们的马车紧随其后,也准备拐弯了。
谢漪澜透过被吹开的帘子,瞧见前面谢行之都马车,她忽然想起方才在茶楼哥哥把表妹护在怀里的情景,唇不由往上扬了扬。
谢漪澜还是头次见哥哥没把姑娘推开,哥哥对表妹应该是有感觉的,否则也不会揽着表妹离开,维护表妹。
表妹被陈世平伤了心,这个时候倘若哥哥对表妹再关切些,表妹会不会对哥哥有一丝心动?
若是哥哥和表妹结了良缘……
谢漪澜光想着,心里就生出了甜意。
马车稳稳停在侯府正门,已是黄昏时分,月上柳梢,天边的霞光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三人一同回了侯府大房。
行至谢漪澜院子和鹫梧院的岔路时,谢漪澜举起手发誓,“哥哥,我以后再也不见陈世平了,回去就把陈世平送的东西全扔了。”
她笑了笑,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央求谢行之道:“哥哥就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爹娘,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谢行之从进了裕华茶楼到现在,脸色一直冷沉着,“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谢漪澜笑着把谢行之往月吟身旁拉近了,“表妹今日也受惊了,那就劳烦哥哥送表妹有一截,我现在就回去面壁思过。”
谢漪澜说完,拎着裙裾一溜烟就离开了,生怕晚了哥哥就拿陈世平的事情斥责她了,眨眼间背影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谢行之看了眼面前微微低垂着头的月吟,沉声道:“妹妹认错的态度尚可,表妹比妹妹乖顺,大抵是不会让我失望。”
“对否,星儿……”谢行之蓦地一顿,跟前的姑娘身子明显一僵,他唇微微扬起,继续道:“表妹。”
星儿表妹。
月吟将停顿前后的两个字连在一起,她心跳蓦地慢了半拍。
表妹前面加了星儿两个字,让她莫名有种纠缠不清的暧昧,这样的谢行之让她害怕,感觉到危险正渐渐朝她逼近。
谢行之一声极浅的轻笑传入她耳中,月吟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埋低了头。须臾后,他那双华贵的锦靴离她远了,不重不缓的脚步声响起,月吟悄悄抬头,发现谢行之往鹫梧院去了。
她揉了揉脸颊,缓步跟了上去。
夕阳西下,一片霞光中,将青石板路上的两道斜斜的影子拉得细长。
男子高大的影子在前面,后面映着女子娇小的影子,当前面的人脚步慢了,两道影子快挨到一起时,月吟忽然停住步子,控制着不让她的影子碰到谢行之的影子。待影子之间的距离拉开后,她又重新起步,但步子却慢了下来,唯恐两道影子又碰到了一起。
月吟小心谨慎地跟在谢行之身后,他好似是发现了她的心思一样,忽然停了步子,可却没有回头,头小幅度动了动,似乎是在看地上相隔静止的两个影子。
约莫等了十个数,谢行之才敛了目光,重新迈出步子,步伐大了些,直奔鹫梧院去。
月吟莫名松了一口气,不急不缓跟了上去。
她本以为紧张的心在到了皎月阁外,与谢行t之分别后便能卸下来了,哪知谢行之并未回鹫梧院,反而在皎月阁外的主道上停驻,等她过来。
落日余晖中,谢行之盯着她一步一步走来,月吟惧怯,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欠身道:“大表哥,我先回去了。”
谢行之单手置腹,垂落的长袖遮住了腰间的环佩,淡声道:“不急。”
谢行之垂眸,和善温润的目光看向她干净整洁的衣襟,道:“表妹的东西还落在了我这里,随我来取。”
月吟脸色骤然煞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莫大的羞耻感涌了上来,面颊也慢慢烫了起来,双脚被定在原处,不愿跟着他去。
谢行之走了几步,回头看她还在原处,道:“表妹不来取,那我只好差人送过来了。”
月吟面颊更烫了,那东西被旁人看见了还得了!
“你们先回去。”
月吟吩咐玉瓶玉盏,怕谢行之耐心耗尽,低头急急跟了上去。
晚风轻轻吹,是带着惬意的凉爽,月吟胸脯却一凉,耳尖很快便红了起来。
她抬手,掌心攥住衣襟,唯恐带着凉意的晚风透过衣襟往里灌。
那原本束缚在胸脯的刺绣菡萏小衣,早不在她身上了。
此时是藏在了谢行之长袖中,还是被他攥在了手里?
月吟边走,边盯着谢行之背在身后的手,总感觉他长袖里的手攥着她的小衣。
她面热耳赤,又揉了揉脸,才勉强将升起的羞臊压了下去。
……
月吟不是第一次来谢行之的房间,随他踏入房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静放着的梨木花雕摇椅。
她蓦地脸红,心跳如擂,急急挪开视线的同时,下意识并拢双膝。
房门被谢行之关上,月吟的心跟着突然响起的关门声颤了颤,尚未等她回过神来,肩头被谢行之按住,一股大力将她推向房门。
有谢行之一只手掌护着后背,她倒是没被撞疼,只是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呼出声来。
谢行之便趁着她张唇呼声时,含住她唇,撬开贝齿,舌哺出一片柔软。
唇齿相依,交缠。
谢行之的理智,在碰到她唇的那刻,荡然无存。
月吟双腿慢慢软了,险些站不住,被谢行之揽着腰肢,稳住身子。
“大表哥,不是还小衣给我么?”
谢行之握住她纤颈,虎口抵着她下颌,迫着她仰头承他的吻,“表妹没穿小衣吗?我得检查检查是不是在说谎。”
他长指搭落她衣襟,忽地被她按住手指。月吟摇头,婉声央求,“大表哥,还没入夜。”
谢行之吻上她说话的唇,将她娇婉的声音尽数吞入腹中。
“那便抱着表妹去摇椅上坐会儿,等天黑。”
谢行之拦腰将她抱起,往摇椅去。
他坐在摇椅上,抱她坐在膝上,摇椅因坐了两人忽然变得摇晃。
谢行之挽着她腰,长指捻着丝绦,轻声安抚道:“表妹莫怕,我扶着表妹,表妹不会摇椅上落下。”
摇椅摇晃,绣着菡萏的小衣从谢行之长袖里落下。
有过了一阵,那碧色丝绦也被抛到地上。
橘色罗裙随着霞光照入房中,也落到了地上。
声声娇吟尚未从唇角溢。出,便被谢行之堵了回去。
夕阳落下时,摇晃的摇椅渐渐静止,床榻映下来的剪影却是耳厮鬓摩,难舍难分。
洁净的被单生出一朵艳丽的红花,只在夜里绽放。
……
夜色渐暗,谢行之看着怀里泪痕涟涟熟睡的人,含眸浅笑。
他在雪白的肩头落下一吻,而后恋恋不舍地松开怀里的姑娘,从地上捡了件外裳随便穿在身上。
谢行之轻手轻脚离开屋子,将正德叫来书房。
谢行之轻呷一口凉水,压了尚未散去的燥热,转身去到书案,撩了衣袍落座。
他取来笔架上的毛笔,托袖蘸墨,提笔在白纸上落下几字。
“派人悄悄去扬州查探信上之人,以及与她要好的姑娘,年纪在十五六岁。”
正德接过,愣忡一阵。
纸上是表姑娘的芳名。
世子在调查表姑娘?
谢行之:“一个月后,我要一个答案。”
第41章
谢行之从书房回到寝屋。
今日从外面回来,他尚未得空点熏香,一推开房门,宁静的屋内弥散着一股味道,间或中夹杂着淡淡的馨香,像是适才她哀求时的投怀送抱。
谢行之顿在房门口片刻,眉眼间染了笑意,随后他关上房门,将刚爬上柳梢的皎洁月光关在门外。
他点燃一盏灯,黯淡的屋内有了光亮。
衣裳被扔得满地都是,凌乱不堪。
谢行之拾起那碧色上襦和橘色罗裙,抖了抖沾在地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地搭放在摇椅上。
一片昏暗中,他弯腰,拾起摇椅边的小衣。
丝绸面料的小衣柔软顺滑,此等贴身之物在选料上需格外用心,但与那吹弹可破的柔软雪肌相比,逊色几分。
小衣上的刺绣菡萏栩栩如生,缕缕绣纹在指腹间摩挲,宛如千万根密密实实的琴弦汇聚在一起,在他指腹弹拨。
谢行之垂下眼睑,两朵菡萏一朵含苞待放,一朵开得正盛,他抓握着小衣上那朵尚是花苞的菡萏,敛了敛手指,掌心握了握花苞,犹似方才他捧握的触感。
可刺绣终究是刺绣,手感和表妹送到他掌心的粉尖菡萏花苞不一样,无论是尺寸,还是绵软,都相差太多。
菡萏若是离了水渠的滋养,便失去了几分生机。